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老龙的说法,林晨寻来了一些圆木藻,活着蚁群的分泌物给徐天琼喂了下去。
没多少时间,徐天琼原本木然的双眼突然瞪大,直欲凸出眼眶,随即他重重地咳嗽着。在林晨两人为之心悬的时候,他粗着嗓子道:“咳咳,师尊,你们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个味儿?”
羽魔笑了笑,道:“没什么,这是你师弟为你开的灵丹妙药,克制失心魔虫的秘法。怎么样,现在是否好多了?”
徐天琼点头道:“确实好了许多,不过师尊您方才说我师弟,我师弟在哪?”
林晨将老龙捧到他眼前,示意道:“这便是你二师弟,老龙。它让我替它向你打个招呼,告诫你以后要注意些,别看到美色就着了道!!”
……
“芸儿姑娘在你们离开后第二天就和伯前辈离开了汲水县,不知去向何处,灰距、灰踬也被他们带走。不过临行前她托我转达一封口信给你。”
听到萧芸儿无恙的消息,林晨总算舒了口气,他随即问道:“什么口信?”
徐天琼诡异地笑了笑,学着萧芸儿的语气道:“但随缘法,相公!”
说完,徐天琼道:“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处府邸吧,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过几日更是家父和那妖妇成婚的日子。既然阻止不了,我就躲个清静,离开这里。”
林晨点点头道:“洪都府已经大半为三尸道所控制,你父亲只怕也不能独善其身。我们还是先会合了其他人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几人便大摇大摆地向府主府外走去。许是有了舞魅的缘故,这次并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上来阻拦他们。老龙依依不舍得和它的三宫六院打过招呼后,也远远地跟上了他们。它是铁了心要学会羽魔的秘影术。
夜幕低垂,林晨等人聚在了听雨楼的顶层。
“天琼,你把你知道的事告诉告诉大家吧!”
“洪都府地处禹王朝东极之地,虽不是修真鼎盛,却也有大小修真势力十多处,其中当以真阳殿为执牛耳者。原本真阳殿与世俗瓜葛甚少,也算得上超凡脱俗。可今日不知何故,频繁让弟子下山查访,要找青牛观三名弟子。林晨、曲虎、翎羽。”
曲虎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道:“找我,他们真阳殿找我作甚?”
林晨按住曲虎,说道:“我们需要改头换面一番了。”说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在众人不解中接着道:“我们要独自开创一个门派用以隐藏身份。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玄天道。原因无他,我们当中大多数所学的功法都可以和这玄天扯上关系。”
羽魔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只是托庇之计,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羽哥说的对,就叫玄天道好了。”黄萌正待反对,听到羽魔的话,立刻改口,也不管是否是违心之举。
待众人一一应下,林晨接着推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我呢,自然便是玄天道的掌门,化名依然用木天好了。魔君自然就是长老的不二人选了。”
羽魔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的化名就是木羽。”
黄萌急了,她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连名字都想好了,怎么反倒没有我的职务了?”
林晨愕然,指着曲虎道:“你和虎子毕竟是青牛观的弟子,怎么……”
“咳咳”,羽魔轻声咳嗽两声,提醒道:“林晨,你似乎也是!”
“既如此,黄萌师姐便和虎子共同担当玄天道的两大尊者。曲虎主外,师姐主内。不过,师姐所想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我是木月。”“那我就叫木几好了。”“我是玄天道的护法神兽,加菲!”
历史上,诸多对后世有着深远影响的组织帮派都是在草草的情况下创立并发展起来的。玄天道,亦如是。
新鲜出炉的玄天道诸人却没有想得那么远。荣登掌门之位的林晨甚至拉上了徐天琼,让他带路在这陌上城中四处闲逛。
陌上城繁盛程度远胜汲水县城,是中商贾、官宦、贩夫走卒云集,鱼龙混杂却又各分其位,不致纷乱丛生。陌上城分五区,东极青田,西极金相,南极朱阳,北极黑玄,中极黄古。
一路行来,林晨不时能遇到一些身披蓝色长袍的人在宣传着三尸道的教义。间或使用一些诸如魅惑的小伎俩,惹得围观者逐渐增多,对他们所展现的神迹更是深信不已,一个个伏地便拜,口诵“三尸神尊”。
三尸道倒是打得好算盘。连日来三尸道的诸多举动已经昭示着他们志不在洪都府,小小的洪都府只不过是他们借由发展的跳板。既然如此,林晨就打定注意要让他这第一跳就遭受些麻烦。
他没有和这些蛊惑民众的家伙多做纠缠,十指轻轻弹动,十道灵力针便射中了他们的尾闾穴。尾闾受击,这些人周天气机受阻,丹田气机不升,原本聚拢在手中的灵力没有了根源,迅速地消散开来。而他们所展示的所谓神迹更是烟消云散。
围观之人见此情形,哗然而起,已经有人从中看出了些眉目。
而三尸道众人无论如何催动,灵力始终盘踞丹田,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其中一人实在按捺不住,厉声问道:“是谁,竟然敢在我三尸神教捣乱,出来!”
哪里还会有人出来,做完这一切的林晨早已和徐天琼向别处走去。
“师叔。”这是徐天琼对林晨的新称呼,按照他的说法,在玄天道中,他也算是第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了,自然应当如此称呼林晨几人:“咱们现在去哪?”
林晨看了看街上一派热闹地气象,想起记忆中那纷繁的夜市,遂道:“哪里人多,哪里热闹,我们便去哪里!”
徐天琼思忖片刻,道:“要说热闹,在这陌上城中当属北里为最。只不过……这北里却是花街柳巷所在,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林晨点点头,道:“却是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过咱们只是奔个热闹,又何须在乎那些。楼高不见章台路,如果我们心境够高,自然不会将那过眼尘埃萦纡心上。”
徐天琼听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这位新晋师叔还是要去黑玄区走上一遭。作为洪都府的少府主,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没有少跑这勾栏所在。老实说,这里有不少女乐也算得上他少府主的老相识了。但今日他不是来寻花问柳,而是有着领路的职责,若是让师叔察觉出什么,面子上总是有些过不去的。
“师叔,您现在也是一派之主了,以您的身份去这种地方有些于理不合吧?”
若论“强词夺理”,徐天琼又如何是林晨的对手。听了他的话,林晨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切有为法,皆出于本心。我们秉持本心,不为外物所侵,无论在哪里都合适,即便是身陷囹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只是烟花之地而已,又不是什么罗天大阵。”
徐天琼有苦说不出,只得在前头引路。他只期盼今晚能够安然渡过,最好一个相熟的人也不会看见。
希望是人生的主旋律,失望却总是会不时拜访,尽管它是不请自来。
“徐少,很久没见到你了,怎么着,跟哪个姑娘闹别扭了?”
“徐少,青丝现在是钟情于我了。你输了,什么时候把彩头给我,咱们接下来再赌些什么?莲花还是尤玘?”
“哎哟,这不是少府主吗。有些日子没到我们清婉居来了,快快,里头请,妍玲可等您等得人都瘦了一圈了。”
“少府主,我是红艳啊,您不记得了吗?也难怪,这北里得有您多少老相好啊。今个儿,您可不能走咯。我们思凡苑可是有好些姑娘对您扫榻以待呢!”
林晨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天琼的脸色有黄变红,由红变青,最后简直是煞白一片。到最后,徐天琼实在招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晨面前道:“师叔,弟子行为有不检点之处,有辱门楣,请师叔降罪责罚。”
这下可炸了锅了。
徐天琼作为府主的独苗,在洪都府也是一方人物,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这半年来在这风月场更是挥金如土、大手大脚的老手。从来都是别人对他下跪求饶,如何今日对一个比他还年轻稍许的人跪下了。
师叔?难道少府主还拜入了什么门派不成。这城中除了三尸神教还有谁有这般实力。莫非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是三尸神教的人。
一念及此,一众人等也齐齐朝林晨跪拜下来,口诵:“三尸神尊。”
林晨愕然,他可没有借用三尸道名头的意思,却也不解释什么,对徐天琼道:“过而勿惮改,这些都是你入本派之前的事,又有何加。何况,在你当时的情况下,能想到这样的主意也算不错了。不过,这些姑娘,像妍玲什么的,你想带走哪个呢?你放心,我没有反语的意思。玄天道卜立,缺的就是人气。”
有的时候,大实话往往比反语来得更加厉害。
徐天琼头一次觉得臊得慌,他随即冲众人道:“诸位,还请起来。我和师叔有事商量。”
有事商量?几个老鸨心中一阵高兴,莫非这少府主真是看上了自家的姑娘,要带回府去。那敢情好,甭说是一个、两个,就是让她倾其所有也是一句话的事。且不提徐天琼少府主的身份,现在人家可能和三尸神教这么个香饽饽搭上了关系,如果再傍上这么个靠山,哪里还要做着皮肉买卖。
想到这,几个老鸨真是喜上眉梢,屁颠颠地就跑回各自的章台中张罗着,生怕慢了一步耽搁了时辰。
徐天琼避开众人,悄声对林晨道:“师叔,您非到这里来别就是为了看弟子的笑话吧。”
“也不尽然,我只是没有见过这风月场的活色生香,缠缠绵绵,特来见识一番而已。你的故事也就是个外篇,增添几分兴致而已。”
徐天琼问道:“但不知师叔要怎么个见识法?”
林晨笑道:“莫要套我的话,只是谈风弄月,填词饮酒而已。所谓发乎情,止乎礼,就是这个意思了。你前头带路,我们就去你最中意的那处章台好了。”
徐天琼苦着脸道:“师叔既然知道弟子为何流连这风月场所,也该明白这敷衍之事又如何谈得上中意一说呢?”
“无妨,这么多红绾,总有你比较青睐的一个。何况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或多或少的你总是有些感情的。”
听林晨这么一说,徐天琼脑海中真就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师叔,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们就去绮氲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