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男孩瘦弱的身躯拖着沉重的袋子,看那张缺乏血色的小脸上的倔强坚强,任傲天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没有问诺央未提及的父亲怎样了,那一定是个伤心的话题。
面对这么沉重的生活,小诺央选择的是坚强面对,哪怕是说出家中的悲惨状况,那张小脸上也是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别人,毫无悲戚自怜之色。
他已经比很多成人更加坚强。
在任傲天的世界里,已经很少看到这样可怜的孩子了。绝大多数人都把孩子当成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别说是*持家务,就连吃饭都是喂到嘴里的,过份的溺爱往往宠出任性自私的下一代。
任傲天对这种养育方式一贯不以为然。然而,此刻,他忽然觉得他真的希望小诺央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任傲天弯下身,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地上闪亮的晶石,问道:“诺央,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再过一个月就十五了。”小诺央自豪地道。
任傲天瞟一眼他矮小的身躯,心下黯然----这可怜的孩子,显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影响了生长。
手中将地上所有有晶核的晶石全数挑了出来,约有二三十块,占总数的五成以上。
“这些晶石都是你挖来的吗?”他又问。
“嗯,是的。因为我年龄小,不够资格到晶山去当工,后来我发现后山山洞里也有晶石,就偷偷挖来卖,但是那边的晶石都有杂质,所以卖不好。我的手又没力气,总是挖得很难看。”小诺央不满地挥舞着手中的挖掘工具。
任傲天眼睛一亮,道:“这是你挖晶石用的吗?从哪买的,很有趣啊。”
那是形如匕首的小东西,匕身银亮,刃旁镶有繁复的花纹,把手缠着奇特的皮质,隐隐发着黑晶的光芒。任傲天已不会错认,这是把剑,飞剑。
“这个啊,是我在山洞里捡的。几年前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山洞,不仅捡到这把剑,也发现有晶石可采。如果没有这个山洞,大概……”诺央的声音低了下去,旋即又振作精神道:“大哥哥,你想要哪些晶石?”
任傲天低看了看地上,笑道:“这些我全要了,这是价钱,你看可行不?”他作势往袖袋里一摸,手中多了几十斤的粮食(在修真界凡人获得的晶石,如果要卖掉一般是采取以物换物的方式,而换的最多的就是粮食),塞到诺央的手中。
诺央瞪大了眼睛盯着粮食,半晌,才道:“这个、这个,太多了,我的晶石卖得很便宜,用不了这么多的。”他搬出一半给任傲天,想了想,又依依不舍地将手上剩余的一般粮食中搬了一小部分出来,那双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还回的粮食。
任傲天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将粮食重新放回:“这些有杂质的晶石,在别人看来不值钱,但在我看来非常值钱,我就需要有杂质的晶石,知道吗?所以,我付得不多,这是应得的价位。”
诺央疑惑地问:“真的吗?”
任傲天重重地点头:“真的。”
“那好吧,我收下了。”诺央老成庄重地答道,那样子十分可爱。
任傲天忍着笑,拍拍他的小脑袋瓜。
里屋传来阵阵咳嗽。
诺央的小脸扬上喜悦的光辉:“是妈妈醒了。”
任傲天又取出一点粮食给诺央:“诺央,我肚子饿了,麻烦你帮我做些吃的来好吗?”
诺央看看任傲天,点了点头。
“把小诺澜一起带上吧,做些好吃的给她,好吗?当作是我答谢你,帮我找到我想要的晶石。”
诺央歪着脑袋打量着任傲天,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否真心话,又往屋内看了看,犹豫了会儿,最后道:“好的,你稍等一下,不过,我妈妈病重,不能打扰,大哥哥不要吵到妈妈好吗?”
“嗯。”任傲天微笑着答应。
诺央往里屋走去,过了会儿,牵着诺澜的小手走了出来。
待诺央诺澜的身影一消失,任傲天立刻闪身进了里屋,冒充起大夫的角色。
诺央诺澜的母亲病症在肺部,任傲天用修真者疗伤的方法治疗,果然也十分有效,真元力在她体内运转三圈后,肺部上的病症明显减轻了一些。诺夫人甚至有力气靠在床头,一口一个“恩公”地连声向任傲天道谢。
一个小时之后,诺央诺澜看到微笑的妈妈时惊得呆住。这半年来,他们的妈妈多半是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就算偶而和他们说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哪里像这般神彩奕奕。
两个小孩子手中的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小诺澜已猛扑过去,口中嚷着:“妈妈,你的病都好了吗?”
诺央也冲了过来,紧紧盯着妈妈精神许多的面庞。
诺夫人目中闪着泪光,怜爱地轻抚孩子们的脸蛋。
小诺央喊了声妈妈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脑袋深深埋在母亲的怀里。
任傲天识趣地悄悄退出。
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抬头仰望这异界的天空,想让微微酸涩的心情舒展片刻,深蓝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繁星,遥远而美丽。
这一刻,好似每一个想家的游子,他极力想从星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家的那一颗。但是他却知道根本就找不到。
为了帮诺夫人治病,任傲天在这里停留了十天之久。十天后,诺夫人肺部的阴影完全消失,加上这段时间家中不缺米粮,诺央总细心地烧些可口的米粥给诺夫人进食,诺夫人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五六天左右就可以勉强起床下地,到任傲天欲走之时,她已经可以做简单的家务了。
这一家三口对任傲天感激得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对任傲天来说,看到诺央小脸上含泪的笑容、看到诺央诺澜像两个真正的孩子般快乐地吃着点心,他就已经收到最好的报答了。
他不愿再多耽搁时间,提出辞行。诺夫人遂亲自下厨为任傲天做了叠香喷喷的酥饼,以做干粮之用。
小诺央没说什么,只是用晶亮的眼睛望着任傲天,然后,伸指戳戳他的小妹,诺澜立即沿着任傲天的膝盖往上爬,边爬边用甜甜糯糯的童音口齿不清地问道:“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啊?小澜和哥哥会等你来的。”
面对这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任傲天头痛地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可是他实在不能保证他有多余的空闲跑来这里转一圈,“这个,好吧,我一定会来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登时郁卒地想倒下----居然败给了两个小鬼头!
虽然耽误了十天时间,可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一段时间由于任傲天心里十分平静,符合了道家贴近自然的理念,所以境界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和进展。二来诺央领着任傲天去了他的秘密基地,并承诺以后任傲天可以自由前去。作为报答,任傲天取出上百斤粮食,诺央拒不肯收,任傲天便想方设法哄他收下,说是以后我也可能来这采晶石,会影响你的开采量,这是补偿金,说是诺夫人身子还弱,不能劳累,诺澜年幼,需要多吃东西,说是你也要去上学等等,最后又加上一条“大不了当是我借你的,等你长大后再还我”,诺央终于收了下来,并郑重其事地发誓“以后会还的”。
既然答应了还会来看他们,任傲天索性把马留在他们家中,托诺夫人代为照管。
任傲天只身一人往后山的秘密山洞而去,山洞处在半山腰位置,那里有不少洞穴,有的天然生成,有的是后天开采晶石所用,许是难以开采到晶石或是晶石品质欠佳,已全部荒废。所有的洞口都是杂草丛生,看上去差不多模样。
任傲天熟络地拨开杂草,弯着腰钻进那个不到一人高的黑乎乎的洞口。洞内没有光线,本就昏暗,任傲天又不想给别人看到,挑的晚上时间,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灯笼,灯笼不过稍大点的碗般大小,用细木篾编成,里面插着只白焟烛。烛光摇曳,映着凹凸不平的山壁,任傲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行了百来米,才算可以直起身子走路。又走了百来米,前面出现两条岔路,任傲天往右边的那条走去。
山洞向下倾斜,看方向是往山腹,这次走不到十米,就看到两边、包括脚下的地面都在烛光下放出蓝色的微光。这里就是诺央开采晶石的地方,他必竟是个孩子,没敢再往更深处去。
任傲天自是浑然不惧,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是心惊,这里的四壁已不再是一半山石一半晶石,而是晶莹如水晶宫殿,手之触及,每一处都是灵力充沛的极品晶石,最不济也是上品的。
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处稍宽敞点的地方。这里的晶石更是丰富,而且几乎都是极品晶石。任傲天啧啧称奇,左手掐訣,右手取出傲天剑,在晶石壁中有如一尾游鱼飞快又自在地穿梭着,见着大些的极品晶石就劈下放入芥子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