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保卫清平
“两个旅？”刘立远踱步地图前，眯缝着眼思考。八路军南苑纵队目前还没有二打开平的计划，鬼子调来这么多的兵力，显然不是为守开平而来。不守即攻，进攻南苑纵队？看来不像，目标也不对，南苑纵队有三个主力团分布在洋河和麦山附近，沿着游击走廊南端，还有不少于两个团的兵力在此运动，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南苑支队和开平游击大队，逗留洋河右岸。
何况，南苑纵队的身后，是八路军庞大的根据地，鬼子兵力上都占不了绝对优势，不可能是冲着南苑八路军去的。
他戳戳地图上的清平，跟政委说：“鬼子是冲咱们来的。”
一五八团送来的情报，也在旁证他的判断不错：日军华北陆军第三师团辖下四个联队进驻开平，同时进驻的还有数量不详的伪军。不是两个旅，而是上万之众的数个联队，数倍于己。
纵队回电：有效运用游击战、阵地战打击敌人，保卫清平，择机歼敌有生力量。独立团和国军一五八团再次坐在一起，会商抗敌之计。遗憾的是，一五八团翟团长生病，绕着道，回南苑新七师驻地养病去了，接替他指挥的是团副蒋永鑫，此人与独立团关系不错，和政治部负责统.战的一个干事走的很近。两支友军的作战会议上，他没有明确表态，散会后，找到独立团团部，表态，愿意与独立团一起抗敌。
“鬼子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势必沿着清开公路展开。”刘立远在沙盘上移动一个红色三角旗：“我们在赵庄、清风口，一共有两道防线，贵军和我们有四个营的兵力分布在这两处，独立团在南岗还有一个营做预备队，炮营也在此待命。”刘立远凝视沙盘，问蒋永鑫，“将团长有何高见？”
“请刘团长明示！”
刘立远思考了一下，问：“贵军的炮营以山炮为主，能控制五公里距离。”他点点赵庄的位置，说，“赵庄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你们的山炮向前移动到赵庄后岗，和我的炮营配合，把鬼子压制在果林村，我们的阵地到果林村，这样就差不多能腾出五公里的缓冲地带。”
“我明白了，这五公里缓冲地带，能通行的，其实就一条清开公路，日军的机械化部队有劲使不上，太好了，这样我们的阵地压力就减小了。”兴奋溢于言表，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贵军好像不止是山炮吧？”
刘立远笑笑没有否认，说：“日军被压制后，他们的火炮会跟上来，我们要在果林村预伏一小支队伍，报出日军火炮的方位，贵军炮兵侦察兵懂得臂长法测距，所以，这需要将团长来配合我们。”他转到地图前，在清风口处戳戳，“我的野炮就在这里，有了准确的方位，鬼子在果林村的火炮就站不住脚，开平的炮阵地太远，干着急使不上劲，火炮够不着赵庄阵地，我们只要保持运输线畅通，保持兵员替补和补给，鬼子十天半个月过不了赵庄。”
“侦查兵我马上交给你，我团的弹药补给和运输车辆，随时听从刘长官的调遣。”蒋团长犹豫了一下，说：“你们……经常使用的那条道，万一被鬼子用上了，会不会威胁我们的侧后？”
“从干河床过来，必须要经过象山村，那里有我的四营守着，鬼子过不来，后翼和左右两侧无碍，我们只要盯着赵庄、清风口这两处，锁住了，鬼子进不到清平城。”
“惭愧。”蒋团长真诚道：“当年我们一个师驻守，不战而退，要是国军多几个刘长官这样抗日将士，倭寇何能犯我中华？”
刘立远伸手，与蒋团长相握：“来——我们共同御敌！”
清平至赵庄这条蜿蜒的公路上，衣着分明不同的两支部队，开始在此频繁调动，附近的村民知道要打大仗了，能躲的，早早携家带口的投山里的亲戚去了，没走的，也提早准备好自家的地窖。独立团的前指设在清风口高.岗上，俯瞰赵庄前沿。
刘立远抽调一个连队，从扣子领向洋河大桥迂回运动。洋河大桥数次被炸断之后，鬼子在此增派了桥头驻守兵力。他们的任务，是要在开平鬼子开始进攻清平后，炸掉大桥，瘫痪铁路。
开平至赵庄的路面上，已经有小股鬼子开始试探性侦查，但只限于开平到果林村这一段，并未纵深移动。潜入果林村山上的侦查小分队一天数次报告敌人的动向。
大战一触即发。
最后一次战前动员后，救护队和几个村子自愿组成的担架队，从十里铺开至清风口后崖待命。这里是赵庄阵地的后方补给处，好几个临时搭建的棚子，热气腾腾的外溢饭菜的香气。预备队也在这里待命。国军兄弟时不时从左侧阵地下来，他们踩着饭点过来，跟独立团的炊事班长套近乎，嬉皮笑脸的混吃混喝。他们厌烦了顿顿冷罐头，有热乎乎的汤饭，没有谁不馋涎独立团的粥饭大棚。
政委无奈，告诉炊事班多做点饭菜，要确保前线阵地的后勤保障及时充足。这个小插曲，到底被一五八团蒋团长知道了，挥着鞭子在大棚里找他的兵，恰逢政委和大辫子从担架队过来，给拦住了。
“妈拉个巴子，仗还没打，就他娘的抢饭吃。”蒋团长生气，一脚踢跑被他逮住的一个下士，对独立团的政委一个劲赔不是。
“没关系，你叫他们替换着过来吃吧，我跟炊事班交代过了，大鱼大肉没有，热汤热饭还是有的。”
蒋团长仗义，让副官拉来一车罐头。整个清平保卫战期间，驻守清风口和赵庄的国军，几乎顿顿和八路军独立团吃一锅饭。
六月初十，战斗在赵庄打响。
赵庄阵地远远就看见开平方向骤起的滚滚烟尘。二三十辆装甲车后面，有数不清的汽车跟随其后，步兵在道路两边随车亦步亦趋。到果林村的鬼子装甲车都露头了，其后的烟尘还一直蔓延不绝，来势浩大凶猛。
被布置在赵庄后岗的国军山炮，率先发难，一个基数的炮弹劈头盖脸砸过去，毁了七八辆装甲车，肉身的步兵被炸的血肉横飞，鬼子受阻。纵深约五公里的战场形成。
“目标——03号地区，方位7……单炮试射。”侦查兵隐伏在果林村海拔不高的土岭，报告云集在此的日军火炮位置。少顷，一颗炮弹呼啸而来，爆炸。
“方位延伸2——齐射！”
呼啸声，骤然加剧，鬼子还未就位的火炮阵地，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得七零八碎。十几辆火炮牵引车冒起黑烟。
“方位不变，再来一次——齐射！”
30mm口径的野炮炮弹，再次将原地翻了一遍。下面二十几门火炮歪歪斜斜的到处都是。
日军被第一轮炮火压制了一会儿，开始重新组织战斗队形。由于路两旁的沟渠无法使履带装甲车并列展开，可供行进的只有面前的一条公路。再次进攻开始，鬼子的装甲车便一字队形，前后间隔十米左右，沿路一边炮击一边谨慎前行。步兵则横向排开，灵活的穿越开阔地，运动的速度远比装甲车快。
火炮又是一轮持续的齐射，这回的火炮没有在前面形成拦截，而是在装甲车队后方炸响，最后那几辆装甲车被炸毁，炮弹在路面上形成的弹坑，加上被毁的车辆横七竖八的躺在路上，前面的装甲车后路被断。
“通知炮营，让他们把路给我彻底堵起来。”刘立远在观察所看着路面上燃烧的装甲车，兴奋的要命：“瞄准了再打，反正一辆也跑不了，别浪费炮弹。”
“刘团长，别都报销了，留几辆弄回来。”将团长手下的副官有点惋惜。
刘立远瞅瞅他：“弄回来？我没人会开那玩意。”
“我有。”副官一看有可能，赶紧说：“我们有装甲车，车坏了，兵在。”
清风口的野炮又一次大显身手，在鬼子的装甲车接近我军阵地300米处，准确的将装甲车的退路截断。
“一营准备，放近点再打。”刘立远从望远镜里盯着密麻麻的鬼子，没有回头，跟那个副官说：“叫你的装甲兵准备，鬼子一退，就让他们上去，能动的都开回来，开回来有赏。”
穿越了五公里的开阔地，接近阵地的鬼子已经是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且疲惫不堪的鬼子，与前方的守军在不到80米的近距离交火。一营和左侧的国军阵地，几乎同时开火，二十几个重机枪火力点，倾盆大雨似的把子弹泼向鬼子。这次短兵相接，大约不到十五分钟，蜂拥上来的鬼子，又潮水般的退回去了。阵地前遗留了几百具尸体。被困的装甲兵，随着溃军，弃车而逃。
刘立远兴冲冲从指挥所策马赶来，五辆略有伤损的装甲车，已经开进赵庄后面的空地，一群人正围着这庞然大物看稀罕。其中一辆是装甲运兵车。
“他奶奶的，鬼子也不是刀枪不入啊，一枪一个洞。”一个国军装甲兵跟围观的人高声感慨。刘立远过去，那个国军“卡”的一个立正，被刘立远笑眯眯制止了，打趣道：“鬼子不是爹娘生的啊，下回遇着了，你拿刀砍他，他也知道哭爹喊娘的疼。”
一群人哈哈哈笑起来。
两辆缴获的装甲车被布置在赵庄阵地后侧的路边，弹药和燃料补充的足足的，配合两侧的阵地，扼守公路。另两辆被调至清风口防线。那辆运兵车则开始频频往返补给线，有时候运人，有时候装运弹药，着急的时候，还运送过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