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牧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有些东西，是要选择性地隐瞒的。他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桌面上，尽量不和唐笙的双眼接触，也不和教授对视。教授之所以被称为教授，他的目光也是很睿智的。睿智得让人说谎的时候会有心虚的感觉。
林星牧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在我说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直没有想明白……”
“什么问题让你这么困惑？”唐笙和教授都感到很惊讶。
“为什么异能人，应该是异能界，在这一次的救援行动中这么积极？”林星牧问。这是一个他在出发前就感到有点奇怪的问题，只不过当时时间紧迫，没有问而已。而在外面的这几天，林星牧确实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么？”教授说，“其实外界不知道而已，历来的灾难发生过后，异能界都是很踊跃地出手相助的……”
“但是这么高调却是第一次……”林星牧打断了教授的话，虽然这是很不礼貌的，“我翻看过记录。和之前的记录想比，这一次是最高调的，高调得有点……我的感觉是故意的，故意这么高调，为什么？难道我们异能人不需要保密了吗？或者说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普通人的社会？”
“你终于发现了……”唐笙说，“我原本还以为你要回来好几天才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又不傻……”林星牧略带不满地说，“听起来你们好象知道内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也是地核的一员吗？”
“呵呵，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不然很容易和小柔闹别扭的……”教授说，“我们这不是准备给你一个解释嘛……”
林星牧喝了一口参茶，觉得那很有可能不是正版货。
“本来你们出发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监测灾区和防止本地的突发事件，还有就是你们的进展这三点上。可是就在你们进入灾区之后，突然接到了一个通知。”唐笙说，“几个大的异能组织，由地下之王挑头，提出了一个议案。”
“什么议案？石老大在搞什么鬼？”林星牧奇怪地问。石攻玉似乎总是做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幸好两人私交还不错。
“其实也不是什么有不良企图的提案。”唐笙接着说，“他们的主要意思，是趁这次救灾，让普通人们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异能人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
“我靠，他们是不是疯了？”林星牧一下坐直了身子，差点失手打翻面前的茶杯，“他们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疯了……你们该不会默许了吧？”
把异能人的存在暴露在普通人面前，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也许平常人会认为，身怀异能的人，在社会上会生活得很惬意——理想状态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有大量的异能人存在，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了。因为一只老虎生活在人群中，是还能够接受的事情，但是一群老虎生活在人群中，就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了。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异能人就个个都是劳模、雷锋和好人；世界上无论什么种族，都会有邪恶堕落的个体存在的——就算是神，不也有代表疾病和灾难的潘多拉和带来死亡的死神么？
诚然普通人中也有不少犯罪分子，但是不可否认一个异能人犯罪分子比一个横行多年的黑帮都可怕。所以异能人的公开露面，会对社会秩序造成巨大的冲击，会让普通的人们心里产生不安全的感觉和心态上的变化。
嫉妒、忌惮是人人都有的心理，由此衍生出的暴乱或者是阴谋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害怕。异能人个体的强大，未必就是什么好处。
林星牧用力地摇摇头，就好象摄入了过多的酒精一样：“我不明白。我们城市骑士的态度是什么？”
“之所以选择救灾这样的活动来正式露面，是传递出一个友好的讯号。就是我们异能人也是人，我们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是人类的一员……只要有灾难发生，我们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会去救援……而且我们的效率也很高……”唐笙说。
“太理想了……他们把普通人的人性想得太善良了……我认为不是那样的……”林星牧说。他觉得自己心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反驳意见，可是一时间他又说不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只是局部露面。你不会以为我们会老老实实地把异能界的一切都告诉普通人们吗？”教授说，“我们只是让他们知道世界上确实有异能人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少，还有就是我们基本上是友好的，能够和他们和平共处。除了以上这些，其他的他们就只能靠自己发现了。我想除了一部分和异能界有联系和接触的普通人以外，绝大部分的人对我们的认识也仅限于此……”
“那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林星牧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可有可无，无足轻重。
“结果就是，他们不会再把精神花在探讨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异能人这个话题上……”唐笙悠然地说。
林星牧皱着眉头说：“这对我们异能人有什么好处吗？他们大概会展开别的什么讨论，比如说讨论异能人的寿命长短、异能人的产生原因、异能人的能力分类等等的，结果还不是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唐笙轻描淡写地说：“嘿嘿，他们大概确实会那样做。不过没有关系，凭空想象的话，一般来说他们会走到很多岔路上，而只有少数的人能够找到正确的思路；只不过我们会严密监控的，尽量不让这些消息扩散。他们讨论得再热烈，也不可能抓一个异能人来做实验去证明，所以只会是争论，不会有其他什么实质性的结果。这样的话，他们的注意力绝对不会延续多长的时间。而在我们中国，阿牧你是知道的，所有的传媒都由政府管制，他们自然也会配合我们……”
“那我们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这样的配合？”林星牧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援助，天下大概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餐；看来异能界的头头们一定是和政府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异能人向普通人示好的话，就等于是隐藏在普通人社会中的一些警察，最起码有些实力不济的组织和个人，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就必须先自己掂量一下了。”教授说。
“我还是不明白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林星牧很是诚实地说，“听起来，我们只不过是有一点名义上的收获而已，实际的好处没有捞到，真是亏本啊亏本……”
“你忘记了我们要对抗的是什么吗？”教授一针见血地说，“你忘记了我们的目标吗？”
“净世组织……灭世禁咒……白衣人……”林星牧念叨着，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些和这件事的做法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恐怕阿牧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水平了……我是说智商……为什么会心绪不宁呢？”唐笙用琢磨的眼神看着林星牧。林星牧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得很迟钝，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的智商，大概也是有周期的，有时候想什么是什么，但是有时候死活没有思路，这也是无卡奈何的事情了。
“不懂。”林星牧不愿意再耗费脑力了，那确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创造一个有利于我们的大环境，就等于是给对方不利的环境。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还可以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和理解。你千万不要小看普通人的力量，任何人的力量都是可怕的。如果我们赢得了人心，至少就是一种几乎不败的优势。”
林星牧觉得自己又不懂了。普通人？普通人相对于异能人能有什么力量可言？不过他的疑惑表情尽管被唐笙和教授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任何人给他解答。教授只是和唐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淡淡地对林星牧说：“这个……将来某一天你终究会知道的……”
林星牧知道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自己一伙人在灾区的经历了。暗夜流星的事情是不能让唐笙和教授知道的——至少现在不能——因为这是“暗”组织的机密之一。不过经过刚才的那个话题的讨论——其实是为林星牧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考虑好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所以从这里我们就学习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技能，当你还没想好某个话题的谈话的时候，最好先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到另一个话题上。
“其实我答应过别人要保密的，只不过既然是你们问起了，我想也没有隐瞒的道理……”林星牧稍有为难之色地说，“萨姆你们记得吧？就是那个沙特的王族……”
“是沙特王子吧。他好像跟你交情不错的样子。”唐笙说，“他要是个沙特公主的话，估计阿牧你就会多一个追求者了……”
“我靠，不要说这种话题行不？”林星牧很郁闷。
“就算他现在是沙特王子，估计他也很乐意把自己的姐妹、堂姐妹、表姐妹介绍给阿牧的吧……”教授也说。
林星牧更郁闷了，不过他没有说话。
“呵呵，老年人喜欢找点乐子，你继续吧！我们不会告诉小柔的……”唐笙挤眉弄眼地说，林星牧很想抽出十根面条打他一顿。
“萨姆这家伙有钱得很，和中东的其他王族一样；而且他又是个异能人，实力还不错，领导能力也不错，所以钱就更多了……正是他的钱让我们可以很快地到达灾区……”林星牧含糊地说。
“难道他用专用的超音速飞机把你们送到那里？可是那里并没有机场啊？怎么降落？你们都是跳伞的吗？”唐笙惊讶道。
“当然不是。要是那样的话，我估计我们的战斗力和状态都要下降四成。”林星牧说，“钱的用途可不仅仅是你想的那样……”
教授颔首道：“对，时间上，再快的飞机也不可能那么快地把你们送到那里……而且是在我们中国国内……”
“唉，我直说了吧！生命科学研究院研制了一种速度很快很快的飞行工具，从我们这里去萨姆的老窝，大概就是一个小时左右。而正好萨姆和生命科学研究院的人关系不错，又正好买了一台这样的飞行工具……具体多少钱我不知道，也没问，不过一定是天价吧……”林星牧向往地说，“我都梦想有朝一日可以买一台啊……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飞过来把我们运走了，就是这样。回来的时候也是；他很喜欢驾驶这个东西，而我们就乐得有个免费的、身份显赫而且有钱的司机……”
林星牧又是真假参半地说出了不是事实的事实。唐笙和教授不住地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生命科学研究院……”唐笙沉吟了一下，说，“要是你觉得我们也需要这么一架飞行工具的话，我们也可以提出建议，经过地核的所有成员讨论然后设法购买……”唐笙说。
“这个……你们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再联系萨姆吧……”林星牧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是暗爽。
“为什么索菲娅的受伤那么严重？”唐笙说，“你们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战斗，说来听听……落日石呢？”
“落日石在小柔那里，一人一颗，其他的就先存起来，以后论功行赏或者是看有必要的时候分配……”林星牧大度地说，“反正这东西要是不用，也就是石头一块而已。老唐，你的电脑打开一下，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唐笙飞快地开启电脑，按照林星牧所说的点开了一个异能网站。林星牧不说话，只是看了一下上面的一些悬赏信息。
“到底怎么了？”唐笙问。
林星牧目瞪口呆，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惊讶得超出了意料：“五亿三千五百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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