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情长久,阴阳两茫茫。
那纵身一跃似乎是摆脱了红尘,却革不起倾情的爱恋。深崖中的云雾打湿了这冰艳美人的白衣,她闭着眼睛,张开双臂。长长的衣袖垂下,好似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这个深邃的空间飞舞。
“在地狱?”蝶恋花自问了一句,心中似乎是更重了一些,她没想到自己死了以后还会有这么多的思绪。她还是不能把生前的事情忘却。
右侧的脸颊有些暖意,刺激着蝶恋花睁开了双眼。面前是土色的屋顶,蝶恋花支撑着坐起,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蝶谷的草屋中,窗纸许久没有打理,破了个大洞,阳光正是穿过那个大洞照在自己的脸上。
身体竟然不似灵魂那般的轻灵,蝶恋花侧身下床,漫步走到了大厅中。
还是那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和几张长凳。蝶恋花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心中唏嘘无限:“难道自己并没有死?我怎么会在这里?”蝶恋花自问着,眼神的忧郁更是深了几分。心中暗骂上天的不公。
屋外头忽然传来了剑破空的声音,蝶恋花从思绪中回神,悄悄走到门口,放眼看去,竟然是上官冰顺。
冰顺并没察觉蝶恋花出来,继续舞动着自己的乾元剑,剑身上白光灿灿。冰顺的剑术精妙无比,快快慢慢好似井然有序,又好像根本找不出规律来。破空“哗哗”的声音慢慢似乎是演奏了一曲妙乐。忽然冰顺脚下一旋,那把泛着白光的乾元剑好似游龙一般飞出,绕着冰顺的周身旋转,并顺着冰顺的手指时远时近的飞行。恍然一股真气散出,乾元剑在冰顺面前停住听话的自传起来。随冰顺的收功,剑也慢慢的落下,最后叉在地上。
“这就是乾清观修行的剑术?”冰顺刚刚收气便听见从身后传来的蝶恋花的声音,回头作揖下说:“蝶姑娘。这就是乾清观剑法四重奥义。”
“四重?以你的道行不该是修炼四重的剑法吧?”蝶恋花说道:“你至少可以修炼九重的忘剑境界。”冰顺笑了笑说道:“蝶姑娘说的是,在下已经修炼至忘剑境界,不过四重元神境界也该是勤加修行的。”
蝶恋花“哦”了一身,摸了摸腰间的蝉翼薄剑还在便说道:“我修炼的是络教九重至尊之境,我倒是想试试你的九重忘剑境界又多么的厉害。”
冰顺一沚,蝶恋花明显有要比试的意思,可她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欠佳,冰顺自是不让她乱来的,便说道:“蝶姑娘,你还……”不想话没说完,冰顺眼前便是一道寒光闪过,蝶恋花的蝉翼薄剑已经直直的指在自己的面前。
“拿剑吧。”蝶恋花盯着冰顺,手中的剑是那般的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冰顺看着蝶恋花的样子,不禁是哑然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和蝶恋花动手,巍巍的站着。蝶恋*中也明白冰顺是不会对自己动手的,可是她要弄清的事情只有冰顺知道。手中的薄剑在此时竟然的沉重万分。
冰顺滞默了一会,伸手握住了乾元剑的剑柄说道:“蝶姑娘,只是比试,大家点到为止。”蝶恋花并没有回答,紧紧的握住了剑柄刺上来。
冰顺用乾元剑挡下,蝶恋花又是挥了几招,冰顺都是挡下并不攻击。蝶恋花促上了秀美,看着冰顺的一招一式都只有挡下的意思,没有任何进攻的态度,不禁是加大了力道。
冰顺也感到蝶恋花的力道加大,此时每每挡下一击便觉得手上震颤不已。可他依旧是挡着,没有进攻的意思。蝶恋花警告道:“你如果只这样挡着,早晚就会露出破绽!”语毕蝶恋花又是举剑一砍,“铮”一声伴随着火花的飞舞,冰顺这次不是觉得手上颤抖,而是颤抖便了全身,步子不由是后退了几步。刚刚是站稳脚,蝶恋花的剑又一次上来。
冰顺措不及防,潜意识的将剑提起。
“碰”
乾元剑“哗哗”的飞在半空,又是迅速的落下叉在地上,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蝶恋花这一次用的力道之大,冰顺根本是抗衡不住,整个人都被压倒坐在地上。蝶恋花的剑冷冷的指着冰顺的脸,那张冰艳的脸上带起了一丝哀伤。
“我输了。”冰顺看着剑锋的光泽淡淡的说道,并低下了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眼看着蝶恋花依旧是站在那里,手中的剑还是举着,双眼却是暗在了头发后面。
“蝶姑娘?”冰顺疑问了一声看着蝶恋花低着头埋在头发后的脸。一滴晶莹的水滴忽然落下,从那暗处落下。冰顺滞了滞,感到了莫名的心伤。
蝶恋花稍稍哽咽着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
冰顺语塞,看着蝶恋花不能说一句话。蝶恋花抬起头,那红红的眼圈中似乎带着一丝的愤恨,死死的注视着冰顺。因为他打断她唯一的解脱方法。
蝶恋花有些激动地说道:“就不能让我一死了之吗?我已经等了三百年,我不想在等下去!”冰顺看着蝶恋花依旧没有回答。蝶恋花收起薄剑,走到冰顺面前,盯着冰顺的双眼,质问:“告诉我,为什么救我,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死。”冰顺淡淡的回答:“既然你寻死,老天又让我发现你的寻死,便是要我救你,不让你死。”蝶恋花冷笑了一声:“荒唐。”
“这不是荒唐。”冰顺大声说道:“要说荒唐的,真正荒唐的是你!”
蝶恋花一沚,看着面前男子的脸,感到了语塞,她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个多荒唐的人。冰顺看着蝶恋花说道:“为什么要寻死,你告诉我,难道就是为了一个不是你爱的男人?”
蝶恋花渐渐地低下头,说道:“我等了他三百年,但我知道,他是不会记得我了,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冰顺争辩道:“你凭什么说他不会记得你,既然你存在,那就证明你们的还是存在着,存在了三百年的爱恋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冰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世间的纷繁若不是人们的感情所为。”
蝶恋花看着冰顺英俊的脸庞,却是不知道这个后生,就是年龄都不足自己零头的年轻人究竟会说出什么。冰顺背起了手,转身看着院子外面的野花说道:“自杀只是逃避,没有任何的作用,自杀的人更是愚蠢之极。是道‘天生我材必有用。’难道你就怎么不爱惜自己。”
“我的爱惜又有什么用处,我已经三百岁了。在等着他,他也不会记得,也许就是注定,他是我妹妹的。”蝶恋花暗淡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淡淡的语调似乎是穿透力很强的剑气,穿透了冰顺。
“活着,比什么都强。”冰顺回答了一句,转身看着蝶恋花低头的样子,颇是美丽。那婀娜的身影深深的迷着他的双眼。
蝶恋花眼中似乎是泛起了光华,抬头再次看着冰顺,眼前的男子俊秀才气,可惜是个道士。红唇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被咽了下去。
“你已经忘记了你的价值。”冰顺淡淡的说道,目光依旧在那个婀娜的女子身上:“天道是公平的,它给予每个人的都是一样的。”
“世间有贫贱富贵,怎么说是公平。”蝶恋花冷冷的问道,冰顺回答:“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万事万物从出生的时候便是注定了它们的一生。成功与否只取决于一样东西。”
“什么?”
冰顺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说道:“人心。”
蝶恋花苦笑一声说道:“我的心早就死了。就是活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的心没有死,只是被冰封了,在三百年前你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冰封了。”冰顺眼中露出光华,将蝶恋花包在眼眶之中:“其实找到了你,真正的你。那么,我相信你会找到你自己的价值。”
人心决定了一切,就是神魔也在一念。
冰顺淡淡的笑着说道:“什么长生之术,不过是一种长存的定理罢了。我相信如果没有这所谓的长生之术,那么你和狼星的爱,一定是一段佳话。”
“长生之术,呵呵。”蝶恋花的苦笑映在脸上,问道:“你知道长生之术?”
“并非我知道长生之术,而是我看透了人事的生死。当一个人死亡之时便是练就长生之时。”
“恩?”蝶恋花奇怪的看着冰顺,看着他的稍稍激动和一腔热血。
“成为万物,那么,就是长生。争执道义又是有什么意义?”冰顺说道:“天之乱,乱于三界。人之乱,乱于人心!”
“好一句‘天之乱,乱于三界。人之乱,乱于人心。’”
冰顺低头得意的笑了笑,作揖道:“谢谢姑娘夸奖。”蝶恋花脸色惨白,朝冰顺微微一笑,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再也支持不住了。
好在冰顺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蝶恋花,说道:“你的身子还是很虚弱,我扶你进去吧。”
蝶恋花点了点头,冰顺便扶着蝶恋花走进了屋子。蝶恋花安躺在床上,便觉得放松了许多,冰顺四下看了看问道:“这里便是你和狼星的住处吧?”
“你怎么知道?”
“门外的树上刻着‘苍颜白眉,此情不变。’这是你们之间的誓言?”冰顺问道。
蝶恋花点了点头,看着冰顺的目光失去了从前的冷峻。“我累了。”蝶恋花说道,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或许是真的累了,她回忆起了从前那甜蜜美好的一幕幕,那缠绕了她两百年的噩梦一时竟然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