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冀州别驾田丰府内。
吕超云悠闲自得地品着茶,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新鲜的茶叶了,在山上的日子略显清苦了些,虽然山寨里有些存茶,但是大多都是没有了叶子的茶梗,喝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味道。
由于田丰出外办事未归,所以吕超云和疮癞头只能先在内堂等候。进来服侍的下人都认识吕超云,更加认识同来的疮癞头,知道这就是之前劫走小姐的那个无赖护院。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那疮癞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在内堂胡乱转悠,吕超云也不管他,仍然独自坐着闭目养神。
这时田丰已从外面办事归来,一听说是吕超云前来拜会,便风尘仆仆地赶到内堂相见。当田丰见到屋内的疮癞头,他就已经知道吕超云这次前来的目的,他没想到吕超云会把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的事,这般记挂在心上,不由得更是高看吕超云一眼。
“吕将军,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回田丰没有用少公子来称呼吕超云,因为上次田丰还觉得吕超云不过是吕布庇护下的雏鹰,而现在看来这只雏鹰早已经长满羽翼,可以独挡一面了。
“哪里哪里,田别驾言重了。”吕超云急忙站起身来相迎。
两人分主客落座之后,田丰明知故问地问起吕超云的来意。
“田别驾,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
“当然,他是我府上的护卫,前些日子还是承蒙吕将军出手,将小女从他的手上就回来的呢。”说到这里田丰向疮癞头看了一眼,那疮癞头脸上一红,嘿嘿干笑两声。
“今天我带他来,不过是想让他向田别驾,以及夫人陪个不是罢了,不知夫人可在府上?”吕超云并没有说是带疮癞头和田丰夫人对质的。
“燕儿,去把夫人请出来,就说有位贵宾要见她,请她速来内堂相见。”
侍女急忙去通传田夫人去了。吕超云和田丰开始随便谈论起来,越是谈论二人就越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一会儿的工夫,浓妆艳抹的田夫人就一扭一扭地来到内堂,还没进门就听她说道:“老爷,是什么贵宾这么急着要见奴家啊?”
但是当她一进门见到嘿嘿傻笑的疮癞头,当时就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背后凉风直冒,冷汗如雨,腿肚子也有点哆嗦。不过这女子确不是寻常女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随之恢复镇静,媚骚入骨的笑意再次挂到嘴角。
“田夫人,好久不见。”疮癞头第一个开口,话语中带着几丝笑意。
田夫人没想到这疮癞头来到这里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毕竟他是绑走田氏哑女的正犯,难道是有恃无恐?
“夫人,吕将军这次带小李来是专门向咱们道歉的,小李也是一时手上缺钱花,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们就原谅他吧。”田丰将刚刚吕超云的话重复了一遍。
吕超云起初一愣,不知道小李说的是谁,后来一想就是这疮癞头,他和付远还有山寨里的一些兄弟都是这么叫他的,倒是他的姓名吕超云一直也没问过。
田夫人当然知道事情真相,稍一愣神,嫣然一笑,看来这小李定是用鬼话将吕超云和田丰骗住了,心下更宽,“其实小李在我们这里也干了三年多了,他的为人一直不错,俗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在他诚心登门道歉的份上,我们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田夫人说得有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是看在付远兄弟的面上,才来讨个人情,让你们放小李一马的。”吕超云上前淡淡说道。
本来田夫人已经放心,以为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小李不说,谅他也没那个胆子,自己仍然可以高枕无忧地做她的田夫人。然而吕超云忽然提到付远,田夫人刚咽到喉间的一口浓茶,差点没全喷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吕超云。
“这付远又是什么人啊,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不过田丰一时间还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我前几日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小李的一个远房表哥而已。”吕超云故意把远房表哥这四个字加上了重音。
田夫人的手有些抖了,看来吕超云已经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了,如果他把付远也带来的话,那她的苦心经营也就算泡汤了。
田夫人一言不发地听着吕超云和田丰之间的谈话,还好他们没有再次触及到小李绑架哑女的事情上来,而这时疮癞头缓缓来到田夫人身边,暗中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好自为之。
疮癞头又缓缓移开,吕超云见田夫人脸色铁青,看来疮癞头已经将纸条送到了她的手中,于是起身就要告辞,他知道自己在田府待得久了,反而会增加田丰的麻烦。
主送客出,吕超云说了有五六遍不用相送,但是田丰还是将吕超云送到门口,才转身回去。当田丰回过身见到自己夫人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再也不敢出什么怪招来对付自己的爱女了,心里略微安心。
吕超云和疮癞头很喜欢看田夫人那副双眼无神的呆样,不过他们还有要事,各自骑上马匹飞奔而去。
众人都以为田夫人就此被吕超云震慑住了,但是他们都小瞧了这个女人,田夫人所想并不是如何改过自新,而是在算计如何能够扳倒田丰,这样自己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直接得到田家的财产。
她在想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就应该一上来便算计田丰,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至少不用等到那老头子归西,就可以得到他家的财产,而且现在也有一个天赐的机会可以把握,不过这是她的底牌,不到最后她怎么舍得拿出来用呢。
吕超云办妥这件事后,立即带着疮癞头回到山寨之中,整顿兵马,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之后,吕超云看看夕阳的斜晖照射在空空如也的山寨之中,一把火将这算得上固若金汤的山寨付之一炬,省得别人捡了现成便宜,利用这个山寨占山为王,打家劫舍。
火光立时冲天而起,在斜阳余辉的映照下更显苍茫,吕超云不禁想起洛阳那场大火,不同的是,洛阳的大火是在荼毒百姓,而吕超云的这把火却是在造福百姓。
心有善恶而天无不覆,人有妍媸而日无不照。水火的利弊不在于水火本身,而在于利用水火的人。
吕超云拨转马头,带上这四五百山贼,径直前往镇山。一晃已经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吕布和吕绮玲了,吕超云的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一种久违的回家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不禁感到心里一暖。
虽然吕超云归心似箭,不过他还是很体贴自己的下属的,毕竟这些山贼都是步军,所以只有一百七十多里的路程,一行人足足走了有三天。
三日后,吕超云终于回到了镇山,这里已经和他走时不大一样了。虽然大多数建筑还是以前镇山的古老房屋,不过镇山的城墙已经建造得初具规模。此时镇山的城墙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都不是原来镇山那低矮的土墙可以相比的。
不仅是城墙,吕超云还发现镇山俨然已经变成一个小型的货物集散中心,四方商贾云集,原本十分冷清的镇山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还有许多汉代风格的房屋已经建造完毕,看上去里面的住民都是从其他地方迁居过来的,门前挂着许多农具,想必是到镇山来拓荒,并打算长期居住的人吧。
吕超云实在没想到吕绮玲会把小小的镇山治理的井井有条,驻所、兵营,一应俱全,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城镇的摸样,看来再过不了多少时日,这里将会成为一个可以和邺城相媲美的大都会了。
早有人将吕超云归来的消息报告给了吕布,正在吕超云欣赏着吕绮玲以及众位将军完美的杰作时,只听远处一阵大笑,吕超云回过神来一看,一道红色闪电已经冲到面前。吕超云就是不用经过脑子思考也知道,来人必然是他的义父,当世无敌的战神——吕布。
“超云,你可想死为父了!快,让为父替你接风洗尘。”吕布爱怜地看着日渐精壮的义子,走的时候吕超云不过刚刚长到他的肩膀,一月不见,吕超云已经只和吕布相差不到半个头了。
“义父,孩儿怎敢劳烦您的大架,应该是我到您那里拜会才是。”吕超云当然也很高兴见到吕布,他这个义父哪里都好,就是越来越和自己没大没小,让他有点“气愤”,这样下去的话,还让他以后怎么尊敬他这个义父,再过些日子估计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我们父子哪有那么多俗礼,快快,我们去痛饮它一天一宿,哈哈。”吕布仰天狂笑,英雄豪气直冲云霄。
“我说你啊,就知道喝酒,人家超云在外面辛苦那么些日子,你也不让人家休息两天。再说了,当着自己干儿媳妇的面,还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说话的是貂蝉,虽然言语里尽是苛责之意,不过谁都听得出里面的爱意满的都可以流水了。
经貂蝉这么一提醒,吕布才注意到,吕超云身后除了敏姬以外还有两员女将,一个是他见过的袁秋颖,而另一个他则不认识。听貂蝉如此一说,袁秋颖和何筱筱脸上也是微微一红,虽然貂蝉没有指名道姓说这干儿媳妇是她俩中的谁,不过她们二人都有份。
还没等吕布开口问这干儿媳妇的事,吕超云倒是先开口了,“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你一声义母了吧?什么时候完的婚啊,也不说等等我这个义子,你一会儿喝酒您们两个得先罚三杯啊。”
“就是因为等你,我们的喜事还没办呢。”貂蝉嘟囔了一句。
“原来我义母着急成婚了,孩儿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说着吕超云在马上深深作了一揖,这句话把貂蝉弄的面红耳赤,连吕布也轻声笑了两声,脸上也有微烧之意。
“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这两位哪位是我未来的嫂嫂啊?”吕绮玲终于现身,月余时间不见,吕绮玲身上的气势已经仿佛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女将军了。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袁绍家的小姐,名叫袁秋颖,这位是大将军何进的独女,名叫何筱筱,她们两个都只是我的朋友,你们的干儿媳妇和干嫂嫂呢确实有,不过没跟我来。”吕超云所指的是公孙瑶和公孙梦姐妹。
“没想到你独自出去一趟,风流债还没少惹吗?”吕绮玲阴阳怪气地道。
吕超云不置可否,只能干笑两声应对。貂蝉见这兄妹二人一见面就斗嘴都个不休,急忙开始行使她作为母亲的职责,“好了,大家就不要站在这里吃灰了,超云刚刚回来,有什么话进屋慢慢说。”
“对,家里还有酒席等着我们呢。超云,来和为父比试一番,让为父看看你最近的马术提高没有。”吕布调转马头,做好和吕超云赛马的准备。
“那超云就恭敬不如从命。”命字还未说完,只见一道白色光影光影已经夺声而出。
“奶奶的糖醋里脊,小子还跟我耍诈。”吕布不禁用起吕超云的口头禅骂其狡猾,同时双腿一夹马腹,赤兔马啸风而奔,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这两个人都这么大了,都还跟个孩子一样。”貂蝉没好气地白了二人远去的背影一眼。
袁秋颖和何筱筱二人算是大开眼界,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原来吕超云这般的不正经都是因为有个更不正经的义父,一代战神居然会像个大孩子一样,怎能不叫人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