026鹿死谁手:取证、灭口、保人(三)
随着时代的进步,杀手这个行业已经不单单是通过极端的手段致人死亡的简单定义了,而是逐渐成为了一项艺术,一门学问。
锦衣卫,作为天朝存在年代最为久远的官方杀手组织,他们的杀人手段数不胜数,所有你可能想到的技术,都被他们开发运用到了杀人这项泯灭生命的活动当中。不过到了今天,你所了解的技术,对于杀手来说,已经过于狭隘了。
不知是谁说过,杀手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技能最全面,知识面最广,擅长武器最多,了解治疗手段最丰富,掌握心理诱骗术最娴熟的全能型人才。一个退役的杀手,甚至可以从事其他任何一个难以驾驭,冷门蹩脚的职业,并且获得成功,哪怕是一个国家的总统,又或是一个专门修理文物修复人员破损工具的祖传修补匠。
这个问题,有必要解释一下,因为我的公开职业是个催眠师,为什么会对杀手有如此细致的研究呢?
是的,你猜对了,我曾经专门学习过杀手技能,并且做过数年的秘密杀手。那是我一生中最富挑战意义的一段记忆,但同时也是让我从噩梦里惊醒次数最多的一段时光,时至今日我每每回想起消逝在自己双手上的生命,我都难以成眠,懊悔不已。
倘使我们能用一种更加平和,和更趋人性,但又能同时保证公平的手段解决那些问题,我们还会用那样极端的手段吗?究竟是谁让人性变得如此冷漠和残忍?
那些擅用阴谋,长于诡计的当权者或许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我们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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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边的情况过去了大概有十几分钟,高志信终于平安回来了,尽管带着一身汗水和几处伤痕。
和他前后脚回来的,还有南方口音男人的小姨子,那个黑衣女子。另外就是棕黑衣服一伙的老三,但回来的只有他自己,同行的两个弟兄都不见了。这个人很有些奇怪,及时是在车厢里也依然戴着一副诡异的手套。
只见他满脸愁容,走到带黑框眼镜的老大旁边,低头说了句:“不好办啊,两个弟兄都挂了,还是下车再解决吧。”
老大点了点头,示意他回去了。但他坐下后竟然还和高志信点了个头,两人好像有些约定一样彼此交换了眼神。
另一边黑衣女子坐回去之后则是一句话没说,她所谓的姐夫,笑眯眯的问道:“去过餐车了?”
黑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男人继续问道:“没吃到东西?”
黑衣女子没说话,往后一靠,表示默认,男人点了点头,笑笑说:“看来排队的人还挺多,呵呵,没关系,总能吃得到啦~”
我和刑天听得云里雾里,转回头都盯着高志信,他也没说什么,反而斜过头,又扫了一眼那黑衣女子,随后淡淡的感叹了一句:“怪了……”,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旧都牌香烟,散给我和刑天,吸了两口,看了看仍旧在昏迷当中的几个小队成员,一边吐着烟气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下一站,下车,有朋友过来接咱们。”
至于之前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高志信只是敷衍了事的讲了几句,说是四个黑袍人正在围攻他,忽然那个黑衣女子出现干扰了对方,可紧接着那女的又凭空消失了。然后就来了另一伙儿人,也就是那个戴手套的老二和他的两个弟兄,和黑袍人大打出手。黑袍人挂了一个,那伙人除了那个老二,其他两个都死了,但黑袍人似乎觉得在那个戴手套的这儿讨不到便宜,就先撤了。
回来的路上,棕黑衣服一伙儿的老二对高志信说,他们是帝都来的钦差调查组,专门查之前张一宁案子的,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最好是提前下车,因为对方是锦衣卫的精锐部队,很不好对付,下了车他们好找人接应。
不过高志信所说的来接人的朋友倒并不是指他们,因为他并没有听说什么帝都的钦差调查组,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来帮我们的,只是觉得车上的情况太混乱,尤其是那个黑衣女子他们一伙儿,所以才做出提前下车的决定。
高志信本来想找这边的朋友来帮忙,但刚好听说有个“芙蓉国”的朋友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去静空,索性就联系了对方让他过来接站。而且据他说,那小子极为阔绰,还讲义气,一听说我们是要帮朋友的忙,立刻中途换车,一辆驰奔就扔在了路边,直接买了辆房车就过来了……
(注:芙蓉国是天朝的一个州,位于圣龙江中游南部,大部分地区位于云梦泽之南,故又称云梦南州)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又黑了下去,高志信看了看表,又说道:“现在是八点五十,我刚刚问了列车员,她说下一站到站的话,大概是十点,咱们一会儿得分头拖住他们,别让人发现,然后留个人下来收拾收拾,一到站,立刻下车,我朋友应该能买通车站的人,直接把车开进来。动作利索点,应该能甩开这几帮人。”
简单商议之后,我们立刻分头开始行动,棕黑衣服一伙那边,高志信和刑天还算和他们说的上话,就交给他俩了,我从上铺叫醒了为了避免混乱一直蜷缩在被子里的小A姐,让她在我们离开之后,过个十几分钟起来,把几个昏迷的小队成员从床上不动声色的移下来,准备下站下车。
之后我就信步踱到了南方口音的男人那边,装作有些犹豫,徘徊了一阵,才慢慢靠过去,小声的试探道:“小弟我一直有一事不明啊,兄台怎么能够连帝都来的京官都不虚呢?”
旁边一黑一白两位美女看到是我这个丑八怪来了,甚是没有兴致,直接栽倒了。倒是那个南方口音的眼镜男虽然不屑,但还是勉强应付了我一句:“哎呦,帝都来的就厉害啦?我看不过尔尔,再说了”,眼镜男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忽然转而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帝都来的呢?!”
涣散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起来,看得我浑身一个激灵,随后男人又转回了南方口音,大声的边笑边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小兄弟~这世上的话可不能随便信哪,当然说话的人,就更不能信啦,你还小,以后就明白啦~”
就在他突然转变腔调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他的眼睛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甚至可以攫取人的灵魂,只是一刹那的对视,他的目光仿佛将我整个人的思想和能量都掏空一遍而后又放回来一般。
我完全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身体在一段时间里,完全无法控制。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几个世纪的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男人似乎还在那说什么,可我再没听进去。
直到一位留着大胡子,谢了顶的发福中年男人拎着茶杯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才渐渐回过神来。我印象中,那个大胡子好像问了我一句话,大概是说哪里有卖报纸的。可能看我一直愣神没理他,就自己走了。不过我倒记得他走过去之后用极其浑厚的声音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
我之所以记得这个情景,是因为那一句仿佛雷声一般,震得我心脏都嗡嗡的响,整个车厢的人都在向他看去。可大胡子仿佛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向下一节车厢行了过去。
我回过神之后发现刑天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一直在朝我使眼色,高志信在那边做着最后的拖延工作,小A姐已经把其他几个人收到了我们之前准备好的睡袋当中,而列车正在缓缓的减速,我一看表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列车到站了,我们得赶快下车!
我回过头准备和这个假冒的南方口音道别,可还是他先开了口:“该下车了是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一次他是直接用的普通话,不过语气柔和了许多。我站起身来往回走,准备拖着几个昏迷的同伴下车,无意间瞟了一眼旁边,又是只剩下了白衣女子,黑衣的又不见了……
我们几个人一起身,棕黑衣服一伙人立刻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开门的方向在眼睛男那边,他们并没有顺利的跟了上来,因为眼镜男和白衣女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顾不上回头看,就是一条道的往下走,这是个小站,几乎没有什么人下车,所以我们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几个昏迷的家伙搬了下来,站台上一个打扮极其花哨的年轻人已经等在那里,旁边一辆房车大开着门。
高志信一见他,就是一句标准的旧都粗口:“吊了个B的,你个呆B真搞了辆房车啊!”
对面的年轻人摘掉墨镜,皱着眉,仿佛一脸的不满,但又满嘴的笑意,“房车怎么啦?诶我说,房车TM的又怎么啦?你哪那么多毛病!别赖,别赖啊!赶紧上车!”
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读“赖”字,读的是一声,这在字典上其实是没有的,不过后面当这个字成为了我们好多人的口头语的时候,我才渐渐明白了它的含义。对于这样一个时代,这个新造字的含义,还是颇有戏谑之意的。这个事,我们可以以后详细说说……
两人关系显然极为熟络,虽然一见面就彼此嘲弄,但看得出来不过是一番玩笑罢了,高志信将手里拎着的一个睡袋丢在车上,回头向我们介绍到:“这是我小弟,墨简,大家也可以叫他Jan,BlackJan~”
墨简倒是极为客气:“几位哥哥,哦,还有位姐姐赶快上车吧,我听说事情挺急,上车再聊。”
我们几个其实一直没有停下脚步,都是简单的点了个头,便鱼贯而入。说实话,见面时候就感觉这个墨简挺时尚了,一进到车里更是发现,这家伙纯粹是个潮人。当红的、不红的歌星的CD摆了一整个书架,各种掌机,游戏机,电玩机散布在整个车厢里,不过话说果然还是房车够气派,拉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有那么多空间……
我忽的想起,高志信说他是中途换了这辆车,敢情这些东西都是路上买的?难怪高志信说他出手阔绰了……
一行人刚刚落座,车子立刻启动,但本应该只停靠2分钟的火车却迟迟没有动弹,我隔着车窗望过去看不真切,只觉得列车好像晃得厉害,我们的车子再开远一些的时候,竟然有人从火车车厢里飞了出来。继而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断有人飞出,到最后我们原先乘坐的整节车厢突然一下给什么东西炸上了天,两边临近的车厢都被爆破的冲力震得划出了铁轨。冲天的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几个人影儿四下散落了开来。
再后来我们的车也开远了,出了站台就再开不清楚列车上的状况了。只是心里猜想,大概是那个伪南方口音男人三个人和棕黑衣服一伙人干起来了,而且干的还挺凶,凶的把整节车厢都给报废了……
房车急速驰骋在曲折回环的山道上,高志信在一旁不住的抱怨自己选了个颠簸、凶险的路段下车,不过他也在一直不停的感叹着Winnebago的性能果然出众,这么颠簸的路段还能跑得这么平稳,而且速度也不下来。
但墨简似乎对于他的说法有些不同意见,轻点油门,略带刹车,急打转向,飘出了一个U型弯,接着又往反方向做了同样的一套动作,随后在一车人的惊叫当中,微微侧过头,得意的说道:“这是技术好,懂不懂?这路段,就是开个奔奔我照样能跑出这水准,什么叫做与车共舞,你懂不懂,高大脑袋?!”
就在他炫耀的过程中,我忽然感觉好像有几个黑影儿在我们的车子周围来回的飞掠,我刚想要提醒他们几个,高志信和刑天似乎也察觉到了,立刻回头用眼神征询着我的看法。
小A姐更干脆,直接站起身走到墨简旁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别停车,车门打开,我出去解决了他们!”
墨简带着极度惊讶的表情,感叹着:“不是吧?!姐你也太夸张了吧?!”紧接着忽然猛的一脚刹车,一带方向盘,口风一转,“还是交给我吧~”。
车子急速当中划出个锐角弯,但速度和惯性依然没有让车子停止,大概是车身太沉的缘故,房车顶部由于有储物室和房间,大角度的滑行,让车身出现了偏斜,就在我感觉车子好像要翻倒的时候,墨简又猛的一打方向,整个房车居然翻飞了起来,在空中横向的翻滚着落下了山道,简直比云霄飞车还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