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月一大早起来,匆匆忙忙在齐云堂的食堂吃过早饭,便要出去。
她身旁的苏向天诧异的问道:“欣月师妹,今天怎么了,为何只有吃这么点饭,难倒身体不舒服吗?”他碗里的饭,还剩一半未吃,右手的筷子还夹着菜,只见那红润宽大的右手背之上,赫然竟有一条横断掌背的伤疤,样子颇为刺目,与他的面貌气质、还有如玉般的青花瓷碗完全不相映衬。
欣月笑道:“我没事,师兄放心吧,我已经吃饱了。”说完又兴冲冲地往外走。
苏向天笑问道:“师妹,你这是去哪?”其实他早已猜到师妹是要去长清峰了。
门外果然传来欣月的回答:“我要去长清峰。”
确定了师妹要去找白清然,苏向天忽然一阵难受,满桌可口的饭菜,立即变得难以下咽,心里不快,嘴里却不得不大声叮嘱道:“路上小心,慢点飞啊。”
欣月昨夜高兴得难以入眠,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白清然,一想到一个得道高僧加入了齐云门,她便觉得妙趣无穷,她很想知道一个曾经修为颇高的和尚,面对酒肉之时,会有怎样或是艰难、或是滑稽的选择,总之,她想知道一个和尚不做和尚后的生活,在她看来,那一定有趣得很。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别的意思,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齐云门虽是道家门派,然而并不明令戒酒戒晕,而是在崇尚自然,顺应天道,信奉万物平等的基础上,有节制地饮食酒肉。
对于白清然,欣月有着一见如故的亲切,完全不像是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自从梦见自己在百花盛开的江南水乡,遇见神秘的美男子,欣月的心底,便隐隐开始了一种莫名的期待,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现在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来了。
清晨的卧云峰,云蒸霞蔚,红彤彤的一轮太阳刚从云海之中升起,犹如一个红色的圆盘,又似一个满脸通红的光之子,沐浴在翻腾的七彩云海之中。
卧云峰上清风徐徐,凉气送爽,丝丝缕缕的烟云缭绕着巍巍高耸的无极殿。
欣月一身如雪的白衣,凌空飞行在淡淡的云雾之中,衣裙翩翩,犹如九天仙子,下凡游乐。脸上隐隐浮现着淡淡笑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她刚飞出卧云峰地界不远,耳中突听得一声呼唤般的鹤鸣,响彻长空,俄而便有阵阵劲风从后冲来。
欣月不回头也知道是调皮贪玩的小鹤跟来了。
果然,只一眨眼的工夫,九天小云鹤便赶上了欣月,与她并肩飞翔。小鹤长喙张合不止,口中长鸣不绝,显然非常高兴能与欣月一起出游。
欣月笑骂道:“你这只贪玩的小皮鹤,我到哪你都跟着。”
小鹤大声鸣叫,欢快不已,也不知道它究竟想说什么。
一人一鸟当下无话,穿云过雾,向长清峰悦风堂飞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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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月和小鹤到长清峰悦风堂时,他们刚吃完饭,悦风堂首座易空吃完饭已经去悦风堂的大殿了,只有各位师兄弟在场。
悦风堂排行倒二的小师弟杜小风看到欣月来了,便高兴地对欣月笑道这:“欣月师姐,我现在不是最小的师弟了,我也做师兄了,我的师弟比我还大岁数呢。”他今年才十三岁,加上心智尚未成熟,看起来愈加像个小孩子,不过,他是个可爱的小孩子。自从清然来后,他可以不用做最小的师弟,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欣月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小鬼,当个师兄也这么高兴。”
杜小风道:“当然了,这样一来就没人整天叫我小小师弟了。”
欣月拍了拍他的头,问道:“小风,早饭吃饱了吗?”
杜小风笑道:“吃饱了。”
欣月道:“那小风赶紧去玩吧。”
杜小风听了欣月的话,当真便出去玩去了。
小鹤一来便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想来是希望能在悦风堂的食堂找到些许美味佳肴。
石三笑见状骂道:“你这只馋嘴的小鹤,就知道吃,我们这里可没什么好吃的。”
小鹤听闻此言,气呼呼地用力扇了几下翅膀,顿时狂风大作,而后又向三笑走去,高高地仰着它的鹤头,似乎要啄石三笑。
三笑慌忙躲到了清然了身后,几乎是求饶道:“小鹤,你可别乱来啊,你要是真敢啄我,以后就休想再吃我做的麻辣白玉螺和清雪鲤鱼了。”
小鹤听到麻辣白玉螺和清雪鲤鱼这两道名菜,立时回想起往日品尝时的滋味来,当下竟是垂涎欲滴,这才作罢,放过了石三笑,安静地站在了欣月身旁。
众人大笑不已。
悦风堂大弟子陈实见欣月来了,便问道:“欣月师妹,这么早来悦风堂,有什么急事吗?”
欣月还未开口,旁边的石三笑却插口道:“她能有什么急事,不过是来关心一下清然师弟,担心师弟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罢了。”
自从那日知道了欣月与清然是前世的情侣转世,他便彻底死了对欣月的爱慕之心,不过虽然如此,他的话中却也不免略带几分酸意,只是别人听不出来罢了。
欣月脸红道:“三笑师兄你胡说什么?”
陈实道:“欣月师妹,别管他,三笑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爱开玩笑。”
欣月便笑问白清然道:“清然师弟,没想到你昨日还是我的师兄,今天就变成了我的师弟了。酒肉的滋味如何,可否觉得饮酒食肉乃人生快事?”
昨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还俗入道,玄清真人又对天下英雄说出,他与欣月是前世的情侣转世,白清然心中的激动之情,直到今早尚未平静下来,一直想着该如何面对欣月,怕是见了面自己会面红耳赤,一直忐忑不安,没想到欣月反倒若无其事的开朗,一点也不拘泥难为情,他立即也受到感染,解除了紧张之情,会心一笑,道:“欣月师姐,清然并未饮酒食肉,尚不知酒肉为何味。”
欣月笑道:“唉,既来之则安之,师弟你大可不必再守佛门戒律了,心中有佛便已功德无量,偶尔酒肉穿肠,又有何妨,这可是昨日慧空师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讲的啊。”
清然笑道:“清然并非固执之人,只是初来乍到,尚未习惯,日久时长之后,自然便可入乡随俗了。”
石三笑笑道:“欣月师妹,清然师弟可是得道高人,定力非凡,哪像你定力那么差,一盘麻辣齐云白玉螺,便能引诱你私自夜不归宿,违反门规了。”
小鹤一听到麻辣齐云白玉螺,便又兴奋不已,长喙开合,欢声不绝,振翅欢呼,屋内劲风大作,直欲掀翻桌椅。
三笑之所言,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欣月十五岁,天资聪慧,修为不凡,严格遵守齐云门的各项门规,是齐云门有口皆碑的弟子,堪为众弟子之表率,可谓人见人爱。
有一天石三笑告诉她,他们悦风堂的几个师兄弟,晚上要去七星潭摸齐云白玉螺,然后在七星潭边炒白玉螺吃,还说他偷偷地拿了师父的一瓶醉月清,又把麻辣齐云白玉螺的滋味讲得天花乱坠,让人听后垂涎三尺,而后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欣月本就是轻盈活泼之人,本就对生活充满热情与好奇的童真之心,如何能经得起“诱惑”。她本想只去尝尝麻辣白玉螺的味道,便早早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可谁知一吃便吃上瘾了,直玩了个通宵。
虽然麻辣齐云白玉螺的滋味,的确当得起回味无穷的赞誉,欣月去后也没后悔因此违反门规,但从此三笑等人却动不动的拿此事开她玩笑了。
欣月听三笑提起此事笑话她,便笑道:“我定力再差也胜过你百倍,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为了吃清雪鲤鱼,半夜偷偷跑到七星潭去抓鱼,鱼没抓到,人却被易空师叔当场逮到,结果被师叔罚他像鱼一样在七星潭中游到天明。”
石三笑气得咬牙切齿,哭笑不得道:“师妹啊,此事不登大雅之堂,咱们就别宣扬了吧?”
在场的悦风堂弟子们全都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小鹤也仰天长鸣,双翅齐挥,状若嘲讽。
石三笑气得不行,只能以师兄的威严,狠狠地向他们扫了一眼,全场立即鸦雀无声。而后石三笑坏笑一下,低声对白清然道:“呵呵,清然师弟啊,有没兴趣哪天一起去抓鱼或者摸齐云白玉螺,咱们好好地吃上一顿?”
陈实一本正经道:“三笑,清然师弟刚来第一天,你怎么就竟教他做坏事啊?”
三笑笑道:“师兄你放心吧,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去的。”石大笑知道他这个师兄是最好骗了的,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陈实果然说道:“那就好,你可千万别带坏清然师弟,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聊吧。”说完他便出去了。
石三笑看师兄走了,低声道:“刚才说漏嘴了,以后说这些事,千万别在大师兄面前说,他会告诉师父的。”
清然笑道:“三笑师兄,清雪鲤鱼和齐云白玉螺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玄清真人寿宴之时,因为佛门有不杀生不食肉之戒,他们的菜全是素食,没有麻辣齐云白玉螺。
欣月笑道:“清然师兄,有空咱们偷偷去七星潭摸白玉螺,炒一盘你吃一下便知道了,包你吃完后拍案叫绝,还天天垂涎三尺。”
小鹤听得兴奋不已,双翅如掌,不停拍动,学人们的鼓掌,像是在赞美欣月妙语如佳肴,令人向往。
清然笑道:“师姐说得如此诱人,清然愿意一试。只是不知为何要偷偷地去摸白玉螺?”
三笑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齐云门门规严厉,弟子们勤于修行,除了修行,还要做些日常事务,几乎没什么时间可用于玩乐,因此咱们只能晚上偷偷地出去,再偷偷地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要不然被师父发现,是要严惩不贷的。”
清然恍然大悟道:“三笑师兄,如此似乎不妥吧,咱们怎好为了口腹之欲而违反门规?”
三笑笑道:“唉,师弟,这你就不懂了,修行的生活多少是有些枯燥的,在枯燥的生活中,若不添加点趣味盎然之事,以中和沉闷,岂不是对不起大好青春。”
清然道:“可是如今魔教兴风作浪,可谓大敌当前,似乎还是不大好吧?”
大笑道:“清然师弟,你所言极是,魔教兴风作浪,我们是该勤加修炼,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魔教而不过快乐的生活吧?那不是成了我们惧怕魔教了吗?我们既要有所防范,也不应该就此而不敢过快乐的生活。咱们这叫做举重若轻。”
欣月笑道:“放心吧清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修行的,咱们吃完了就回来,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有什么可怕的?”
清然这才点头,他虽然敢在天下英雄面前为了欣月而还俗入道,但毕竟在神光寺遵规守距惯了,难免有些放不开。
大笑笑道:“这就对了,咱们是做大事之人,岂能怕了魔教妖孽,该享受时就得享受。”
欣月道:“没错。咱们齐云门可是一座天然的美食宝库,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单那七星潭里便有好几样,什么清雪鲤鱼、七星大龙虾、七星潭大闸蟹的,做成菜后,哪一样不是让人魂牵梦萦的。”欣月回味无穷的说着,想来她曾经大饱口福过,故此至今回想依然津津有味。
清然在欣月的感染下,也变得活泼起来,淡然的性情中加了灵动的举止,使他变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他满怀期待的道:“那清然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愿到时能食而忘归。”
大笑拍胸脯保证道:“师弟你就放心吧,要是你说不好吃,我就喝干七星潭的水。”
小鹤拼命拍翅,似乎在说:“到时可千万别忘了叫上我。”
他们刚商量好,悦泉堂的一个弟子便来叫他们,说是师父叫他们到大殿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