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每一拳下去，都在徐坚身上爆出血花点点，每踢一脚，他抱着两人的手就松了一分。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被肥龙踢开十几米远，滚到林清瓷脚边。他挣扎着跪起，手掌撑地，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白烟，那层如同花纹的白色壳体越来越亮。倾俄间，房间内宛若白昼，纤毫可见。
“啊！啊！”他突然仰头狂吼！
一圈声波震开。
鲜血一线一线从他的伤口向上溢散，仿佛身体四周的重力消失了一般。
这一瞬间，他身上的光芒如同太阳般强烈。
肥龙、单虎两人拉起尸体，紧紧抵在身前。
轰隆！
尸体自胸口处突然炸开！
两人措不及防，被炸个正着。单虎倒飞两米，砸在墙上，滑下来时脖子已缺了一个豁口，血一股股从伤口涌出。肥龙也不比他稍好，左臂自肘而下全被炸断，胸膛陷入老大一块，腹下花花绿绿肠子倒拖出来，一张口满嘴血沫子。
徐坚侧倒在地面，不停喘气……
良久之后。
冰凉的地板贴在脸上，他稍微恢复了点精神，看着萎缩在地板上的另外两人，沙哑着嗓子道：“我们都已……尽力而为……但……要活在这世界上，除了……实力，还需要头脑。”
单虎捂着脖子，血一小股一小股从指缝喷出……他动脉被直接炸断，已经没有活的希望，只剩最后数分钟的时间。
肥龙轻轻咳几声，问：“刚才那些……从你准备钻入通风孔前就计算好了吧？你……什么时候将炸弹埋进尸体的？”
“第一次制造遥控炸弹时候……我扔出十四颗炸弹到你脚下，实际引爆的只有十二颗。剩下两颗我将它们埋入尸体中，就是留了后手，让你们自投罗网。”
肥龙眯着眼回忆片刻，点点头，虚弱地道：“不错……想必你的炸弹除非自己引爆才会爆炸，我只顾着躲避，根本没想到还有两颗未爆。一味用物理常识来判断，却未想到替身根本不能已常规考虑，判断上有如此漏洞，输得也不冤。”
“输得不冤？”徐坚喃喃道。
“是的。我父亲是暗鬼支三阶队长，像我这种人，自幼就已注定会接受‘暗鬼支’的训练，成功超越其他几百名竞争者的话，就能成为一名哨子。而我也的确是一路这么过来的。本来我自以为经过严酷训练，将一切感情压抑下来后，能面对任何情况，不想今天在你手里连连受挫，到现在连命都要丧掉……呵呵”
肥龙自嘲地笑笑：“……你虽然不强，却很懂得分析局势。明明生命随时都可能被人抹杀，却仍能根据形势作出判断，且毫不犹豫的执行。这份冷静、勇气和果断，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今天在这场争斗中你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全是依赖了这超出常人的冷静与勇气。至于你在第一次遥控炸弹时，便已留一手伏笔，这中间数次有机会启动炸弹重伤我们，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最后我们主动送上门时才使出来，给予致命一击。这份城府心计，我更可望之而不可及。如果我能有你二分之一的判断与冷静，绝对会成为‘暗鬼支’中首屈一指的哨子。”说话时淡然平静，仿佛聊家常一般。
“你不怪我杀了你，反而说输得不冤？”徐坚深深注视着他眼睛，想要从中分辨出真伪。
“我不怪你，我只会钦佩你。”
“可……是……我却不佩服自己……”徐坚道突然道。
头上的伤口缓缓流下血来，滴到眼角，又顺着脸颊流下，他也不擦拭。
低下头，轻声地，仿佛在自说自话般：“本来应该恨我的人，却变成……佩服我。在你眼里，我不是敌人，只是个任务对象。是吧！就算在现在这种情况，也影响不了你的冷静与淡漠，是吧？对你们……这种人而言，任务完成大于一切，家人、朋友都是负担，是吧？”
肥龙困难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徐坚。
“对了，你们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又怎么会去顾别人的命呢？”
“我……”肥龙讲不出话。
徐坚仿佛没听到他开口，低声嘟囔道：“你可以……生死置之度外，可以以死来……作为任务完成的保证。可以像看狗一样看……看待别人的生命，甚至可以像狗一样看待自己的死亡……
“其实，是该我佩服你才对！因为……”
徐坚吸一口气，重重说出来，“你能做到的……我都不能！”
“……我怕死。我怕得……要命。开始我不动中因为我知道动了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们两人没一人会放过我，我们三人之中只能有一人活下来。我不想接任务，不想杀人，但他们让我无法选择，我不想杀你们，但你们没有给我放弃的机会……你们这种人，对人永远只有一个感觉，敌人还是同盟。永远只有一种判断－能利用，还是不能利用，也永远只有一种感情－冷漠。”他越来越激动：“但……但、但是，我不会让你们这种人得逞的。我……我不会成为你们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
肥龙一脸愕惊。
他举起袖子一擦脸，盯着肥龙的眼中充满厌恶：“我宁愿被人杀死，也不要你们这种渣滓佩服！”
咯！
风声吹动，一只手圈住徐坚颈项，将他提离地面。
徐坚喉管一紧，跟着便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你……你怎么还能动？”
徐坚震惊无比。从肥龙眼珠的反影中，他看到一个阴冷如山的躯体。
——是单虎。
他毫无生气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但手上力道却出乎意料的大。
徐坚手指全断，使不了力，屏住气，狠狠后踹！
无济于事！
踩脚背。
也无济于事！
挣扎片刻，搭缠在脖子上的手进一步收紧。
“呼哧！呼……”
徐坚面红耳赤，强打挣着，怎料他身体竟已至油尽灯枯地步，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意识开始混乱，他的一颗心也慢慢沉到深渊中……
已经没办法支持下去了！
眼内的世界若隐若现，影影绰绰中，他好似又回到了废墟四立的荒土，密密层层的核子云内雷电穿梭，一道*之极的电光直劈下来，打在那道由无数锈斑元件组构的门上……
“不！”徐坚勉强用头顶着单虎，身体左右晃动，想把他甩翻出去。
但脖子上的手冷得没有一点热气。
——那分明是只有死人才有的手。
嗵！
徐坚支持不住，仰天倒下。
他的耳中嗡嗡嗡直响，两眼直发黑。
但那双僵冷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真的要死了么？”忽然这个想法从他脑海冒出。
“不……我不能死在这儿”他的神智一震。
“如果要死……也一、一定要……一定要在……“泪水不能抑止的流出来。
“有明媚阳光的世界……”
这是他沉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