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南方的春季多雨水,洪水猛涨,上溯的船走的很慢,从无忧城往北上溯大约三个多月的船期才进入了郅郢国境内。
从北津河一直上溯,是一条货运的生命线,十分繁忙。鲁大在这条河上谋营生已经七八年了,算是老舵手了。从前都是为东家撑船,积攒了些前,去年刚刚自己置办了一条乌龙船,带了两个小徒弟,决定单干。
这条路上的运货一般由大船行和大镖局承办,像鲁大这样的单干户,只能接到一些短程的小生意,船资也少的可怜。
不过,这一天鲁大接了一桩大买卖,有人包了他的船要去江都。这可是个大买卖,虽然常有富家子弟包船出游,但是一般都是短途。像这样的长途还真是少见。虽然雇主是个道长,但是还是十分开心。
上船之后,鲁大觉得十分奇怪,这道长不但一个人呆在后舱,一路没有话语,天天打坐。而且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这道人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吃不喝,这样下去怎么好?要是饿死在我们船上,那就糟糕了!”鲁大心想,于是叫徒弟端上吃的,前去问。徒弟去了,又端了回来。鲁大道:“怎么了?”徒弟摇摇头道:“道长说了,不要我们*心,只要我们按时到江都就行。”鲁大道:“这人是铁饭是钢,到江都还有三个多月呢!”徒弟道:“我也是这样说,可是道长说了,不要我们担心。”鲁大道:“我他准时不饿,过了明天他饿了自然就吃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鲁大有些奇了!走进船舱一看,道长闭目坐在舱内,见鲁大进来,道长道:“船主有事吗?”鲁大道:“我们做了饭,道长如果饿了一块用点吧!”年轻的道长笑道:“船主不要担心,我是个苦修的道士,早已经辟谷多年!”
“辟谷?几年不吃不喝?”鲁大十分惊讶。
道人笑笑点头道:“十年前我就辟谷了!不过如果船主不嫌麻烦,可以给我弄些茶水!”
船主道:“茶水倒是有的,不过茶叶不是很好!”
道人点头:“只要茶水就行,不嫌好坏!还有这几日我要闭关,你们就不要来后舱了。我需要什么会唤你的!”
船主点头回到了前舱。
“怎么样师傅?”
鲁大摇头道:“说是辟谷多年了!我也不懂什么是辟谷!反正叫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如果需要会叫我们,准备些茶水就行!”
小徒弟道:“莫非这是个得道的神仙?我听说得道的神仙可以不吃不喝的!”
大徒弟道:“你倒是懂?”
小徒弟道:“我前年在江东,看到一个老道士就是这样,我的同乡在客栈里遇到过,不吃不喝的,关在房内好几天”
“看把你能的!我看他年纪不大,又不是你说的老道士!”
鲁大道:“反正人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不管他是什么,我们照办就行!”
他们自然不知,这雇船的正是南宫尹,要说他如今的修为恐怕比起那个小徒弟嘴里的老道长要高的多!原来从无忧城到江都如果走陆路,一路要绕行很远。不但翻山越岭还要。跨越好几天大河。也许是想找个清静,也许不想舟船劳顿,尤其是刚刚经历一场大难,修为受损,需要静养时日,所以南宫尹选择了坐船上溯。这样不但可以修心养性,还可以感受沿途的风光。
自从离开了灵修观,南宫尹心中一直十分感慨,自己当年做了一点点的小事,竟让百姓们记在心中,还如此追捧,甚至顶礼膜拜。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作为侠客的快意和欣慰,同时又十分惶恐,自己的修为尚浅,如果百姓们真的受到了强大的侵害,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他们?就算自己最关心的人,也没有能力保护。就像上次,在秘境之中,要不是黄眉童子救下大家,自己就魂飞魄散了,还有什么能力帮助大家?
所以南宫尹急于去提升自己的修为,只有自己足够的强大,才能去帮助大家。昆仑子的当日给他《混沌仙术》,当初只是匆忙的掌握,没有机会融会贯通,如今经历了这些日子,有了很多新的感悟。
让南宫尹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是被鬼母吸收了大部分灵力,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体内的灵力迅速的得到了补充,而且凝气化虚,百脉畅通,似乎自己的修为在原来的基础上还有了提高。虽然当初得益于黄眉童子给的续命丹药,但是南宫尹觉得可能和自己之前学习《混沌仙术》有一定关联。不然的话,为何翠姑依然没有一点动静,而自己似乎很快的得到痊愈?
想到这里,南宫尹拿出昆仑子留给自己的书页,再次仔细的揣摩。
因为是雨季,河水猛涨,这一路走走停停,到达江都的时候已经是仲夏时分。南宫尹这一路不但饱览了沿途的风光,修为也提升了一大截。他已经将昆仑子给他的《混沌仙术》基本的掌握,而且还领悟了第二层次的本命雷光,只是一直在船上呆着,没有机会尝试。
当船停在江都城南的临官渡,南宫尹心中十分畅快,多给了鲁大一百多两纹银,对于鲁大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开始婉言推辞。南宫尹道:“我一个出家之人,银钱本也没大用,这一路每日茶水伺候,十分辛苦。我知道如今兵荒马乱,你们也十分不易,有了这些银钱你可以贩些东西回去,也省得空跑一趟!”
鲁大感激涕零之余道:“道长是真活神仙,身处乱世,遇到南宫尹这样的厚道人,真是太难得了。这一路过来还不曾问道长,不过我有一个亲戚在江都城中开了一间药铺,如果道长在江都有事,可以托他办理!”
南宫忽然心动:“船主在江都有亲?”
鲁大道:“是啊,乃是我的妻舅。”
南宫尹道:“我有一个亲人,听说是在江都药行做事,不知能否帮我打听一下!”
鲁大道:“正好,只要行内人,只要是确认在江都,应该不费事!不知道长的亲人如何称呼!”
南宫尹道:“是我出家前的老家人,姓李名福!”
鲁大道:“你是说李福,七十多岁?”
南宫尹喃喃道:“是啊,真没想到,我出家已经十几年了,估计李伯也是一把年纪了!不知是否健在!”
鲁大道:“在!还在!”
南宫尹抬头望着鲁大道:“真的还在?船主认得李福?”
鲁大道:“道长真是问对人了!要是早知道长找的是李福!我早写了书信去,估计这会儿,李福应该在这码头等您了!”
南宫尹听了大喜道:“真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道也没想到船主竟然认得李福!”
鲁大道:“什么话,我前几年,每年都要往返无忧和江都来回好几趟,这李福正是我妻舅的老管家,总说为他辛劳了十多年了。去年因为确实干不动了,又怜他无儿女,我妻舅在城中为他置下了一处宅院养老,但是听说李福不肯闲着,还是在店里帮忙!”
“如此,那就麻烦船主引路!我们即刻就去!”
于是,鲁大将船上事交给了徒弟,带着南宫尹往江都城中而来。
江都不愧是郅郢西南的一座大城市,作为南北交通的枢纽城市之一,地势平坦,旱路、水路贯通南北,人口足有千万之巨。可以说商旅云集,百业兴盛。
由于金元人和东芒人长期的战乱,有不少的百姓逃亡进入临近的国家。大部分进入郅郢国和西部的珈蓝国,所以使得郅郢逐渐融合了北方民族的文化,这江都的建筑也同时具备了北方大成建筑的雄伟和南国宫殿的秀丽。作为郅郢最重要的商业流通和军政中心,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云集。街市上每日车马串流不息,人声鼎沸。各行各业非常繁荣。药店、布庄、酒肆、作坊、妓馆、镖局林立。这里不但是商贾云集,也是各族文化的交汇点。
南宫尹因为急于见到李福,所以对繁荣的街市没有在意。跟着鲁大走街穿巷,一路来到了城西。来到一处名为四喜堂的药铺面前。
“原来是姑老爷,快去通知掌柜的!”门前的伙计眼尖,忙叫人去后堂传话。这边将二人引到堂中坐下。
过了一会儿,走出一中年商人,见了鲁大道:“原来是姑丈来了!何时到埠的?也不来个信,我好安排下人去码头迎接!”
鲁大道:“来的急,没有来及写信,舅母好吗?”
商人道:“在后堂呢,一会后边待茶,我让人去得月楼安排宴席为你们接风!”
鲁大道:“先不忙,这位道长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呢!”
商人道:“道长?和你同来的?真是怠慢了!”
鲁大道:“这是雇我船来的!要找李福!”
商人道:“道长找李福!不知所谓何事?”
南宫尹道:“李福乃是我亲人,我出家多年未见了!来前只知他在江都城中的药铺做事,听鲁船主说在府上,所以特来拜见!”
商人道:“原来是自家人!李福虽是我家管事,但是这些年为我家立下汗马功劳,我们一直当时自己亲人。你既然是李福亲人,自然就是自家人。”
南宫尹道:“不知李伯现在何处?”
商人道:“正在后院草药房,我们现在就去见他!”说着头前带路,三人穿堂往后走去。
后院之中果然堆满了各种药材,一个白发老者带着一帮小伙子正在挑选。商人远远道:“李管家,你看谁来了!”老者抬头望来,道:“东家,不知是何处来客?”
南宫尹端详着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了许多,但是音容笑貌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老管家吗?南宫尹嘴里叫了一声“李伯!”老人似乎还不敢认,一边端详一边道“你是……”
尹走上前去紧紧抓住李福的手道:“我是尹儿啊,李伯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尹儿!”来管家似乎是太过意外,几乎手足颤抖。
“你真是尹儿!南宫家的尹少爷!”
南宫尹拼命的点头道:“是啊!我是尹儿!”
李福终于热泪盈眶,喜出望外道:“少爷!终于见到你了!真是想死老奴了!”南宫尹紧紧的抱着李福,开心的留下了眼泪,这是他出家以来第一次如此激动的留下眼泪。
“我离开后,原本想安定些后去接你,后来我托人去打听,只听说了很多少爷的事迹,却没有找到。”南宫尹扶着李福在院子里坐定。
商人大惊道“难道李管家说的那是降魔大仙就是道长?”
“大仙之名怎敢当得?修道之人,只做一点微末小事,却得到百姓的赞誉,实在是汗颜。”
商人道:“平生亲见大仙之面,真是我等凡夫的三生之福啊!”商人道:“快,让主母出来,我们今日关门,大家斋戒沐浴,打扫宅院,好好和神仙见礼!”
南宫尹道:“如此我怎敢受之,一切都是世人妄传虚名而已!我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罢了!如果你们如此,我就不敢来了!”
商人道:“我和我家夫人早听说道长的灵异之事,今日得见尊颜,就让我们敬献些孝心罢!”
南宫尹道:“快别如此,当年虽然宰杀妖魔,也是侥幸。如今我学艺尚未有成,虚名只会有害!我此次来此只是寻找当年的恩人。若不是从小得他呵护,我早命不久。”
商人听了,唏嘘道:“我杜燕城,生平最敬佩大勇大孝之人,道长真乃我之楷模。如果不弃,我愿意为你修观供养。不知能否?”
南宫尹道:“我此来是慕苍云教之威名,想来苍云求教的!”
杜燕城道:“莫非是这江都城南的苍云道观?”
南宫尹道:“未知是否,只知苍云教乃我道门千年正宗,一直没有机缘瞻仰,先生难道熟悉?”
杜燕城道:“哎!这苍云道观我们江都城中何人不知,上至王侯将相,下到平民百姓,都奉为神仙教。我们江都城内还有不少的世家子弟出身苍云。说起来,我和那苍云道观的道士还不是几年的交情!李管家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的生意一半全靠苍云道观的清云道长惠顾!”
南宫尹心中窃喜:“这真是巧了!看来,这次真来对了。对面的这个商人虽然不是什么修仙界的,但是说不定对自己的计划实施大有好处!”
南宫尹道:“先生能否举荐?”
杜燕城道“你是想入道观修行?”
南宫尹道:“苍云的威名,天下修仙者何人不知,我自然希望能进入道观修行!只是我听说苍云道观门槛极为严格,尤其这几年,若非世家子弟,绝然不收!”
杜燕城道:“这也无妨!那清云道长乃是我的多年挚友,我曾经提过想捐一个自家兄弟去道观,他当时满口答应。既然如此我可修书,但说你乃我族中子弟,他定然不会慢待于你!”
南宫尹喜道:“要真能进的道观修行,乃我之福也!我当好好谢你!”
杜燕城道:“不说您和李福有亲,就是冲着您为民做事又不计功德,我自然敬佩!为您做些许小事,也是功德无量也!”
于是杜燕城即同意修书,又要设宴。南宫尹推辞道:“我早已辟谷多年,久不沾俗世烟火!”杜燕城于是只安排了些蔬果、清茶,南宫尹推辞不得,勉强受下。杜燕城安排下人仔细打扫了宅院,洒水焚香,将南宫尹留宿院内。
南宫也见杜家如此虔诚,从身边拿出一些丹丸赠送与杜燕城,又教了些练气养身之道。却不知,这些日后早就了杜燕城长寿之命,直到一百三十多岁才安乐解世,后人只道杜家经营药材,乃是药石之功,但是杜燕城却对子孙道:“此乃神仙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