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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猛果然说话算话,曹立春与桑植带着鼻青脸肿的陆小伟和莫大掌柜一行二十余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泾县县城。炎炎烈日,尘土飞扬的大道,焦燥得让人心慌意乱,曹立春一行人没人说话,默默走出县城二十余里,曹立春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残兵败将,摇摇头,叹了一声,对桑植道:“师叔,你为何不帮我将那些人赶走,他们用这般手段强取豪夺,莫非就理直气壮了么!”
桑植幽幽道:“这就是江湖,很难说哪一方对,哪一方错,说不定你的那个萧云龙萧公子曾经也是这样从别人手中抢地盘的。春娃,少管事就少做错事,而且你也看到了,他们是有备而来,你我就算能全身而退,可这后面的二十几个人可能会成为他们泄愤的牺牲品,他们与萧云龙之间的恩怨还是由萧云龙自己去解决,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曹立春听罢默然良久,忽然又道:“师叔,咱们走出聚宝楼前,那个风公子好像说要咱们传话给萧公子,说五年一期的运河大会召开在即,要萧公子审时度势,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这个运河大会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师叔,为何风璇会如此郑重其事提到这个大会?”
桑植思索了一阵,接道:“这个运河大会其实是漕帮的换届选举新的总舵主的一个仪式,也是新任帮主与江湖上各大门派联谊的一次盛会,自隋炀帝杨广兴修京杭大运河以来,这千百年来,咱们泱泱中华的半数以上经济都要靠这条运河来承载。自从有了运河,漕帮便应运而生,他们控制着整条运河的水上运输,表面上虽然河道属官家管制,实际上离了漕帮谁也无法安全地在运河上运货。过去数百年,虽然漕帮历经了不少风雨,但由于帮规严明,总是能在江湖与朝廷之间平衡地生存,尤其是最近几十年,前后出了几位有能力有魄力的帮主,整个漕帮俨然成为了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可是,五年前的运河大会上,信心十足想要连任的漕帮帮主夏侯无敌却被几个舵主用武力赶出了漕帮,从此漕帮虽然选取出了新的帮主,可再也没有从前万众一心的局面,漕帮原来可以垄断漕运的局面也被打破,运河边的各个帮派为了争夺这条黄金水道,更是不择手段,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谁控制了漕帮,谁就控制了运河,谁控制了运河,半个天下的财富就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很显然,这位风公子也想争夺这条运河的控制权,我听说现任的漕帮帮主朱游和你的那个萧公子甚是投机,他们之间说不定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萧云龙与风璇、纪朝阳、司马惠齐名为江湖的‘四大公子’,萧云龙出道最晚,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成就,也难怪风公子要视他为敌,唉,江湖又要多事了!”
曹立春听罢,忽然道:“这个夏侯无敌我见过!”
桑植奇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曹立春接道:“我在出山前的几天在山林中救过一个重伤之人,那人自称是夏侯无敌,不过他只简单地说了几件事就死了,我没有想到他曾经是那么有身份地位的人。”接着曹立春就把打虎那天遇见夏侯无敌的经过说了一遍。
桑植听罢愣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牵着曹立春的缰绳跑前几步,拉开与后面众人的距离,小声对曹立春道:“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再和任何人提起,否则后患无穷!”
曹立春愕然道:“为何?”
桑植又望了望后面的人,认为那段距离不足以让声间传过去了,才又道:“夏侯无敌是前任漕帮帮主,江湖上有个传说,相传每一届的漕帮帮主手手相传一张藏宝图。百十年前,天下动荡,漕帮为了生存乃至争夺天下之大计,将绝大部分产业都出售兑换成金银,指望趁乱招兵买马,分疆裂土,可事出突然,还未等漕帮举事天下大势已向一边倒,当时漕帮帮主与三位元老便将财富藏了起来,并绘了一张藏宝图,一半地图在帮主手上,其余三张碎图分别被三个漕帮元老家族代代相传。那绘图的几个漕帮元老已过世近百年,这个传说是否属实却无人印证,但江湖中却总有人相信这些传说,一旦让人知道那张图的下落,手握此图之人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不论夏侯无敌叫你带话中的那个族谱是否就是藏宝图,你都不可以再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否则不但自身难保,更害了夏侯无敌的女儿,你可要切记!”
曹立春感到背心里被人灌了一盆冰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回头看了看身后数十丈远的众人,小声道:“师叔,你说的是真的么!天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传说!难怪夏侯无敌会被人追杀,他可真是命苦!”
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已走出了山西地界,出了前面的几座山就可以看到河南那边一望无际的平原,这片山区少有人家,快近晌午,曹立春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山口。此时正是盛夏,碧绿浓密的树林给人不少凉意,刚拐过一道弯,前面道边突然跳出七个少年,各持棍棒,有男有女,年纪从十一二岁至十七八岁不等,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褴褛少年双手叉腰立在最前面,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
曹立春与桑植勒马停下,曹立春一见他们挡在道中,记起曾经三岔口的那一幕,可一见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却实在不愿把他们与劫道匪徒想作一路。曹立春遥遥拱手道:“在下要赶路回家,请朋友让开道路!”
那为首的少年哈哈一笑,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脸泥污,却装作大人般粗声回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路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少年一口的陕西口音,虽一身褴褛,但神态之中颇有些豪气。
他话音刚落,曹立春身后的那帮残兵败将突然暴发出如雷的哄笑声,那少年却不以为意,想必他已习惯了这种嘲弄,仍是神色不改地接道:“有什么好笑的,看你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不怕别人笑话你们,还有脸笑话别人,废话少说,你们每人交一两银子就让你们过去,否则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曹立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些孩子真的可爱,一点也不贪心,只要一两银子一个人就肯费这般气力劫道,不过他倒是挺佩服他们的勇气,接道:“你们别闹了,赶紧回家去,别学人家土匪打劫,这可不好玩,弄不好会丢性命的。”
那少年对曹立春怒目而视,又道:“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会乖乖交出银子了,好吧,你们是想一哄而上呢,还是想找一个人和我单打独斗呢?”
桑植微笑着侧过头小声对曹立春道:“你去同他试试,可千万莫要伤了他!”
曹立春点头下马,慢慢走到那少年身前,问道:“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好让我明白我在跟谁交手呀!”
那少年冷冷一笑,接道:“好让你知道我的大名,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败在何人之手,说出我的大名也不致没了你的名头,听着,我的大名叫叶天宝!”
曹立春微笑着点头,接道:“好,我记下了,你出招吧!”
叶天宝不废话,飞快地冲到曹立春面前一拳直捣面门,曹立春稍稍向后一仰,伸左臂去格挡那少年的拳头,不料叶天宝突然收回拳头,一脚踢向曹立春下阴,曹立春大惊,他曾经所遇的对手几乎都是用堂堂正正的手段与他比武,似这般泼皮似的打法他倒是第一次碰到,须知下阴乃人体最脆弱的地方,除非练有铁裆功,否则若被人踢中不死也要重伤。曹立春大惊之下忙提右脚,用脚板去挡叶天宝踢向他下阴的那只右脚。叶天宝再次变招,突然又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去叉曹立春双眼,到目前为止,曹立春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完全没有武林高手的风范。叶天宝下手虽然无赖,可身手却远非寻常市井小混混要快得多,曹立春忙收起轻敌之心,退了一步,一把抓住叶天宝的左手。
叶天宝左手被制,右手握拳勾击曹立春脖颈,曹立春伸左手,又将叶天宝右拳拿住。叶天福双手被曹立春抓住,就像双手长在了花岗岩中,曹立春以为叶天宝无计可施,可他又错了。叶天宝突然双脚跳起,两只脚牢牢勾住曹立春的粗腰,张口便来咬曹立春的鼻子,曹立春大吃一惊,眼看就要被叶天宝白森森的两排牙齿咬住鼻梁,只得无奈地双手一送,叶天宝仰天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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