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云很快就赶到龙门关,看到李义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右臂只剩下了半截,纱布包裹着,看着这位为南国征战多年的兄弟,越云仿佛又回想起越植。
越云心中的感伤又油然而生。
白干一直在一旁候着默不作声。
越云问白干道:“你可知道北王为谁所伤?”
“回陛下,微臣也不知道,当时北王追着济王,臣担心北王出意外,还特意吩咐周将军尾随其后做照应,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济王逃往何处?”
“臣估计逃往戎族。”
“你可知道戎族的情况。”
“略知一二,戎族在济国东北方向,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来往,在五年前济王偶遇了戎族公主后,济国与戎族就有了联姻之盟。”
“戎族公主?可曾见过?”
“不曾见过,就算是济王迎亲那天,我们一直没有见过其容貌。”
“戎族有什么悍将吗?”
“请陛下恕罪,这个——微臣不知。但是,相传戎族的湖里有水怪,精通法术,到过那里的人,都不得生还。”
“济国君王逃往戎族,若是他们卷土重来,不久后侵扰我国,又如何是好。”
“陛下的意思是要斩草除根。”
“草不除根,就会随风而起,特别是野草。”
“陛下英明。”
“白将军,我命你为讨戎先锋,领兵八万,征讨济王残余力量。我率军十万,在后军支援你。”
“臣领命。”
对越云来说,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后一次率军出征。他想亲自来完成这个完美的句号。
这些天,玄武剑在夜里总是无名的闪光,越云也无法了解这把剑的内在的用处。不过,他很感谢这把剑给他带来的帮助。
他独自在夜里挑灯看地图看累时,就抱着剑擦拭,有时自言自语道:“宝剑,看来这个世上也只有你离我最近了。”
明日就是讨伐戎族的时候,越云不知道将会遇到怎样的境地,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不如当年了,越石没有被送回京都给静灵照看。越云看出越石有帝王之相,不知道他回到京都后的日子里,能不能在宫中生存,所以,越云干脆将越石留在朝阳山庄,让奶娘抚养。
夜深了,公羊玄来觐见。
越云问道:“先生深夜来访,一定是有要事相商。”
“陛下,臣是有想说说对戎族出兵的事。”
“为何今天你没有说。”
“臣是突然想起戎族的族长有一女十分怪异。”
“如何怪异?”
“臣在许多年前听说此女子在幼年时外出玩耍,在湖边吃了一两个不知名的果子,一天里就长大成年,貌若天仙,然而,她从此也就不能长时间的离开这个湖了。”
“天底下真是怪事连连。”
“当地戎族人民以公主为神,每年都去朝拜,后来与济王在林中邂逅。联姻后,济王在湖边造了一座宫殿,隔三差五的就去找公主。”
“此女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将北王的手臂砍断。”
“此女子的招数,臣就不清楚了。因为能够看到她真面目的男人并不多。”
“你们一个个说得好悬乎。”
“陛下应该谨慎才是,纵使陛下有玄武剑在手,但是陛下是万金之躯,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取消亲征的意旨?”
“何不将龙门关的石门给封闭,再不与戎族来往。”
“先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这个——臣总觉得有种不知名的忧虑。”
“是驴是马,明天就知分晓。我平定了三国,对于一个小小的戎族,何惧之有?”
“陛下——”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公羊玄出了营帐后,看看星空,不禁叹息道:“陛下好大喜功,骄兵必败啊!”
此时,传令兵来报:“左丞相,关外有一老叟来求见。”
“老叟?知道叫什么名吗?”
“他说他叫铁神医。”
“铁神医?!他在哪?快带我去。”
公羊玄出了城门,看到的人果然是衣襟飘逸的铁神医,公羊玄激动地上前施礼道:“不知道铁兄长来此,有失远迎啊!”
铁神医拄着鹤杖道:“呵呵,我也是路过,听说你在此,特来讨杯酒喝。”
“这是哪的话,我们久别重逢,来,到里边再说。”
“不,不用,我们就在城外的芳名亭一叙就好,我呆不惯官府深院,只喜欢风餐露宿。”
“哎呀,是我糊涂,久了,倒是忘了兄长的喜好了。”
公羊玄欣喜万分,吩咐下人备点酒菜,待会送到芳名亭去。
两人在夜空下一起踱步,公羊玄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轻松。
铁神医道:“公羊老弟啊,你现在也已经高官厚禄,在史册上也可以流芳百世了啊!”
“兄长莫要取笑小弟。”
“老弟,你我年龄相差四十,然而我们却能以兄弟相称,这也是缘分,所以,我有一事想跟你说。”
“兄长请讲。”
“功成名就,急流勇退。”
“兄长所想,小弟也深思过,可是,南国新立在即,眼看就要大一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帮助陛下分忧啊!”
“老弟,你的星宿之火快燃尽,若不隐退修行,只怕他日会招来杀身之祸。”
“自古以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为报陛下的知遇之恩,肝脑涂地。”
“也罢,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两人来到芳名亭,夜凉如水,周围万籁俱寂,有一丝丝凉风掠过,为深秋解开了一件外衣。
酒来了,两人坐在石凳上畅饮。
公羊玄举杯道:“我有一事请教兄长。”
“哦?老弟是不是想知道戎族湖罗刹水魔的事?”
“兄长真乃神人也,如何知道我想问这个?”
“且不用知道我如何知道,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们明日之战的结果。”
“兄长有何高见?”
“败!”
公羊玄一听,手中的酒杯不慎掉落,他慌忙的拾起来道:“兄长何以推断我军会败。”
“老弟,你也是个会观星占卜之人,很多事,我们不需要说得太明了的。”
“兄长可有扭转乾坤之法?还望兄长教我。”
“与天命背道而驰者,命不久矣。”
“我甘愿折寿,就请兄长教我吧。”
“看来这也是你的宿命,唉!也罢。”
公羊玄恭敬地等待铁神医施教。
铁神医思索许久,看着远处道:“罗刹水魔是幽冥星王之女转世,她吃下元神果实也绝非偶然。至于她与济王之缘纯属偶然,济王好比是瞎猫撞了死耗子,捡了个保命丹。”
“我听说幽冥星王残酷不忍,想不到,他的女儿也如此。”
“凡胎毕竟是凡胎,她的弱点就在于她的肉体之躯,元神果实在她的体内运行之后,她的法力自然会施展,不过,老弟可开坛做法,将她的魂魄收了,这样,明日之战的结果就很明了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不过,我劝诫老弟一件事,收罗刹水魔的魂魄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你会耗掉十年的阳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中途有什么闪失,你的性命也会被搭进去。”
“若能以我的性命换来陛下的安危,我愿一试。”
“你真是一根筋子,如此忠义,我没白认识你,来,干杯!”
两人喝足后,铁神医装了一壶酒,包了一块狗肉,扬长而去。
次日,越云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戎族地界,白干率先锋兵为越云开山。
公羊玄没有随军出征,他以掌管大军后勤为由,留在了关内。
待越云走后,公羊玄命人在高山上设法坛一座,面朝东北方向。他命人找来八只狗头,十六对童男童女,分别设在八个方位。坛外的八个方位另设五名侍卫。
公羊玄开始登坛作法,他手持木剑,下令道:“在我施法时,任何人不可乱移动方位,乱走者,立斩不赦。”
与此同时,白干的大军黑压压的压进戎湖,不料,戎族早有飞鹰回报,戎王率铁骑五万从湖畔边上杀出。
二话没说,两军陷入了混战之中,戎族人人骁勇善战,骑马射箭个个是高手。
南国大军被杀得措手不及。
还好越云率军赶到,从侧面杀进,将戎王围得如水桶一般。长矛兵在混战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无论戎族的骑兵如何厉害,都无法跃出越云的长矛阵。
长矛阵分成一千人为一个方块,共分一千个方块,将敌军围裹起来后,就旋转式的步步*近敌军,活像一千只刺猬聚集在一起。阵法虽然行动缓慢,但是杀伤力极强。
戎族的骑兵无论是人或马,都被长矛兵扎成千万个窟窿,纷纷落马哀嚎。
血流进了湖里,湖边的水被染成了红色,宛如秋日里殷红的夕阳般鲜艳。
就在两军奋勇交战时,湖面开始翻腾起来,卷起了千尺浪,朝湖畔上厮杀的士兵们俯冲下来。
一个方阵的军士被冲了个没影,越云见状,就四处环视,找出那个施法的人。
果然,罗刹水魔在湖面上优雅的站立着,亭亭玉立,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莲花。
越云被她的容貌深深吸引,忘记了这是一场战争。
水开始在南国士兵的身上凝结,这次不是水雾,而是冰块,很多士兵被冻住了双脚,等着戎族人挥刀砍去自己的脑袋。
另外,寒气又化成锋利的钢丝,绞在南国士兵们的躯体上,顷刻间,士兵们的躯体被绞成碎片。碎片如冬日里飘飞的雪花,血如枫叶,夹杂着雪花落在地上。
眼看着南国大军陷入了瘫痪状态,转眼间就会全军覆没。
越云拔出玄武剑,灵石闪着光芒,然而那并不是能化解寒气的光芒,灵石之光是寒光,无法解冻。
越云劈出玄武剑的剑气,急速的绿光刺向罗刹水魔,顿时,绿剑被湖水吞噬了。
罗刹水魔闭上了眼睛,不动声色的合掌,她的躯体开始凝聚着湖底深处的寒气。
越云感到玄武剑失去了降魔的威力,或者说是感到玄武剑遇到了天敌。
越云并不愿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他杀开敌军,运足气力,来了个横扫千军的招式,化成一把绿箭冲开了正在不断凝结的空气,冰块在空气中碎裂,绿箭朝着罗刹水魔疾飞而去。
罗刹水魔在湖面上一个蜻蜓点水,悠然而起,躲过了越云的攻击。
罗刹水魔推出双掌,气流转瞬间凝聚起来,她的秀发飘起,露出了前额,原来在她的美貌之上,额头上竟然还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睁开了,那就是意味着她的体内的能量聚集在一起,等待爆发。
气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圆球,里面凝聚了湖底的寒气。
这个圆球不断地增大,所产生的磁场也不断地增大,在周边的人,无论是物还是人,都被慢慢的吸附进来。
越云很吃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能吞天地万物的魔力,真后悔没有听公羊玄的话。
忽然,从罗刹水魔的体内脱散出一道蓝光,空剩下柔美的躯体悬浮在空中。
巨大的透明的圆球一刹那间裂开了,兵器、人、巨石都落进了湖里。气流四处逃窜,士兵们身上的寒气化为乌有,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公羊玄在法坛上收了罗刹水魔的魂魄。
越云见状,握起玄武剑,使劲朝那魔女的躯体投去,一剑刺在她的胸膛上,没有血,过了一会,玄武剑跟着躯体掉入了湖中。
公羊玄收住了罗刹水魔的魂魄之后,正想收工,没料一个童男尿急,尿裤子哭了起来。
这回大事不妙,这一哭声将刚要封印的符给哭化了,罗刹水魔的魂魄冲了出去。她迅速的寻找自己的躯体,回到湖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被玄武剑的灵石给照射,将那魂魄封在了灵石里,一同沉入了冰冷而黑暗的湖底。
公羊玄被魂魄冲开了法道,经脉断裂,吐血不止,倒地后一命呜呼。
越云转危为安,十八万大军在顷刻间损失了十万,让人痛心疾首,越云很后悔打这场仗,戎族人失去了神的庇佑,无法与南军抗衡,被迫交出了济王,愿俯首称臣。
越云留下五万南军在此驻守,随后班师回朝。
三国尽归一统,南国疆域辽阔,人们开始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然而,越云仍感孤独,失去玄武剑之后,越云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人们说这是他忠义,太想念公羊玄而白的,也有人说,他离开了补天石的庇佑,回到了凡胎。
跟随越云打江山的几位文臣武将都各自得到封地封王,罗容轩被封为西王,掌管原来西赢的疆域,然而,西赢又被越云划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设置一名监察使臣掣肘西王,济国的疆域也如此,李义当之无愧成为原济国领土上的霸主。
蔡洪被封为东宫王时有点闷闷不乐,然而面对越云,他不敢耍脾气。颜雄一直镇守柴门,被封为南宫王。
吴丰在军营中身染重病,不幸逝世,越云追封他为护国公。贾泽在全国一统后,辞去了官职,越云给他制作了一块免死金牌,将盐城赠送于他,至此,沿海城市变得繁荣昌盛。
笑愚被封为左丞相兼众王监察使,文博为右丞相,文轩掌管内阁府,所有跟随越云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都得到了无法想象得最高封赏。
南国在很久很久的一个时期内,百姓安居乐业,百官忠心耿耿,越云除了处理朝政,每天都独自在一间房间里陪伴着那些死去的亲人的牌位,默默地思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