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上,两个人个有心事,话都不太多。
“一会儿你先回学校吧。”雷冲云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道:“我去修海榆柳,今天晚上多半是不回去了。”
“哦,知道了。”杨晓硕应了一声,对司机道:“麻烦旁边公车站停一下,我下车。”雷冲云听了不禁扭头冲他一笑,道:“这么晚了,还坐公交车?哪儿还有车啊!打车不就得了。”杨晓硕一撇嘴,道:“我哪有你那么有钱,我看我还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雷冲云脸色一变,猛地一按杨晓硕的头,叫了声:“低头!”杨晓硕被他按得差点儿把脑袋掖裤裆里!但仅仅不到半秒钟,就听头顶呲的一声,忽然一阵风就灌了进来!吹得杨晓硕一愣!
这是车里!哪来的风?
杨晓硕下意识的一抬头,眼前情景让他吃惊得差点儿咬了舌头!原本好好的车,居然一瞬间变成了敞篷!上面的车顶竟然一瞬间不翼而飞了!杨晓硕一抬眼,刚想问司机,可是眼前的景象令他彻底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驾驶位上,司机已经不在了!确切的说,还剩一半!另一半身体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大捧大捧的鲜血正在咕嘟嘟的向外冒,车里地面上全都是血!而汽车却依然向前飞驰着!
“走!”雷冲云二话不说,左手一拎杨晓硕衣领,右手一张,立刻现出他那把青蝉剑!只见青光一扬,青蝉剑竟然带着雷冲云和杨晓硕直拔而起!一直飞上半空,画了个弧线,轻轻巧巧的将两人送到了地上。而就在此刻,失控的出租车一头撞上了路边的马路牙子,翻了两个跟头,狠狠摔在一家街边门市的橱窗上,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中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仅仅两三秒钟,一整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随着车子的爆炸,那间门市也熊熊燃烧起来!
“糟了!快救火!”杨晓硕一看情形立刻就要冲上去!雷冲云却一把按住他,冷冷道:“没时间管闲事了,正点子来了。”
“什么?”杨晓硕顺着雷冲云的方向望去,只见熊熊火光之中,三条人影缓步而出,呈三角形包抄过来,正是梁允清三人!
“哟,果然是好运气啊,本大爷的风刃居然斩不死你。”梁允清背冲火光负手而立,头顶上方一口遍体寒光的小刀不停的上下浮动。他旁边的两个同伴也都面带冷笑看着雷冲云和杨晓硕,身旁也各自浮动着一件法宝,左边长脸道人的是一个花篮,右边矮个子道人的则是一只直径盈尺的圆环。
“梁允清,你好大的胆子!”雷冲云冷冷道:“你竟然敢在凡人的地方出动法宝,而且还敢滥杀无辜!你把铁律当什么?”
“废话!”梁允清冷笑道:“只要你们两个死在这里,是黑是白,还不是本大爷一句话的事?你一个区区化元期的小辈,加上一个垃圾一样的外事弟子,竟然还敢对本大爷出言不逊!看本大爷今天把你们抽魂炼魄,挫骨扬灰!”
“没办法了,自己小心!”雷冲云知道糟了,自己和杨晓硕今天多半是凶多吉少!他不禁暗自悔恨,早知道梁允清如此睚眦必报,丧心病狂,居然不把铁律当回事!刚才实在不应该那么简单离开!
“你这个混蛋!”杨晓硕眼见司机无辜惨死,怒火立时冲上了头顶!他想也没想,随手一抬,一道剑罡激射而出!梁允清见到剑罡不禁皱了皱眉,但只是轻轻一歪脑袋,剑罡便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仅仅半秒钟后,从他身后传来“当”的一声,梁允清稍微扭过头,只见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被剑罡直接洞穿!
“哦,居然是剑罡?”梁允清的眼睛略微眯了起来:“好久没见过会用剑罡的人了。据说只有先天剑体的修真者才会用剑罡,难道你是中终南山剑阁殿的弟子吗?”
“你管我是谁!”杨晓硕一咬牙,突然双手齐抬,两道剑罡分上下两路射出,直取梁允清!
“哼,不自量力的小子。”梁允清冷哼一声,这次连身体都没动,仅仅在左手掐了一个法印,等到剑罡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轻轻将法印向前一推,一道无形的气墙顿时将两道剑罡震成粉碎!看着目瞪口呆的杨晓硕,梁允清傲然道:“剑罡虽然厉害,可是也要看是谁在用。没错,剑罡的确有越级攻击的本事,但问题是你自身的法力太弱。我乃是堂堂筑基期修真者,你的法力跟我相比,根本连我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就凭你的微弱道行,不要说伤到我,连打破本大爷的‘清光盾’都不可能。哼,剑罡,不就是非五行无属性的法力吗?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五行法术!”
“快躲开!”雷冲云眼见梁允清双手一合,心知不妙,立刻使了一个“瞬转术”,身形突然出现在杨晓硕身边,猛地将他向右带飞了五六米远!就在杨晓硕坎坎离开原地的瞬间,只听地面一声轰响,平坦的地面竟然瞬间钻出数根两三米高的石刺!如果杨晓硕躲得慢了一点儿,立刻就会被串成糖葫芦!
“躲得好,再来一招怎么样?”梁允清冷笑这一张手,双手各捏一个法印,突然向前一送!雷冲云刚使过“瞬转术”,腿脚发麻,却一眼瞥见梁允清的手势!雷冲云只能一咬牙,双手瞬间结成“震空盾”!就在他的“震空盾”刚刚幻化而出的瞬间,只见两道紫色电光从梁允清吧手上的两个法印当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震空盾”中间!杨晓硕耳边就听一声闷响,只见雷冲云像是一块被人丢弃的石头,四脚离地直接倒飞出去七八米远!一直撞上一个路边的消防水栓,将消防水栓直接撞飞上了半空,这才算停了下来!而水栓一破,底下的水管立刻喷涌出大量的清水!由于压力太大,水柱冲起足有三四米高!周围的街道顿时变成了一片汪洋!
“哦,有水,正好。”梁允清见状轻笑了一声,长袖一抖,半空中的水花竟然瞬间开始结冰!只见梁允清面带冷笑随便摆动了几下手掌,半空中的水花便迅速变成了数百根尖锐硕大的冰柱!看见这一情景,杨晓硕几乎绝望了。
“梁允清,是你找死,怨不得我。”雷冲云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平静,完全没了之前的愤怒感,反而整个人浑身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悲哀。杨晓硕望向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小小的黑色石牌。
摄灵碑。
梁允清也看见了那块黑色的石牌,仿佛想起了什么,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雷冲云却没有等他回过味儿来,突然将石牌高举过头!只见一道比夜色更黑的黑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东南方传来一声渗人的嘶吼声!
“糟了!”梁允清近乎声嘶力竭的叫道:“是血夜叉!”同时猛的将双手向下一压,漫天的冰柱仿佛遮天蔽日一样向着杨晓硕和雷冲云狂压下来!
“晚了!”雷冲云长啸一声,突然将石牌向前一伸,只见一道几乎看不清的血光突然从石牌上迸发而出,在漫天的冰柱当中来回穿梭!不到半秒钟的时间,所有冰柱竟然全都变成了漫天的冰屑,被狂风吹散的到处都是!当血光散尽,一个浑身缠绕黑气的人形物体,就这样静静地漂浮在梁允清与雷冲云之间!
“雷冲云!你不能杀我!”梁允清完全没了刚才嚣张的气势,满脸尽是惊慌失色!他嘶声喊道:“你不能杀我!你杀我就是违反了铁律!你会被施以魂飞魄散的极刑的!你逃不掉的!”
“废话,是你教我的。”雷冲云的表情说不出的冰冷:“是你说过,只要你们都死在这里,是黑是白,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对吗?”
“雷冲云!你——”梁允清刚想说什么,他身边的两个师弟却已经吓疯了,直接跨上自己的法宝想跑!雷冲云冷哼一声,一握石牌,黑光中的血夜叉立刻腾空而起,瞬间便包裹住了那两个泰山派弟子!仅仅数秒钟的的时间,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只见一块块的零碎血肉夹杂在很多断肢残骨中纷纷落地,仿佛在半空中下起一场血肉小雨。杨晓硕瞪着眼睛只看了一秒钟,突然趴在地上狂呕起来!他本来就一直没有吃晚饭,现在更是吐的一塌糊涂,差点儿把自己的肠子都吐到了外面!再看梁允清,脸色白得像是白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突然,他冲着雷冲云一头跪倒,嘶声道:“雷师弟!你饶了我吧!是我不要脸!是我贪心!求你看在我们是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雷冲云笑了。他握着石牌慢慢指向梁允清,低声道:“去死吧。”随着他的话音,血夜叉从半空中直落而下,瞬间便包裹住了梁允清,梁允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消失在了黑雾中。
几秒钟过后,地上就只剩下一滩血污和一点儿零星的碎肉,还有,就是散尽黑气,已然恢复本身的血夜叉。如果不是它嘴角依然流淌的鲜血,杨晓硕几乎要认为刚才只是一场梦。
“都结束了。”雷冲云握着摄灵碑颓然而倒。刚才激烈的厮杀,仿佛已经掏空了他全部的力气。杨晓硕捂着嘴巴在一旁地上缓了几口气,强忍着心中的烦恶,尽量不去看那一地的血污,走到雷冲云身旁,道:“师兄,我们该去哪儿?”雷冲云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我是血夜叉的看守人,现在却利用它杀了人,而且还是修真者,更且是一次三个人!我还能去哪儿?”杨晓硕一惊,问道:“你是血夜叉的看守人?”雷冲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监守自盗,罪名是不可能轻了。倒是你,无端的把你卷了进来。唉,也真是的,才认识你小子几天?怎么就没有一天是好事?不是被你坏了我的好事,就是你出事还得我去救你,最后居然还被仇家追杀!唉,平时一百年都遇不到的倒霉事居然让我在一天之内全都遇到了,真搞不清你小子是不是我命里的煞星?”
“可是,我们是为了自卫才动手的!”杨晓硕争辩道:“而且他们已经杀人了!”
“可他们杀的只是凡人。”雷冲云看着杨晓硕缓缓道:“也许你认为我说的不好听,但在修真者眼中,凡人就好像是路上的野猫野狗。也许你杀了一只别人的宠物会被别人找上门来,要挨骂,要赔钱,但你听说过有人因为杀狗而坐牢的吗?有人为狗偿命吗?”
“凡人在修真者眼中,不过就是畜生一样的存在而已。”雷冲云缓缓道:“他们杀我们都不会眨眼睛,难道杀凡人反而会犹豫吗?”
“就算是这样,那他们也是想杀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动手的!”杨晓硕不甘心的争辩道:“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是啊,你说得对,但是谁能证明?”雷冲云淡淡的道:“别以为修真界是凡人的社会,在凡人的社会中,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会有各种方法逃避法律的制裁。这种情况在修真界只会被更加放大。”说着,雷冲云看了看远处的天际,淡然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搞出这么大动静,执法者一会儿就会到。”说着,他看了杨晓硕一眼,话锋一转,正色道:“其实,修真者之间的战斗,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风花雪月,绚烂辉煌。修真者之间的战斗比你想象中更为现实,更为残酷。修真者只是能力更强的人,就算是天界的神,也逃不过七情六欲。我杀了梁允清,哪怕是他向我求饶我也要杀了他。因为我的实力比不上他。而我又杀了他的两个师弟,彼此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既然如此,一时心软给自己留下一个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的仇敌,这种事情谁干谁就是白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记住,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彻底,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患!优柔寡断,只会累人累己!”
就在雷冲云说话的功夫,漆黑的夜空中,十几道寒光从天而降!为首正是冷泉!只见他四下看了一眼,立刻将目光落到了雷冲云和杨晓硕身上!雷冲云笑笑,道:“冷泉,你来晚了。”冷泉哼了一声,眼睛盯着血夜叉冷然道:“雷冲云,你到底还是给我找了麻烦。我早说过,让你管血夜叉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这项工作。”
“你说的不对哦。”雷冲云淡笑道:“今天可不是我惹事,是有人找我麻烦。而且,”说着,他抬起拇指点了点已经被水浇熄的出租车残骸:“你应该去看看那块废铁。看了你就明白。我的本事,可放不出那么强的风刃。”
“哼,谁是谁非,自有人会判决。”冷泉冷然道:“即刻禀明赵长老,回收血夜叉,把雷冲云带回分坛再做处理。”
“是!”
冷泉一声令下,一旁的十几名执法者走上前来,先用缚灵网绑住了血夜叉,又将雷冲云戴上了“金岚锁”。在这过程中,雷冲云丝毫没有反抗,反而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
处理完雷冲云,冷泉看了看杨晓硕,冷然道:“怎么一出事总会有你?把他带走!”
“是!”当即便有执法者上前来绑杨晓硕。雷冲云突然叫道:“慢着!这事跟他没关系!难道你以为他能*纵血夜叉吗?”
“哦,是这样吗?”冷泉慢慢走到雷冲云跟前,沉声道:“看来,你是想保他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雷冲云淡然道:“我只是一个管理者,不是你们执法者。所以我只会就事论事。我已经说了,这事情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就是我连累了他。就这么简单。”
“是不是和他有关,你说了不算。”冷泉缓缓道:“当然,我说的也不算。带他走!”
“是!”两个道士上前,不由分说将杨晓硕捆上。冷泉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把他带到第三监狱。”说着他看了雷冲云一眼,道:“如果真的没有他的事,明天我会放了他。这样你满意了吧?”
“好啊,希望你不要食言。”雷冲云撇了撇嘴,忽然冲杨晓硕喊道:“杨晓硕,你记住,在修真界,一样是强者为尊!铁律是铁律,但只有弱者才会遵守!等有一天,你的能力强到可以影响规则,你自然可以凌驾于铁律之上!你有很好的资质,我相信你会有成为强者的一天!别让我失望!”
“别胡说八道了!”冷泉一皱眉,道:“带他走!”
“雷师兄!”杨晓硕突然觉得眼睛湿了,冲着雷冲云被带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我会救你出来的!一定!”
“哈哈哈……小子,我等着你!”
声音在夜空中回响,传出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