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卧禅秋跟着王残月一路狂奔,来到了燕家庄,救醒了夫人,庄主等,却不贪恋荣华,金银一概不取,燕宅上下十分感激,燕寻梅拉着王残月,敬佩之意,难以言表,虽不多语,但一个眼神足矣,见他去意已决,仍依依不舍,紧追数里,把相还的那把袖剑,又回赠给王残月,王残月见受人之礼,过意不去,身上又别无它物,便把母亲给的那个香囊赠给燕寻梅,方离去,燕寻梅看着王残月的背影,呆呆而立,许久。
王残月跟着师父回到了洗影斋,卧禅秋天天教着王残月尝百草,还有洗影剑术,王残月兴趣浓郁,练得倒也卖力,卧禅秋甚喜,恨不得倾其所有,一连将近一年了,王残月总是兢兢业业,没有半点懈怠。
这一日,卧禅秋神色忧郁地把王残月拉到了跟前,摸着他的头,说道:“残月,上次去燕家庄,走漏了消息,仇家已寻到此处,我得走了,恐怕三年五载不能回来了,你一定要把我教的,练好,练功最忌讳的就是一曝十寒。”
“师父,你要走,”王残月拉着师父的衣袂,有些震惊,道:“师父,何等仇家,令师父如此忌惮,是不是灵蛇仙姑啊。”
卧禅秋转过身去,心乱如麻,道:“残月,别问了,你过来,这本《九转真经》就送给你了,这是你师祖易逍遥所创,我资质浅薄,里面的武功始终未参透,只学了些济世救人的药术。”
“《九转真经》,”王残月甚是疑惑,道:“师父,我曾经见过这本书。”
“见过,”卧禅秋看着王残月,便也不追问,严肃地道:“《九转真经》分上下两册,一正一邪,邪不压正,正可制邪,另外,为师嘱咐你三条,一希望你用心去学,将来造福社稷,若你敢为祸武林,为师定亲手除之。二此书一定要妥善保管,谁都不能让其看到,一旦被人发现,切记毁掉,此书若见天日,天下武林必将大乱。三以后行走江湖不能说是我的徒弟,任何人都不能说,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师父,为何?”王残月不解地问道,卧禅秋犹豫了一阵,拍了拍王残月的头,道:“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为师隐居,皆为此书,毁,于心不忍,这是你师祖的心血啊,本想终老山林,因你才出得山来。”
王残月不舍地说道:“师父,我父亲拥兵数万,区区一个仇人,何须怕他。”
“胡说,”卧禅秋柳眉一竖,道:“士兵是为社稷,是为百姓,岂能为个人恩怨。”
王残月听着师父的训斥,道:“师父,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却想不出留你的理由。这次一别,何时才能再相见啊。”
“有缘吧,”卧禅秋把残月揽在怀里,摸摸王残月的头,双目一闭,依依不舍,泪洒粉面,心中暗道,这一别,恐怕永无再见了。
卧禅秋把王残月送上大道,便分道扬镳,师父走后,王残月像变了个人似的,慢慢地向定远走去,当行到燕家庄,却变成了一片废墟,王残月瞪大了眼睛,走上前去,村内空荡荡的,无一个人,王残月坐在了一个青石上,想着,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天知道,想着师父的话语,不觉得胆寒。
“站住,我看你往那跑,敢抢我的饼,”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传来。
王残月隐入树后,循声观瞧,见一个青衣少女正在追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小乞丐边跑边往嘴里塞着吃的东西,摇摇晃晃的,体力不支,青衣少女飞起一脚,便把他踢到在地,又猛踹几脚,“我让你跑,我让你跑,怎么不跑了。”
王残月离得虽不是很远,正欲上前相救,却看着那少女袅娜的身影倒有几分相似,小妖女,她怎么也来到此地了,王残月惊恐地又藏了藏,未敢出头,见她没事,倒也心安。
青衣少女又踢了数下,便悻悻地离开了,王残月赶紧跑上前去,扶起那个小乞丐,只见他发蓬乱若蒿草,脸黝黑而长痂,嘴唇干裂而苍白,身材瘦弱如干柴,脏兮兮的小手,死死地攥着未吃完的半块饼。
王残月拿出水葫芦,给小乞丐喝了点水,稍许,小乞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只感到天地倒悬,脑海中仍未忘了那半块饼,狼吞虎咽,王残月见状既惊奇又好笑,遂把身上带的馒头拿了出来,递于了他。
小乞丐感激地眼神,停顿了一会,遂一把抓起馒头往嘴里填,甚至不嚼,一抿便吞下肚内,“你慢点吃,”王残月见他噎得怪状觉得好笑,又把水葫芦递于了他。
小乞丐冲着王残月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王残月看着他像是饿了很久,心中惊恐,天下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小乞丐吃完,带着渴望的眼神,吧嗒着小嘴,问道:“还有吗?”
王残月有些诧异地摇了摇头,两个馒头干吃下去,还未饱,便问道:“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小乞丐悲哀地道:“我也不清楚,反正这一年就今天吃的最饱。”
“什么?今天吃的最饱,”王残月心想,两个大馒头在不饱,那真成神人了,小乞丐见王残月不相信,便道:“刚才,我实在是饿急眼了,见那个少女在桥边吃饼,我便把她的饼抢过来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厉害,一直追到这。”小乞丐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残月同情地看着小乞丐,脏兮兮的,伤感的说不话来,心揪着,小乞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量着王残月倒有几分相识,又不敢认,遂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真的不多了,我叫花慕寒,以后若有幸活下来,一定为你牵马坠镫。”
“花慕寒,”王残月看着他,惊叫起来,想起了树林中救的那两个小孩,花慕寒见他惊异,道:“你是王残月吧,见你衣服也破破的,没敢相认,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大恩不言谢。”
王残月道:“别说的那么消极,五湖四海皆朋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花慕寒眼神中带着一份敬意,别人见他都避而远之,而王残月却丝毫不嫌弃,一点头,“恩,对,是朋友,你是我花慕寒的第一个朋友,”声音苍劲有力。
“你也是我王残月第一个朋友。”话语凝重悠长。
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双目相对,一个养尊处优,一个落难天涯,难以言表的情,深入骨髓,情有数种,意义不同,花慕寒年长三岁,为兄,王残月年幼,为弟。
虽未有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气魄,但一个小土堆,插上三根树枝,简单的结拜,心,拴在了一起。
拜完之后,王残月问道:“大哥,你怎么沦落到如此田地呢?”一语击中了花慕寒的痛处,只见他表情凝重,双瞳莹泪,惨烈的一幕幕重现------渔村,静翳,湖水拍打着岸礁,一浪接着一浪。
屋内,幽窗寒烛,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面色苍白,重病久矣,意志支撑着她,像是有未尽的话语。
床边,跪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的叫花慕寒,女的叫庆月盈,二人泪流满面,哽咽有声。
老妇人紧紧地抓住二人的手,颤抖地道:“慕寒,我以后就把月盈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长大后,你二人要结成伉俪,懂吗?”老妇人的眼睛流出了一道清泪,花慕寒已泣不成声,拼命地点着头。
老妇人犹豫了一阵,还是把所有的秘密说出,道:“慕寒,你的身世,我原本要带进棺材的,我想了好久,本想让你过平常人的生活,可是,夫人老爷死的那么惨,那么惨。”老妇人有些激动,竟咳嗽了几下,眼神空洞,知自己来日无多,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讲述着------洪武五年,自从韩林儿被沉入瓜步江中后,白莲教群龙无首,大部分已归顺朱元璋,其余的另立山头,也慢慢地消亡,剩下两支最有影响力的便是白思昭和花盖天,二人水火不容,却又不想刀兵相见。
洪武六年,江湖疯传,花盖天与紫云庄白云岳的大公子白思昭在青峰山青埂崖比武,二人杀的是天昏地暗,日光惨淡,最终花盖天不敌,死于白思昭的剑下,那一次比武,凡是去的人,全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无人知道其中的情节------消息各式各样,难辨真假,很快花夫人便知道了花盖天的死讯,看着不到一岁的儿子花慕寒,以泪洗面。
半个月后,花盖天的部下大部分已归降了白思昭,其余的仍负隅顽抗,洞庭湖,成了屠杀的海洋,尸横遍野------花府,丫鬟红杏正抱着花慕寒,逗着,夫人坐在床边,独自垂泪,心却难安。
傍晚时分,花盖天的部下宇文落,陈大彪,浊子武等人狼狈不堪,满身是血,闯了进来,宇文落大声惊呼,焦急地喊道:“夫人,快收拾,赶紧跟我们走,晚了,就来不急了。”
花夫人大惊失色,清喉焦啭地问道:“宇文将军,出什么事了?”宇文落焦急地道:“夫人,来不及多解释了,快收拾,白思昭他们杀过来了,快收拾,快收拾啊。”
“啊,啊,”花夫人脑子一片苍白,身体僵硬,木然地答应着,也不知道该收拾什么,胡乱地往包裹里装。
“走,”宇文落见夫人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形势紧迫,便带领着众人下了府后密道,堵死了进口,顺着密道,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