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首十二称臣否(18)
天霆2015-10-25 02:414,135

  虚无的天地之间,唯有两名剑者如辉煌的日月一般遥相辉映。

  残身,血袍。一身伤势严重到连元神都要溃散的玉鼎真人,此刻却恍若忽视了身体上的一切苦痛般,坚定而又执着的拖着步子,笔直的向着那高立于天穹之上的白衣老者进步前行!

  随着玉鼎的身形距离太白金星愈来愈近,李长庚的双眸之中亦是因着心底的杀意而喷射出犹若实质的庚金之气。只是不晓得他是在犹豫或者思考什么,直到此时,这尊本不应有任何服从命令之外举动的完美机械依旧不曾做出任何行动!

  “我自问无论付出多少努力,终究无法达成师叔的成就。于是,我便思考起我自己的剑道。虽然我的师尊最擅长的是御宝炼法之术,对于阵道和剑道都谈不上精通。但是为了触类旁通,师尊的每一次弘法我都会第一个赶到。毕竟,就算我学不会师尊传授的博*门,我也可以自己琢磨如何去拆解破除师尊所传下的每一门术法。咳。”言至此处,本就伤势极重的玉鼎真人亦因体内的内伤加剧而轻咳出一口鲜血,只是这名早已极于剑道的男子却完全视这等锥心苦痛如无物,仍是面色平静的一边前行,一边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破啊,破啊,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原来师尊传授的每一门术法,我都烂熟于心了。虽然我哪怕无法运用出其中的任何一项,但我大概已经比我所有的师兄弟们都要更熟悉这些玄奇的法门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愕然发觉我的剑道陷入了僵局。这样的桎梏,一锁,就将我锁住了一百年。”言至此处,玉鼎真人的面上却也浮起了一丝难言的苦涩,只是这苦意也只是在他的面上一闪即逝,随机又听他继续言道:“只是今日识得了你的剑,我才忽然明悟了我所追求的剑道究竟是什么。至少,我追求的不是你所了悟的主宰兵戈,剑辟生死之道。至少,我也达不到师叔所悟的剑灭万法,逆世诛天之道。同样的,广成师兄的剑判阴阳,日月同光之道也不合我的心意,那么,我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自扣心门的男子抬头,那张充斥着血污的脸上却流露着恍若孩童般的纯净笑颜:“我的师尊是元始天尊,可是影响了我剑道的领路人,却是那位居于东海,教化众生的通天教主。我的剑,受师叔的影响已经太多,这份影响,我改不了,也不想改。只是我的剑道秉承的是师叔剑灭万法之道,可是我的跟脚,我所修行的道术,却又是师尊的念生万法之路。”

  微笑着的男子停步驻足,因为此刻的他虽然距离太白金星还有万丈之遥,可这份距离实则指代的却是太白金星距离地面的高度。但如若太白金星李长庚的双足此刻亦立于黄沙之上,那么他同玉鼎之间的空间阻隔却已是不多不少的五丈远近。五丈,即为十步!这,正是一名剑手的完美出剑距离!

  “这百年来,我始终为我领悟的剑灭万法同我习得的念生万法之间的取舍感到困扰和苦恼。我的法力日渐精深,可是我的心却不复曾经的坚定。今天看到你那将生死完美融合为天光的一剑,我忽然发觉我是多么的可笑!竟然花费了百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么一个全无意义的问题——生和灭,真的有不同么?”自嘲的笑了笑,玉鼎真人却也不曾想从太白金星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既然生与灭间本无间隙,那么我的困扰又是什么呢?既然我的困扰都被解开了,我的剑道,自然便是水到渠成了啊。”

  “所以,真的要谢谢你。如果通天师叔是我剑道的引路人和我一直要追赶的目标的话,那么你,便是促使我之剑道成型的关键所在!”双腿微屈,深深呼吸之后又长出了一口浊气的玉鼎真人将自己修长的右手搭在了斩仙长剑的剑柄之上。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此刻却因着明了前路方向而欣喜如孩童的男人微笑着吐出了他对头顶敌人的最为诚挚的感谢:“为了向你展示我的喜悦和谢意,还请你收下这如今承载了我全部感悟的最强一剑吧!斩仙剑道——剑生万法,念破天罗·斩!”

  万丈的距离须臾而逝,血袍男子那飞扬的足以令诸天万界失色的一剑就这样递到了李长庚的面前!常人修行武道术法,修到了极深境界往往追求的是万法归一,一归己身的大繁若简之道。可玉鼎真人如今的这撼天一剑,却是从头到尾反其道而行之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至简化繁之道!在如今的李长庚眼中,玉鼎真人递过来的又哪里是什么一剑?这分明是一个上存九重天阙,下纳十地九幽,不周建木犹在,九州四海共存的远古洪荒世界!这一界,是如此真实!真实到那混沌初开的蛮荒气息都是扑面而来!这一界,却又是如此虚幻,因为究其根本,这一界中的穹庐四野万物万有,终究不过是一柄造型普通内敛的长剑罢了!哪怕,那柄剑的名称是谓斩仙!

  “能悟得这一剑,倘若你来日有幸得脱红尘之厄,天地杀劫,那贤人果位同大罗金仙之间的天堑,与你已是坦途!”直面着这一式堪称造化的斩仙一剑,即便是冷酷如机械的太白金星李长庚亦不由得出言赞许着玉鼎真人的才情同天资。

  “必须承认,如此精彩的一剑,值得我浪费在你身上的诸多时间。能够将这样完整的悟道过程封存呈现上去,想必就是陛下,也会感到喜悦和宽慰吧。毕竟,至少凭着你的这段感悟,我有把握再将十万地仙果位的天将提升到天仙战力!作为酬谢,汝的性命,我,收下了!”就在玉鼎那生成万法的一剑轰至面前之际,轻描淡写间已然断定了玉鼎真人生死的李长庚双目微眯,执于手中的白剑再度离鞘耀天!

  “启明!”

  且听一声低喝,天地间,无穷大光再度辉耀!其色,纯白无暇,其芒,填塞乾坤!

  离恨天·凌霄宝殿之上

  时间,空间,能量,灵魂,这凌霄宝殿之内一切的一切俱都被一抹无法反抗的力量所镇压封印。而在这殿内之中,如今唯二能活动的生灵当中,那名手执一张上绘黑白的枯干画卷,身着一袭杏黄道袍的中年道人,此刻却是在轻摇着头颅叹息的同时,伸手将那张画卷收回身前,随手将这纸卷幻回了它的本来摸样——一颗莫测难明的浑浊宝珠。便在此时,方听这道者出言说道:“人王啊,千载未见,汝的剑法却依然是重法而不重剑。这样的剑术,还真的同我那师弟所评述的一般无二呢!”

  “剑是剑,法是法,这么糟践剑法的玩意也配称剑?”便在那道者以惟妙惟肖的口吻描述着他那师弟的评述之时,忽见他那缩回胸前的手掌猛地举起,顿成托梁撑天之势!而他手中的那颗混沌无明,自成世界的宝珠亦在此刻幻化生成了一柄雕琢朱雀,火焰长明的狰狞重剑!“虽然只能发挥出小师弟手中那件真品的七成威力。不过,斩你这双剑衍化之法,却是足够!万象,更新!”

  便在这柄重剑斩落的同一时刻,那原本被元始道人先前所持图卷上散布着的无上伟力所镇压、封印的那条紫鳞墨影,周身上下由无尽剑气构造而成的千丈怒龙——重新以最为狰狞凌厉的姿态,张牙舞爪的直扑元始!只是此时此刻,这条怒龙所要面对的显然不是元始道人那看似单薄无力的仙体道躯,而是那柄已然被道人幻化而出,直要诛灭诸天万界的赤红重剑!

  剑龙相交,却难闻金铁交鸣。法剑相碰,唯见得清净无为。当那条体态延绵千丈,一身鳞甲筋骨万劫不磨的紫色巨龙正撞上了那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四尺九寸重剑之刻,这条来势惊人,更是在过往的岁月中为他的主人不知指其方则克了多少敌寇的长龙,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化为了虚无。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殿外的生灵或许永远难以知晓,可是那巨龙的主人却是在收回了一紫一黑两柄回归到他的手掌之时尚自呜咽不止的双剑后,依旧被方才的场景所震慑惊怖——赤红的火焰,毫无阻碍的将巨龙身躯焚化一空,而当组成了那条巨龙的根本双剑碰上了那柄重剑剑身之际,却恍若奴隶遇到了霸主那样充满恐惧的奔逃而回!“这,方是至霸之剑的风采么!”

  “现在,陛下应当有了同贫道公平相商的心情了吧。”当腾空画影双剑重归剑匣之际,同把手中重剑复原成混元宝珠的元始天尊方才面带笑意的谦和出言。虽然方才那一番交手,元始道人看似轻描淡写的化解了玉皇大帝的蓄势一击,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事情在于,方才的那一图一剑,却也是元始将自己的境界力量心神谋算全数推演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之后,终才应对的如此漂亮洒脱。

  毕竟玉皇大帝的境界虽说不过是贤人巅峰,可是在他崛起之前,却也不知他曾得过何等造化机缘,使得他如今能够瞬间爆发而出的力量少说也是圣人果位存在所能御使的十倍以上!偏偏这玉皇还凭着自身无人能及的才情同狂妄,将九重天阙破碎之后重组衍化而成的三十二天同自己所创的离恨天炼为一体,更是在将三十二天天同离恨天之间的关系梳理整合完毕之后,毅然舍了自己肉身,将自家神魂彻底的作为器灵融入了离恨天中!虽说玉帝为了这样一番在凡人大能眼中俱可看做彻底疯癫的行为而付出了自身永世无法离开离恨天的绝大代价,可他也在付出了此般代价的同时,获取到了神魂上连天道,法力永远无穷无尽的无上报偿!

  在暗自感叹了一番眼前这位玄穹高上玉皇大帝的机缘同天赋过后,一身杏黄道袍,手持混元宝珠的元始天尊方才面对着默然无语的玉帝半带挑衅的开口言道:“如今这次对话,你可愿给我和我的门人以——真正的公平!”

  “朕欠你的三箭,掌教今日莫非不愿讨还了么?”因着方才的那一图一剑而不由自主的再次评鉴起自己同圣人果位强者之间差距的玉皇大帝,却也终于在元始天尊的二次出言之下回过神来。只是这诸天之主此刻的心神显然还被方才自己出手试探的结局犹自震撼,所以这才会问出如此这样有失水准的反语诘问。

  “陛下欠贫道的三箭,贫道可从不曾说过要在今天讨还。毕竟眼下这个时候,道士我最关心的,却还是我的那些劣徒,此时置身何处。而陛下,却要贫道付出何等代价,才能网开一面,容得贫道带他们回山潜修,以好在不远的未来,应对那即将来至的神仙·杀劫!”已然从玉帝的反应中搜集到了足够所需情报的元始道人,如今却似是一名无比合格的方外之人那般,以几近于谦卑的态度向着玉帝开始了恍若扯皮一般的讨价还价。至于玉帝欠他的三箭,元始从不曾有轻描淡写的将矛盾揭过的习惯,只是在他准备复仇的时候,却一向是不出手则矣,出手——即为必杀!

  “一个条件!”不知怎的,此时的玉帝忽然淡了再同元始继续争锋智斗下去的兴趣。毕竟,言多必失,在如今已经达成了自己所希冀的一切目的之后,帝王却也再不想因着这样继续下去的无谓争斗而产生某些横生的枝节。是故玉帝在此刻选择了开门见山,以最为简单的方式向元始天尊传达下自己的要求同旨意!因为,只有这样简单明了的要求,才是能够让任何人都无法自其中找出漏洞,缔造陷阱的。哪怕,那个想要如此做的人,是为天尊元始!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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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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