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陈兄哪里去?前方官兵挡路,后方是千里赤地。还是待在这里,等我们破了官军,我送陈兄去洛阳吧。”
说罢也不容陈天路多说,搂着他的肩膀,将陈天路拖回帐中。
“褚兄,路途虽是凶险,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如是褚兄这般带兵,这几万将士必死。”陈天路进门后劝说道。
“这我岂不知?”褚燕的声音忽然放的很低。
陈天路惊讶的看着他。
褚燕说道:“我刚才说的,只是激励士气。我们并不需要击退官兵,只要将他们拖在这里十天即可。”
陈天路这才明白,忙的说道:“那褚兄也应整肃一下军容军纪,若照现在这样下去,能否全身而退也很是问题。”
褚燕叹口气道:“我何尝不想,但军中缺粮,拿什么来训练?倒不如让士兵保存一点体力,留做最后的拼杀。”
陈天路一听军中缺粮,马上把眼睛张的大大的。
褚燕忙道:“只要我们坚持十天,马上就有别的部队来接替我们,那时候便可安全撤离了。”
陈天路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杞人忧天,这部队是人家的,人家肯定比自己更是关心。
他哪里知道,黄巾由于近期发展太过迅速,粮饷和军械都已经无法供给。褚燕这一次来带的都是新军,首先是能拖住官军。如果这五万人全死光了,对黄巾来说,也是少了一个包袱。
这个决策只有褚燕一个人知道,所谓的援军,也是褚燕杜撰的,褚燕知道陈天路的脾气。
随后的几天,褚燕在人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本想着官军看到他如此军容,定然会马上出击。那样自己可以把五万人的部队分开,各各做战。五万人呐!整整是官军的五倍,别说这些人会还手,就是五万棵木头也够官兵砍几天的。
可是官兵的指挥官好象十分的出色,他识破了褚燕的意图,居然敢分兵运动先包围黄巾军!将黄巾先压成一团。
两天过后,黄巾的左右都已经被官兵堵死。虽然官兵的人数少,褚燕却知道,自己手下这帮根本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在缺刀少粮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只是送死。
现在他面临两条路,要么死守在这里,要么向后方退去。
褚燕选死守。因为他没粮,根本就无法安全退回。
他现在的唯一希望就是,官军能够迟几天再攻击,这样他实现黄巾战略目标的可能就大一些。
第五天,官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褚燕对着一众黄巾哈哈大笑:“都说官兵胆小,果然不错。咱在他们眼前吃喝,这帮小子也只有在远处看着的份!”众人跟着开怀大笑。
第六天,官军把营寨向他们*近几百米便再无动静。褚燕笑道:“今天杀两匹战马,咱们熬马肉打打牙祭,也让那帮兔子闻闻香!”几日靠野草充饥,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顿的黄巾们顿时欣喜弱狂。
表面轻松的褚燕内心却是另一翻滋味。他知道,和官军的决战马上就要打响了。
他明显的感受到对手的精明。官军先是合围,再慢慢向前一推,场的主动就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里。现在官军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想什么时候打就可以什么时候打。
而表面轻松的褚燕除了在这里等候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对方将自己所有的优势条件在战场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褚燕唯一依仗的人数优势,也只有等双方搏杀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还有四天!”褚燕暗暗对自己说道。“只要我再坚持四天,眼前的敌人就算把我杀了也无所谓。我有五万人,一定能坚持四天!”褚燕给自己打气。
第七天,早上,陈天路看着前方官军的军营。营地里面升起了篝火。
这几天的时间,陈天路知道官军只吃两顿饭,中午和晚上,上午是不吃的。今天官兵为何一早就造饭?
他看看褚燕,褚燕很平静的说道:“要来了。”
仗终于要打起来了。褚燕也忙的下令,让部队吃掉了最后一点食物。
陈天路第一次感受到大军对决的气氛。由于两边人马距离很近,官兵的阵容看的非常清楚。
前排是刀盾手,其次是弓箭手,整齐的长枪兵随在最后。
黄巾这边相对就不够看了,前排是一帮手拿着木板等能遮挡对方箭雨的士兵,其中有的甚至两人合力将造饭的大锅举在头顶。后面没有弓箭,直接就是一帮手拿各式武器的士兵。
站队也明显没有官兵整齐。官兵的两翼各有四千人马,正前方的主帅营却只有两千人马防守。显然对方是想从两翼先将黄巾分割开来,再一个个的慢慢吃掉。
褚燕知道自己部队的战斗能力,一但有一部被分开,失去了指挥,用不着官兵打也会马上垮下来。
对手显然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已经把黄巾的弱点看的清清楚楚。褚燕也将部队向两翼调动,他要依靠自己唯一的优势,人数,和官军来一场硬碰硬的战争。
死人他死的起,而官兵不行。
日头上到两杆高度之时,官兵中有一人骑马来到黄巾阵前,进行每场战争前例行的劝降。结果自然不用说了,等那人前脚刚走。褚燕马上催动一个万人队分两路向右侧的官兵发起主动攻击。
他人多,官兵人少,分散开了更少。只要击破一面,官兵一战决胜的意图就算是破灭了。
褚燕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官军已经没有时间了,战争如果持续下去,那将是褚燕愿意看见的结果。
他不会愚蠢的去进攻那个看上去只有两千人的敌人中军,褚燕知道,那是一个等着他跳下去的陷阱。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的右侧,褚燕在这个方面布置了三万人。
三万对四千,硬冲过去!
随着这一次冲锋,战场上的喊叫声弥漫起来。
褚燕的主动出击很显然让那些官兵大吃一惊,不过敌人的指挥官确实高明,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右路的官军放弃了进攻,退入营寨内死守。而左面的四千官兵却对着黄巾军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防御能力差的黄巾纷纷中箭倒地,官军开始稳步向前退进。
“哼!”褚燕的鼻孔发出一声浓重的鼻音,对方放弃一路进攻,明显就是想和他比推进的速度。
“命令左路将士,散开阵型!”自己这边战斗力不强,和训练有素的官兵比阵型更是一种笑话,散开了减少伤亡是明智的决定。
左路黄巾的队型呼的一下拉的很开,这将官兵的弓箭伤亡一下降低了许多。
“命令黄需,菜堂二人,各带两千人向左路官兵的两翼发起攻击,牵制他们的弓箭手!”
褚燕下发了第二道命令,然后就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右侧。
右侧是三万对四千,虽然官兵的弓箭手厉害,但也无法阻止黄巾将士潮水一般的攻击。
只是一个冲锋,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黄巾在付出近三千人的伤亡之后,便冲到了右路官军的营地。
那些临时搭建的木拦被他们一下下的撞击着,官兵的长矛手从里面将长矛一次次的刺出,而黄巾也用自己手里的武器隔着护拦向里面攻击。
这样的动作属于威慑性的,如果站立的稍微远一些,对方根本伤不到自己。
但是战场是让人疯狂的地方,经常有那些被对方激怒的将士向前靠去,不断的有黄巾被长矛穿透身体,也不断有官兵被砍倒在护栏后面。
双方的搏杀持续到正午,战况依然是胶着着,左路的官兵被一万黄巾军死死的纠缠在那里,右路的黄巾也无法攻破对方的营地。
褚燕继续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他知道黄巾将士现在都很累了,但他不能休息,因为他没有补给,休息了也是没有用。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拖着官兵死战,让对方也得不到休息。
中路的两千官兵到现在没有参加战斗。褚燕身边的最后一个万人队也至今没动,这是双方最后的赌本,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拿出去的。
左路的官军这时候已经改变了战术,他们见无法突破敌阵的情况后,马上改为射杀黄巾的有生力量。弓箭手由向前方的自由射击,改为有目标的搜寻射击。
下午末时,褚燕接到报告,左路负责出击的黄需,菜堂两人阵亡了。黄需是被敌人的弓箭射死的,他的尸体就摆在褚燕的面前。菜堂冲入了官军的阵内,随后头颅被官兵丢了出来,尸体无法找回。
这一次出击有效的牵制了左路官军的进攻,从对方的阵型上看,最少有千余官兵退出了战斗。
“左路还有多少人?”褚燕问前来报姓的士兵,他在这里只能看到大概,他更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
“我军还剩四千余兄弟。”
对褚燕来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黄巾和官兵的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上,如果不能保持绝对的兵力优势,那随时有崩溃的危险。
“赵大,”
“在!”褚燕身边一结实的壮汉应道。
“你带三千人马,立即去支援左路将士。务必守住!”褚燕开始动用自己手中最后的底牌。
“诺!”赵大应了一声,自行带兵去了。
看着前方横飞的血肉,以及那一个个不惧生死向敌人发起攻击,却有转尔成为一具尸体的战士,陈天路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在燃烧。
战争是残酷的,而战争的残酷却是无法用语言来叙述,只有当你真正的处于战场之上,看着那一个个生命在瞬息间消失,你才能体会到什么是战争。
陈天路低垂下自己的脑袋,又开使一遍遍的咏诵佛经。
战至酉时,右侧的黄巾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之声,褚燕赶忙看去,却是官兵营地的一侧护拦终于被推倒了。
那护拦是明显的分界之地方,里面是几百具官兵的尸体,外面则消耗了几千个黄巾军的生命。
但欢呼声很快终止,从那缺口冲进去的黄巾马上被一片火海包围,官兵放火烧营了!
褚燕的脸上漏出一丝凶狠的神色,咬牙问道:“右路伤亡如何?”
一人马上上前汇报:“我军伤亡一万余人,而官军伤亡千余。”
“千余?也就是他还有两千多人了,我有两万多。”褚燕狠狠一笑:“命令右路军,给我杀光那些官兵!”
战争的进程并不如褚燕预料的那样,官兵在放火烧营之后没有溃退,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在营地的后半部分用辎重车组成了一个新的方阵,进行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