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封信,我们志轩能受十几年罪?你让我姐姐说,九一年,志轩和我姐姐一块豆腐过了个春节,我二姐骂我,向妹子吵我,他田阿姨劝我。就因为你这封信,志轩和丫头差一点儿离了婚!”
“离了婚?……”伯伯一听岳母的话却愕然了。
叔叔手里拿着那封信,不好意思地说:“老哥哥,我是听咱们领导说的,这才*你点这个头。领导要求一定要公平,还要照顾到你的面子,我就让鹏阳设计了这个百分倒扣的方案,光从三儿身上就扣了五十多分,才打成平手。”
岳父说:“搞演习,就是练兵,输赢无所谓。你是司令员,给了志轩这个机会,还是他的好伯伯。我接到你的电话,叫上老蒲和老陆就来了。大家高兴,你也应该高兴,不要因为这个事情伤着身体。”
“司令员,蓉城高领导让我们代问你和参谋长好,他朱伯伯知道我们来,电话里一定让我代他问候你们。”蒲伯伯端起茶杯,卢阿姨非常诚恳地说,“司令员,我为了志轩给参谋长闹过难看,不是我向着他,你在这件事上做的真不对!”
“司令员,”向伯母招呼冯巧云坐到身边,说,“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领导家,我和我二姐问你愿不愿意让志轩给我们当女婿,你一口一个愿意,当时你没听出来话外音?哪怎么小光和小慧就有了问题?我看你是钻了死牛角尖!”
“陆领导,我以为丫头是怕……”
“司令员,”陆叔打断伯伯的话,说,“天底下同姓的人多啦,我就认志轩是我女婿。我不管你们的事,我来就想看看那只大藏獒!”
在众人的笑声中,吴亮高兴地说:“陆叔,龙台镇今天赶集,白天唱戏,晚上聚会,多少年的传统。杨子让世杰接去了,彤彤他们一会儿就给你领来了。我也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在军军他丈人家。”
“他大姨,我真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离了婚,我知道我三儿对小李子有气。为了提他,三儿来找过他大伯和我,别人他没说过。我要不让我三儿出了这口气,就……”说着,伯伯哽咽了,泪水盈眶。
“他伯伯,”大姨慈祥地说,“这事儿过去就别想了,你看老陆,跟孩子似得就知道玩。咱有句老话,水靠源头流,人凭良心过。我就是话说到天边,咱还是好亲家!”
“他大姨,你早就认我这个亲家,小光和小慧不认我。”
“司令员,”老社长接上伯伯的话,哈哈一笑说,“小光他们十几岁就到B市上学,学会说普通话,你今天听小光还是小慧说过普通话?小光是老蒲和老陆的老乡。丫头是卢教授奶大的,向教授也没闺女,早就平分了丫头。小慧一口一个‘我们志轩’是说给我听的,要是老田在,她从来都不说。”
“叔叔,我爸真糊涂了!”
华华起身一说,顾青和陆小璟也去给长辈们倒水,我为伯伯点了支烟,老人流下喜悦的泪花。
星期天上午八点多,伯伯派车把我的长辈们接到师部招待所。
卢阿姨和向伯母下车问孩子,杨铠让燕燕领上关世杰开“子弹头”去叫乐乐他们,陆叔就向蒲伯伯来了个得意的鬼脸。吴亮让东东坐上小刘的车驶去,我知道是去接贺叔和贺婶,从平平的车里下来庞丽和班子太,我刚知道两位姐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叔叔向岳父他们介绍了这位特一级厨师,两位姐姐扶大姨她们上了二楼的客厅。陆小璟见服务员泡上茶水,转身目送陆小珺跟上平平下楼去帮大厨。我们陪长辈坐下,从家事一下聊到了往事。
东东接来贺叔和贺婶,长辈们之间还是第一次见面。老社长一一作了介绍,别提多亲热,手拉着手才坐在沙发上,又拉起家常。
师部招待所是新盖的,环境也安静。不象军部的招待所要拆了,花钱用人去维修也是浪费!
周末晚上,黄琛在师部招待所为我们办了“庆功宴”。有市委领导唱主角,刚出院的周玉新作陪,为参加演习的营以上干部和有功人员接风洗尘。郭威提前回来,送痊愈的烈士母亲上了车,他和林冰带头开怀畅饮,却没见王鹏阳,班子太说他们陪着尚仲强和童晓波去看李剑飞他们,韩业荣也跟上去了。
我想过星期天,战友们辛苦了近两周,出发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在豆蔻山庆祝了建军节,所以没有通知大家,忘了还有个通信员。
姜万春放下胡中舟的电话,和辛欣前脚下车,胡中舟坐着林冰的车和赵毓楠后脚就到。郭威去家里叫周玉新和婷婷,张天琳一见大姨和卢阿姨就有说不完的话。岳母就想让伯伯他们好好聊聊,留下姐姐她们陪大姨,拉上卢阿姨和向伯母就往楼上走。贺婶非要陪上来,我和陆小璟也傻乎乎地跟进了客房。
谁能想到,自己为了接待来看望长辈的兄嫂战友们,等小朱开车,陪着老处长领上一对“燕子”进了客房,光顾着看娃娃和大板出洋相,却忘了下楼去看一眼,错过了长辈决定调任我当军长的商讨。到了九月底,自己在办公室一见《命令》,面对叔叔,眼前一片茫然。
“准备一下,交待交待工作,过了国庆节就去上任。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是我的事情太多。你伯伯退休,调杨子和亮子……”
没等叔叔把话说完,我转身就走出他的办公室,连句话都没有说。
一军之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自己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场演习,自己痛痛快快地发泄了积淀了十七年的怨气,要事先知道来当李剑飞的顶头上司,绝不去困他。冲上高地,自己亲手“毙”了他,或许对方的心态会舒畅一些。话喊了,没想斗气,他服不服气已经无关紧要,就是当众赤手空拳打一架,跟杜怀玉联合起来也不是自己对手。但是,伯伯在退休之前,叔叔在上任之后,单调我去当军长,用心显而易见,“解铃还须系铃人”,长辈是在*我去彻底解决矛盾。
“老弟,你们交接完了?”
社长进门还挺高兴,副社长却说:“忠哥,你怎么让志轩走!”
“什么我让他走?军区下的命令,我一听说就去找领导,黄瓜菜都凉了。我让他……走走走!”
社长一句话撵走副社长。
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放下一盒红塔山,转身去收拾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社长坐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才点上烟。
“轩弟,明天过十五,咱们中午喝团圆分手酒,晚上回去。”
“忠哥,这个星期我值班。”
“免了,我替你值两天!”
“你值我值不一样?忠哥,站好最后一班岗,大家都高兴。”
“刚过几天好日子!……”说着,社长起身要走,见我放在写字台上的DVD光盘,过来好奇地拿起一张,问道:“这是啥?还是英文的?”
“这是花钱买不来的好东西。忠哥,这里面是特种兵的训练方法和作战细则,还有几张放在家里。我估计克利夫不是偷他父亲的就是骗他哥哥的,从天到地还有水下,从狙击,捕俘到暗杀,连什么作战环境配备什么武器都有,还有用鲜血换来的实战资料,无价之宝!”
“这小子对咱们真友好!”
“这是他上个月给我的。说了半天,单想买军军一对藏獒,逗得小宝直夸他找对了人,还OK!”
“轩弟,过了国庆节我送你去上任,大小儿托我看看军军。”
社长可笑地离开办公室。
为此,我要为克利夫写一笔。他是我唯一的外国朋友,还是一位怀着真诚友谊的希伯来使者。
国庆节放假五天,自己过节回岳父家只呆了一天。林冰开车,领着郭威和班子太三家人过来玩,岳母是热情招待。赵毓楠单说在老师家第一次见我,真让自己无话可说。二号上午我们去了老处长家,龙龙和二妞领着庆庆兄弟二人也去了。吃过午饭,梅梅非要回报社的家。一觉醒来,她发现欢欢留在茶几上的字条,气得给我直瞪眼。陆小璟和龙龙两口子领上小哥四个去了姐姐家,我还是听她说的。等到晚上,大朱值班回来,斌斌做好晚饭,一吃一喝,梅梅才算消了气。
第二天,小朱叫上我们几个去朱伯伯家,宝二哥和二嫂在,克利夫也在,一说一笑就是一天。四号去蒲伯伯家,向伯母非让我们当客人。陆叔亲自掌大勺,嫌叶姐和李毅笨手笨脚的,梅梅和妞妞换下卢阿姨,蒲伯伯和他的小孙女笑了,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餐。
喝了一盅五粮液,我回来有点困。大朱和小朱要杀一盘,梅梅一接电话是陆小璟打来的,妞妞帮腔就吵起来。自己关上卧室门,上床躺下就入睡,电话铃又吵醒我。
“志轩,晚上下来吃饭。”
“叔,冰箱里还有剩饭。”
“作好了再给你端上去?”
放下老主任的电话,我一看挂钟快五点了,下床穿上鞋去洗了把脸,门铃响了。自己连衣服也没顾上穿,开门一怔,李剑飞站在门口。
“军长,不欢迎我?”
自己赶紧让进李剑飞,他接着说:“刚才开玩笑,我来跟说两件事,第一,请你调走杜怀玉。第二,请你给我两年……最少一年半时间,搞不好工作,我就滚蛋!”
说罢,李剑飞转身出了门。
“三哥!……”
斌斌扶着老主任走出电梯门,妞妞和小朱拉着晨晨紧紧在后,大朱和梅梅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我还站在门口,好像刚反应过来,已经听不到李剑飞下楼的脚步声。
“志轩,是不是李剑飞?”
老主任关切地问了一句,我点了一下头,伸手抱起晨晨。他吻了我一口说:“伯伯,是我看见的!我姥爷还不相信。他是我四姑父,我昨天在我爷爷家还见我四姑。”
我们刚坐下,晨晨就去开门,三妞跟着社长疾步走进客厅。
“三妞,去找两盒好烟。”
“我有。”社长掏出来红塔山,接上我的话,说,“轩弟,李剑飞来干啥?进门就走,他啥意思?”
三妞去书房找出来玉溪烟,放下就忙着倒水泡茶。我撕开烟盒,先递给老主任一支,可笑地摇了摇头,说:“忠哥,他也没说什么,一共两句话,还不能给你们说。”
“为啥不能说?”梅梅问道。
“不为什么,也没什么。”我在可笑自己,斌斌不解地说,“三哥,李剑飞是来接我四姐和他闺女。他上午来,下午回去是不是……”
“斌斌,”我打断弟弟的话,说,“接谁不接谁我不知道,我开门一见李剑飞还真是有点发懵。谈不上不知所措,是没想到他能来。”
“忠哥,”妞妞站起来,狡黠一笑,说,“晚上都别走,在我们亲爱的家折腾,咱来个一醉方休!”
社长明白地点了点头。
我认为李剑飞亲口向自己说的话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其一,斌斌和李剑飞的关系一般,和杜怀玉相当好。三妞跟他结婚时,杜怀玉送给一对新人一幅亲手创作的油画,描写出他们甜蜜爱情的幸福时刻,真是栩栩如生。三妞视如珍宝,挂在卧室,比现在婚纱照放的二十寸的照片好十万倍,在报社各家的确令人羡慕。
其二,自己的水平有限,也不可能把李剑飞表决心的话说出来。他的话抬高不了我,如果吐露出一星半点,日后传进他的耳朵里,成不了笑柄,他也会记恨我半辈子。吃一堑,长一智,诚信做人。
妞妞带头,斌斌贡献出鸡鸭鱼肉,大朱掌勺,梅梅回家提来陈年汾酒。老主任猜到李剑飞是私事来找我,不便再问,让小朱下楼买了箱啤酒,社长却犯了疑心病。
“轩弟,我没见过李剑飞。据说,他的父母是离休的厅级干部,天生的心高气傲,就是非常固执,心里服气的人不多。他生活俭朴,对自己的部下有求必应,在师里很有威信。这一对女婿相比较,晨晨他爷爷还是更喜欢李剑飞的。”
“忠哥,”我笑了笑,接上社长的话,说,“大小儿不见得比我了解李剑飞更多,因为我们曾经交过十几年的心。这次演习他输了,他单输在非常固执的毛病之处,不能正确领会演习是为练兵的意图,以为在高地上坚守够时间就能赢,还以为一个二营会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对社长说的这番话,上任之初,单心诚意实地照说给李剑飞。没有第三者在场,也满足了他的两个要求,把杜怀玉调回军后勤部,给了他想用武之地一个机会。九八年的建军节,我陪着叔叔和杨铠上豆蔻山住了一周,李剑飞的表现,别提让我们多开心!
也就两年时间,李剑飞果真在演习场上战胜强劲的对手,但不是郭威,而是被共和国开国元帅赞誉过军区所属另一支“王牌军”中的“红军师”,也就是我后任军长的“军中雄狮”。他比我下手更狠,四天的演习,三千对三千,让他一扫而光。一比十九的战损比例,他让对手不得不心服口服。过了没多久,叔叔调离军区前,应去上任当集团军长尚仲强和老军长交接工作的请求,提他去任集团军的参谋长。《命令》都宣布了,这位铁血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不想去当副军职的官,口口声声单想给我当部下,差一点惹恼了叔叔,带上我送的两条玉溪烟起了身。
为此,社长来了“命令”,请我去他家里“胡说八道”。老首长为我深感自豪,一喝就喝得一塌糊涂。
不过,那天晚上自己没有被灌得一塌糊涂,因为有人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