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的很早,简单的在食堂吃了早饭,我就直奔火车站去了,我不想和林玲一起走,我只不过是一个去混生活的潦倒贫困学生,而人家是即将走向高等学府的未来牛人,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巨大的落差产生的自卑情绪不可能轻易的在我心中消失。
赶到火车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我和林玲并不知道去北京的火车时间,所以也没有约定太具体的见面时间,只是简单约定上午收拾好行李后打宿舍电话联系的,所以现在我只能来火车站试试运气,看有没有尽快去往北京的列车,我向往首都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虽然目前我穷困潦倒,但是谁又能知道诺大的北京就没有我的一口饭吃呢?
运气有时候还真的不错,我顺利的赶上了九点多的一趟列车,北京!我来了!
赶到北京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下了火车,我茫然的跟着人群向外走,城市太大了,大晚上的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出了站,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到处都是人,揽客的出租车很多,但是我都没敢上,一是早就听说这里的出租车价格不便宜,二来火车站门前的出租车一般都很黑,虽然我没有来过首都,但是大学四年在家乡与学校之间的辛苦奔波,我早就体会到了火车站的黑暗,吃的、住的、用的离火车站越远越好。
我首先买了张北京地图,然后坐在火车站广场的路灯下,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我那三个面试单位的地址,看看先在哪里下榻比较好,教育书店在国贸,房地产公司在四季青桥附近,报社编辑部在香山附近,我认真的看完了地图,恨不能把地图烧了,他妈的,一个东一个西一个西北角,我得罪谁了这是?这大半夜的我上哪找去?
“傻了吧?”,一个讽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妈呀,我眼珠子差点没当啷下来,一身运动装打扮的林玲居然站我面前,“你怎么跟鬼一样的也在这里?”我语无伦次道。
“小样,心挺狠啊!”,林玲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嘲笑着,“大学四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没心没肺的玩意!”
“不是,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还是惊讶的没回过神来。
“我一早就给你宿舍打电话了,你们老四说你刚走,我猜你这家伙就要开溜,东西我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直接打车就到了火车站,老远就看见你了,我就不搭理你,我看你能走哪去?”,林玲得意洋洋。
“哦,这样,我说你干吗非要跟来啊,我是来找工作的,又不是来旅游的”,我终于回过神来,挖苦她道。
“我说一定跟你了么?我是来打探学校的面试情况的,你管的着吗?”,林玲白了我一眼。
“好,你狠,你说现在咱们去哪?”,不管怎样,心里其实很高兴的,人在异乡他地,孤独感真是油然而生。
“先去国贸附近看看吧,你那三个单位的地址我清楚,就国贸离这最近,先住一晚,明天先去国贸,再去那两家”,林玲成竹在胸的样子。
“呵,你很熟么?”,我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实话告诉你,考研报名之前,我自己就来过这里,如果不提前拜访导师,考研哪能这么容易?”,林玲又趾高气扬的教训起我来。
“拜访导师?”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有些愤怒。
“咳,我其实给你说过,不过当时你根本不屑,我知道你那臭脾气,所以我也没稀的再给你说,况且拜访导师只不过是探探路子而已,主要是和面试有关系,初试还得完全靠自己,这一关要是没过,拜访也是白耽误工夫”,林玲解释道。
我想起来了,她好象给我说过,而且宿舍的兄弟们也给我说过,不过我确实很没当回事情,“唉,我命中看来没有研究生这个命!”,我叹道。
“算了,研究生有什么好?我只不过是实在不喜欢会计专业而已,给自己再找条路,你反正干的就是会计,有个好工作不比啥都强?混个研究生不也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么?”,林玲安慰道。
我一想有道理,心下也有些豁然,“无所谓了,以后再考呗!先去找旅馆吧!”
我俩乘地铁到了国贸站,这里确实繁华,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虽然我没觉的比我学校所在的城市繁华到哪里去,但是这里毕竟是首都,一种神圣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但是我俩暂时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首都夜景,找个便宜的小旅馆是首要的问题,我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子到处张望,“我说你干吗带这么多行李啊,忒沉!还得我帮你拖着!”,我不满道。
“谁让你是男士啊!懂不懂得照顾女士啊!”,林玲心安理得的说。
“我男人就一定要干这苦力活么!你别把未来的亿万富翁累出毛病来!”,我抱怨道。
“好啊你!你一大早就把我甩了,害的我自己拖着这么沉的箱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还说起我来了!”,林玲显然开始生气了。
“好,我又错了,累糊涂了,您老就原谅小的吧!”,我自知理亏。
“来拜访导师,我怎么得准备几身好衣服吧,又不象你们男人邋邋遢遢的”,林玲还没消气。
“对,一定要穿好衣服,光着确实不太象话!”,我郑重的肯定道。
“滚你的!”,林玲一拳头捣在了我的后背上。
终于找到了一家小旅馆,环境真的有些差,没想到首都也能有这么烂的旅馆,太不符合首都形象了,我摇摇头,不过节约银子是目前最重要的,体面的日子现在不属于我。
“你们俩不能住在一起,得开两个房间!”,服务员大嫂仔细的打量着我们。
“两个房间?”,我和林玲相互看了一眼,从节约银子的角度肯定是开一间最合适了,但是我俩毕竟不是夫妻,一间显然也不合适,我们都还没这个心理准备。
“现在北京对宾馆管理的很严格,时常有查夜的,我怕万一碰上了,你俩说不清楚”,服务员大嫂继续说道,“说吧,你俩住还是不住?一个房间80块”
“住!”,我赶紧应道,80块不多,我还能承受的起,林玲也没说什么。
房间真的不怎么样,没有独立卫生间,一股阴暗潮湿的霉味很是刺鼻,“将就着住吧”,我苦笑着对林玲说。
“行啊,和咱们的宿舍差不多,别那么多讲究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面试呢你”,林玲显得无所谓,真是难得,我居然比女人还挑剔。
“真舒服啊!”,我腾的一下倒在床上。
“你干吗睡在我的房间,回你房间去!”林玲不满的赶我走。
“急什么,聊聊明天的行程啊先,还怕我非礼了你不成?”,我腆着脸皮道。
“明天我陪你去面试,等你的工作有着落了,我再忙活我自己的事情”,林玲好象早就打算好了。
“明天咱俩拖着这么沉重的行李东西城的跑?疯了吧你!”,我开始发愁。
“行李先放这里吧,反正还要找宾馆,不如先在这里将就着,等你的工作有着落了再说”,林玲倒是不着急。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呢?”,我做感动状,“不行,我今晚把自己献给你吧”,我一脸的流氓德行。
“好啊,只要你不怕警察来查夜,你就放心的睡吧!”,林玲挑衅的看着我。
“切,小看我的胆量!”,我不屑的站起来,提起我的背包“我还是走吧”
身后传来林玲咯咯的笑声。
早上九点钟,我俩准时赶到了教育书店,林玲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面试。
“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前台小姐客气的招呼道。
“你好,小姐,我是来面试的,有过预约”,我也客气的答道。
“对不起先生,我们经理今天不在,请您明天过来吧!”,前台小姐依然笑容可掬。
我顿时比雷劈了还难受,“你们不是急着招人吗?”,我不死心的问道。
“每天都有很多来面试的,您也不是唯一的一个”,前台小姐还那德行。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林玲看到我吃了一惊,突然看到了我那比死都难看的脸,“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她关切的问道。
“没关系,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我无奈道。
于是一路地铁又杀到了四季青,“您好,这是我的简历”,我恭恭敬敬的把简历递到了房地产公司财务经理的手中。
“还没毕业?”,财务经理的身体在转椅上不停的来回转动。
“对,还有三个月我就正式毕业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干过会计工作吗?”,财务经理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我如实交代。
“你想要多少工资?”,财务经理看着我。
“贵公司看着给吧,只要能保证我的生活费就成”,我不知道我能值多少身价。
“这样,你回去等通知吧,如果录用我们会联系你的”,财务经理把简历往桌子上一扔。
“您能现在给个准话吗?我跑一趟不太容易”,我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还需要研究一下,我自己做不了主,你等通知吧,好么?”,财务经理看着电脑。
我悻悻的走出了公司,脸上的表情一定比教育书店时的还难看,“你不该说你没干过,就说你在会计师事务所打过工,工资一定要有个准数,要不人家一看你自己都没有信心,谁还会相信你的能力”,林玲听了我的叙述,批评道。
“那你干吗不早告诉我?”,我气愤的说,“老当马后炮!”
“我不也没有面试过工作吗?我怎么知道他们会问什么?”,林玲也没好气的回敬道。
“娘的!肯定是没戏了,香山那一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沮丧的一屁股坐在马路台阶上。
“你不是有他们的电话吗?香山挺远的,先打个电话,别又有什么新情况,瞎跑一趟”,林玲建议道。
两次打击我也实在不想跑了,我俩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报社编辑部的电话。
“对不起先生,我们的人已经招满了,感谢您的关心!”,电话那头是报社编辑部接待人员甜甜的声音。
“招满了?你不前天才通知我来面试的吗?”,我愤怒的质问道。
“我们每天都会通知很多人来面试,昨天下午已经确定了会计人员的人选,很抱歉”,电话那头依然客气。
我如果再老二十多岁,我相信我一定能从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我得罪谁了?堂堂L大的低材生,就这么没人稀罕吗!
“好了,别难过了,北京又不是就这三家公司,咱们再重新找,不是还有好些人才市场吗?多去跑一跑,网吧里再继续发电子简历,我想机会一定会很多的”,林玲温柔的安慰道。
我一把搂她入怀,这次我是真的感动了,“林玲你去忙你自己的吧,别再陪着我瞎跑了,又难过又狼狈的”,我耳语道,“我发誓,等你来上研究生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到好工作的”
“拿着它吧,找工作有用”,林玲递给我一部手机,“算我借给你的,挣钱后还给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着你,这两千块钱你先用着,回头也记着还我”
“不是不喜欢你陪着我,实在是自己太窝囊了,不想让你受拖累”,我抱紧了她。
“才三次打击就这样,工作本来就难找,很正常,千万别灰心”,林玲轻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