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时。
“嘟嘟嘟——”地号角声,突然打破了这一片夜色的沉寂,随后,伴随着号角声而来的,是震颤了大地般的马蹄声,脚步声,车辕声,还有此起彼伏般的,喊杀声。
“报——!”甚是慌急般的声音,立刻自宋朝北方前线的一所营帐之中传来。
“金国鞑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吗…?!”不待那名传报兵卒续言而出,一名身着青钢重甲的高大汉子,便是站起身来,边朝营帐外而去,边如此道。
“正是。郑统领,前线第一道防线,看起来已经,守不住了…”那名兵卒闻言,立刻是慌忙点头道。而且,从其面目之上的那番焦急来看,前线的战事,对于宋朝这一边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妙了。
“传令弓弩队,重甲队,骑兵队,全体集合…!”点了点头,郑统领立刻做出了如下般的部署。而且,看情形,似乎郑统领早已预料到了这些般,面色如常。
“遵命!”闻言,一旁的三名分队队长,立刻是点头沉声应道。
不过片刻功夫,黑压压的大片人马,便是聚齐在了营帐外的空地上,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站在正中,正用坚定般的眼光看着众人的郑统领。
“金国鞑子,还真是一天也不安宁。刚刚前线传报,就在一刻钟之前,鞑子们又是趁着夜色,犯我大宋疆土!兄弟们,以前,我们已经无数次的打退了鞑子们的攻势,这一次,也不例外!客套话,没有。假话,没有。空话,也没有。有的,只是这一碗好酒,一口好肉!”
说到这里,郑统领,率先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冲着众将士微一示意,便是仰头一饮而尽。见此情形,一干将士,也是随即纷纷端起了手中的酒碗,带着炙热般的目光,将那一碗写满了忠诚,勇敢,坚强,至死不屈的酒水,一饮而没。
“啪啪啪——”地瓷片破碎声,便是在如此夜色之中,纷至沓来。
“骑兵突前,重甲兵居中,弓弩手为后。三军,出发!”看着眼前这一群大宋的好男儿们,郑统领的心,却是在微微颤抖了一瞬后,努力平息住心中的那份感情,用异常沉稳般的嗓音,如此发号施令道。
语毕,二话不说,郑统领便是身先士卒般,率先策马出营,朝着那喊杀声此起彼伏般的最前沿防线,飞驰而去。身后,三名裨将,也是紧随着郑统领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般相随而去。
“我的天,这,这究竟是…”片刻之后,当率先达到这北方最前线的边防时,郑统领的目光,却是瞬间凝滞在了前方。
遍地的死尸,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还有那已然将这边防前线土地,生生染红了的,血海般的可怖惨景,顿时让郑统领浑身,不由自主般的打了一个冷战。
“兄弟们,一路,走好。”翻身下马,在仔细察看了前线边防每一寸土地之后,眼瞳中,闪动着点点泪光的郑统领,虔诚庄重的取下了头顶的青钢头甲,冲着这一片沾满了自己兄弟,沾满了为了宋朝安平而战死于此的两千好兄弟,默然而哀。
而就在郑统领做出这一番举动之时,对面,千丈之外,整整齐齐地五万金国大军,却是静静而待。只等一声令下,便是会将铁蹄,再一次的踏入宋朝的疆土。
“大帅,我们是不是…”隐隐看见远处宋朝这一边的举动,金国这一边,一名看起来地位不低般的将领,便是躬身微微行礼之后,冲着被一干重甲将兵紧紧守护般的,一位身着甚是炫目般的金色战甲的高大汉子,如此问询般道。
闻言,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那名统帅级别的汉子,却是微微摆了摆手,微微一指那已然在自己金国大军铁蹄肆虐之下变为了焦土般的宋朝边防前沿,淡淡道:“一群残兵败将,何足惧也…!”
语毕,那名汉子,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漆黑的远处,似乎在那里,才有自己一心想战般的,目标对手。
“岳老儿,还有你的岳家军,为何,还不出现…?!”心中,默念着如此一个一直令金国大军闻之便能色变般的人名,那名汉子的眼瞳间,却是瞬间飘过一抹阴狠之色。
“如此响动,还能够按兵不出,甚至连增援也没有。呵呵,岳老儿啊岳老儿,那便让我大金的铁蹄,踏遍这宋朝北方前沿吧…!”半响之后,在看见夜色之中聚拢前来的宋朝前线三军,眼睛微微一瞟,心中冷笑一声,那名汉子,便是挥手一指,响雷般的声音,立刻是震遍了这战场前沿每一寸土地。
“前军突击!左军,右军两翼齐围!中军,后军待命!飞弩手,万箭齐发!”在得到了那名统帅汉子的示意后,身旁一名将领,立刻是在军阵之中大声如此部署而出道。
“遵命!”金国这一边,五万大军,便是按照这一番部署,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后军之中,五千名身着怪异藤甲,每两人为一组,其中一人身负巨型弓弩,一人身负比之一般弓矢更为巨大,几以倍数般的箭矢,紧紧而随。随后,在军前一名手持示旗的旗帜指挥下,五千飞弩手,便是齐刷刷地停下了身形。随后,旗帜再次一转,那五千飞弩手,背负巨弩的兵士便是用双脚作为支撑点,利用身体作为拉伸辅助器,结实有力般的双臂迅速朝向两边一个拉伸;立刻,那用牛筋制成的,极具弹性及韧性的弓弦,便是被缓缓拉至了满弦。此刻,身后那背负用坚硬桐木制成矢身,玄钢打制而成矢头的巨大弓矢的汉子,便是立刻将一枚巨矢放入了弓弩弦端;而且,看上去,这巨矢,尾端的那个十字形尾羽,也是呈现一个正十字之态。
“放——!”随着军前那名指挥手的旗帜猛然一挥而下,那双手一直牢牢平伸的弓弩手,便是猛然松开了双手。顿时,在强大的反推力的作用下,那枚巨大的弓矢,便是被瞬间推向了正前方的夜空之中。
“嗖嗖嗖——”地清晰破空声,便是犹如瀑雨一般,纷至沓来。夜色之中,点点犹如繁星般的亮闪,只是几息功夫,便出现在了宋朝这一边,还未抵达那最前沿防线的三军正前方的夜空之中。
“看啊,那是…”一名骑兵营的兵士,最先发觉了夜空之中的亮闪。只是,其语未落,那如同瀑雨而至般的弓矢,便是撕裂开空气,狠狠地击中其胸膛。
“我…”似乎,很是不敢相信一般,那名兵士,手捂着已然被击穿而透的胸口,颓然倒地。其身下的坐骑战马,居然也是被那透体而过的弓矢,生生钉在了远处。
不仅是这一名兵士,甚至连呼喊声也来不及发出,只是刹那之间,宛如被弯镰收割过一般,数以百名的三军兵士,便是被这一轮箭雨,给生生瞬间夺走了性命。
见此情形,一干兵士,顿时都慌乱起来,混乱不堪般的情形,立刻便是自宋朝这一边的军中,弥漫开来。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领军的一名将领急了,立刻扯着嗓子般如此道。只是,其声音,却是转眼间,便被军中的马嘶人沸声给掩盖了下去。
“都在,乱什么…?!”此时,颇具威严般的声音,却是深入人心般的,在夜空之中飘传而来。闻声,那原本有些惊慌失措的三军兵士,却是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那还断断续续般而出的马嘶声。
“重甲兵,盾守队突前!”片刻之后,那道声音,便是再次响起。闻声,立刻那三军之中的中军重甲兵之中,便是“哗啦啦”地齐步而出五百名兵士。只是这五百名兵士,与之其他的重甲兵相比,均是大大的不同。因为,这五百名重甲兵,虽然也是身披重甲,只是其身周,却是找不出一件兵器。每一个人的重甲之后,均是背负着一个看上去完全由玄钢打制而成的巨大圆盾,这圆盾,估摸着,怎么也得有百斤之重。其坚硬度,其厚度,更是不言而喻。
“咔咔咔——”踏着齐整的步子,那五百名重甲盾兵,便是突前而出,位列于三军的正前方。而此刻,夜空之中,却是再次的,闪动出了点点“星光”。
“当当当——”兵刃交击的脆响声,便是再一次的,在宋朝三军这一边,响彻开来。只是这一次,一道重甲盾幕,却是在三军之前,在这瀑雨般而至的弓矢之下,凝现组合而出。
五人一组,梅花图案般的盾幕,将三军前、左、右三个方向完全笼罩覆盖。而箭雨,便是在如此强硬盾幕的组合下,徒劳无功,被完全的拒挡而下。
金国这边,那名身着金色战甲的统帅,在凝神目睹到这一幕后,嘴角边,却是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随后,微一示意,身后的那名手持旗帜,静候帅令的将士,便是立刻将手中的旗帜倒悬过来,左右来回挥舞。
见到此番旗语后,身后那背负弓矢的金国兵士,便是从中选出了一支造型甚怪,其整个箭头,如同一枚鼓胀而起的“鱼泡”那般,令人惊异。而其箭头之端,还悬挂着一枚黝黑色的铅锥,看样子,似乎是为了增加重量而为。尾端,不是十字形的尾羽,而是由颇大的三菱形薄钢打制而成,就有些似现在的飞机尾部导向部一般,有些让人不明所以。
将如此造型怪异的弓矢放入那弦端处之后,便是随着那旗帜的猛然一挥,弦响矢出。
“嗖嗖嗖——”地破空之声,再一次,打破了如此的寂静之夜。
看着夜空之中再次闪动着的亮点,宋朝这一边的三军前,那五百名重甲盾兵,便是再一次的组成了守御盾幕之势。只是,当一簇簇犹如焰火般的亮光,纷纷自宋朝这一边的三军之中点亮夜空之时,连那郑统领,一直关注着此番事态的边防前沿的郑统领,也是瞬间脸色一变,心下一沉。
“居然是…‘爆箭’!”嘴中,有些恨恨般的咬牙切齿如此道,那郑统领的心,却是不断地颤抖着。“难道,这一次,便会真的会埋骨于此吗…?死,何惧之。只是,我不甘心,我为这些大宋的好男儿们,不甘心…!”不知不觉,两行清泪,却是自郑统领的眼中,缓缓而下。
因为不远处,那还未至这前沿防线的三军,便是在这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之下,溃不成军。
遍地皆是那因为剧烈的爆炸而断碎开来的盾幕碎片,那些“盛开”在这深邃夜色中的朵朵血之花,便是洒遍了这大宋的北方前沿疆土之上。
有些不忍般闭上了双目,郑统领,却是依旧没有丝毫动摇一般的,突然大声道:“三军听令!后退者,斩!不战而屈者,斩!不遵命令者,斩!”
“是——!”
此刻,面对着如此血腥场面,三军之中,却是响起了,震耳欲聋般的回应声。闻声,郑统领笑了,笑声之中,充满了身为大宋男儿的自豪;笑声中,充满了对于自己部下的赞慰;笑声中,也充满了舍我其谁般的壮志。
没有丝毫的犹如,郑统领的手一翻,一柄玄铁而制的长柄战刀,便是出现在了其手掌之中。随后,身形一跃而起,郑统领,便是上了身旁那满身皆是披着重甲般的战马,目光,灼灼看向了金国那已然是快要到达这边防前线,领头的金国前军部队。
“杀!”目光,在金国前军部队第一名跨过了两国边防界线之后的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口中,淡淡的冒出这样一个令怯者闻言遍体生凉般的字眼后,郑统领,便是一手策马,一手举刀,朝着那进犯宋朝疆土的入侵者而去。
“刀法,凌风!”
聚力一挥手中的长刀,郑统领身前那些第一批侵入的金国兵士,便是被数道凌厉无比般的刀劲刀气,给生生扫飞了开去。带着如此一往无前般的凌绝气势,犹如那猛虎下山般,郑统领所过之处,除了躺下的数十名金国兵士那身首异处的尸身外,还有那漫天而来的血雨。
“恩…?宋朝这,还有如此猛将?!”眉头微微一皱,那名身披金甲的金国统帅,便是冒出了这样的话语。显然,对于自己的军队有着极度自信,却是发现自己的这一番自信,居然被宋朝一名将领给生生打断之后,相信任何人心中,也会很不爽。
闻声,金国周围一干人等,皆是听出了统帅话语中的那番不满。立刻,人群之中,便是有一名身着银纹战甲,身形甚是高大魁梧般的将领,手持巨斧,微一示意,策马而出。
再一次聚力一挥刀身,数道刀气,便是将那些围拢上来,想要以众敌一,将自己拿下的金国兵士们横扫而过。微微深吸一口气,郑统领微一调息,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再次朝着金国众兵士而去。
“当——”地一声,兵刃交接之声,却是在此刻,自郑统领的左前方传出。
刀身之上,传来了巨大无比的压迫感,心生诧异的同时,郑统领目光微转,却是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来者何人?”稳住手中的长刀,将那股压迫感抵消掉后,郑统领伸出持刀之手,遥指身前那名体型甚是高大般的金国将领,怒声道。想不到,那人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回话般,只是举起手中的巨斧,用力劈落而下。
“当——”地又是一道兵刃之声传出,只是这一次,其势之强,甚至于连两人交击的空气中,也是传来了一股剧烈的震颤之感。
“死吧!”没有多余的话语,见到眼前的郑统领已然被自己的力量给生生压制而住,那名汉子,顿时面露凶光般的,再次将手中的巨斧聚力一劈。
“噗通”一声,郑统领身下所乘骑的战马,便是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压力那般,突然惨嘶一声,跪倒于地。战马不堪,自然其上的郑统领也不会好受,身形被连带般的微微一偏,那股可怕的力量及劲道,便是完全地,传递给了郑统领的身体一侧。
瞬间,满头冷汗的郑统领,左侧胳膊,已然是“颓废”般呈现一个拖拉之态。稍微明白的人,便清楚知道,恐怕,郑统领的那只左臂,已然是废掉了。
咬紧牙关,连声音也没有出半声,郑统领却是右臂聚力一挥长刀,顿时,数道白色刀芒,便是呼啸着朝着那手持巨斧,正面露喜色的金国将领而去。
“这般力道,你还能做什么…?!”嘴中,传来了嗤笑之声,那名金国将领,却是将手中的巨斧竖直起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只是,不料那数道刀芒,却是诡异地朝下一落,随即便是生生将这金国将领乘骑战马前蹄,劈为了两截。
随着身下战马的惨嘶,那名金国将领,脸色微变的同时,身形也是随着战马倒下的方向而去。也就是如此瞬息之间的不平衡,却是让郑统领的刀下,再次多了一道金国亡魂。
刀气,撕裂开了空气一般,自那名金国将领颈间,一划而过。带着满脸般的不甘及惊愕,鲜血如涌泉般喷涌而出的同时,一颗人头,也是划过弧线,自夜空之中,滚落于地。
浑身上下皆是被鲜血“浇灌”了一般,散发着浓重血腥之气的郑统领,此刻看上去,就似那地狱而来的魔神般,令人不寒而栗。四周的金国前军兵士,见此情形,皆是不由自主般朝着身后退却而去。
见到如此一幕,那名不远处的金国统帅,却是面色一冷。随后,不待周围将领人等反应过来,其手间,却是瞬间聚力而出一道金色的气劲芒。
气劲芒,在那金国统帅手间凝聚为一枚浑圆之态般的球体后,便是被其粗壮般的中指轻轻一弹,“呼——”地一声,犹如冲击波般的金色气劲柱,便是以音速之倍,迅疾朝着郑统领而去。
“当——”地一声金刃碎裂声响起之后,便又是“砰——”地一声,人体倒地之声而起。
片刻之后,当被金国兵士们生擒住的郑统领,被押解至那金国统帅面前三丈开外时,一阵笑声,顿时自那金国统帅口中响起,甚是自得一般。
“你可还有何话要说…?”一旁,一名手持大刀的汉子,冲着被绑缚而住但却是神情自若般的郑统领如此道。
闻言,仰天哈哈一笑,郑统领的目光,却是坚定无比。随后,一段淡淡的话语声,便是自其满是血沫般的嘴间,飘传而出。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淡淡的语调声,到最后,却是越发的激烈。
闻声,略微懂得一点中原词文的金国众将,皆是大惊失色般。身旁,那名手持大刀的金国将领,二话不说,举刀便落。只是不料,一声脆响声,却是猛然间,自其刀身上传出。随后,“啪——”地一声,那柄精钢而打制的大刀,便是碎为了数断。
“呵,贵客来访了…!”那名金国将领,此刻,却是嘴间边,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般的笑意。
远处,一道不甚高大,但却浑身上下散发着灼灼慑人般气息的人影,正朝着此处,踏步独身而来。
“想不到,一首小词,也能,在这军中传唱…”
“既是如此,那便真的不能辜负这些,在前沿阵地上,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将士了…!”
“金国完颜烈,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