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子见他无心为难,当即也起了恻隐之心,朝着叶子剑阵阵窥望,随即奉劝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看在同门师兄妹一场,我还是要告诉你,令师已经派出另外四大弟子前来捉拿你回去,也就是你的四位师兄弟,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罢,百灵子继续朝着白牡丹望了望。
叶子剑顿时暗暗惊怔,她说的正是自己四个师兄弟,天涯断肠雨、风雪独孤行、山水夕阳红和长河落日圆,没想到就连师父现在也是容不得自己了,还要派人出来捉拿自己回去。想到了这里,心里顿觉气馁。百灵子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水芙蓉可不得了,依旧不肯就此罢休,毕竟自己素来喜于独断专横、我行我素。见到她俩就此屈服于叶子剑,心里都要气炸了,朝着百灵子嗔叱道:“今天不可无功而返,你们真要就此放过她二人,我是决意和你们断绝姐妹情谊!”
秋海棠登时凑到水芙蓉耳畔嘀咕了两句,似乎诉说些什么。水芙蓉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朝着叶子剑望了望。叶子剑料知她们是在从长计议,此处占不到便宜,并不代表她们就此屈服。
果然,水芙蓉对着二人哼哼一望,转身也要跟着离去。
她们刚转身,百灵子便感觉颈脖上一格,却是被一柄冰冷的剑鞘挡住。百灵子定睛一看,却是一少年,年约十六七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突然来的。
水芙蓉今日本就受挫,心里的怨气本已无处发泄,乍见自己一行败溃之际还要被一个劣童拦住羞辱,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即点向他的“曲池穴”。
眼看少年就要受挫于水芙蓉手下,莫小雪倏地动容,朝着少年喊道:“小峰,放她们走!”其实莫小雪也已经瞧出来了,水芙蓉对莫小峰不怀好意,是以出言相激,实在是在替他解围。莫小峰望着莫小雪似有不解,道:“她们上山捣乱,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们么?”
莫小雪正色道:“得饶处且饶人,人家已经不予我们为难,就应理和放过!”莫小峰望着百灵子,鬼怪一笑,道:“好,看在我姐姐的份上,今天就此饶了你们!”
说完,放下格在她脖子上的剑鞘。百灵子也不与他为难,头也不顾的便离开。水芙蓉似乎极为不肯罢休,恨恨地望着他们,“哼”地一声离开了。
三人刹时又化作三道灵光,钻入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小雪过去拉住莫小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爹爹不是要你在剑池上修习剑法的吗?”
莫小峰怪笑道:“早来了,但我料定姐姐一人就足以惩戒她们,所以就迟迟未现身动手!”莫小雪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一副轻嗔薄怒的表情,暗想你最后捡了个便宜还在我们面前卖口惠之乖。
叶子剑和白牡丹顿时给这对姐弟逗乐,暂时将即将而来的灾难抛之脑后,相对一笑。笑过以后,叶子剑想到师父已经差自己的四位师兄弟前来,知道不久之后他们必会找上山上来。屡屡遭受劫乱,他实在不愿再将自己的劫难降到清凉山上来。再说了,天涯断肠雨等人也不是好惹的,自己未必是他们四人对手。
眼见白牡丹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为了不牵连他们,自知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于是,叶子剑向他姐弟二人提出就此离去。莫小雪顿时面色一转,过去挽住白牡丹的手,道:“可是牡丹姐姐的伤势并未痊愈,还是休养几日再走吧!”
她和白牡丹虽然相处不久,但心里已觉得和她情同姐妹,实在不愿意她就此速速离去。另外,她对叶子剑也是大有仰慕之情,觉得他是个衷情之人,对他更是依依不舍。再说了,今日一别,日后实难再见。
于是,莫小雪坦然宽慰道:“你们放心,他们不敢上来捣乱的,只是说出吓吓你们而已。清凉山是什么地方,可不是常人所能来的。再说啦,若就这么走了,我爹爹一定会说我们待你们二位客人不周,缺了礼数。”
叶子剑知道她有心挽留,满脸期待的表情,当即不好却情,便和白牡丹相对一望。白牡丹莞尔一笑,似乎有所会意。叶子剑当即道:“那好吧,等牡丹的伤势痊愈了我们就离开。”
莫小雪顿时露出惬意的笑容道:“嗯,你留在这里还有人陪我爹爹研究切磋剑法。爹爹好久没有碰到象你这样的知音了,他也是希望你们多待些时日的。”
其实,她是自己希望,不好明说,便搬出莫桑松来,以此为借口表达挽留的意思。小雪便带着二人和莫小峰去见莫桑松。见到莫桑松之后,他们闭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当然,莫桑松也不知道,因为在他的思维里面,莫干山向来是固若金汤,非常人而往。
莫桑松见白牡丹气色比之昨日大有好转,当即捻须微笑道:“姑娘的伤势大有好转,相信再用得甘露沐浴三天,必会痊愈!”
白牡丹心里十分感激,忙挺身上前施礼道:“多谢前辈!”叶子剑也是感激不已,但他没有过多便是答谢。因为短短的相处,自己已经了解莫桑松的性情,不喜繁文缛节。
莫桑松望着叶子剑,豪迈道:“叶少侠,你我接下来继续研究剑宗,老夫还有许多疑虑想和你一同探讨。”叶子剑听罢,自是愿意效犬马之劳,当即抱拳道:“还望前辈多多指教提携!”
莫桑松狷介一笑,搭着他的肩膀就要往一边去。旋即,莫桑松转过头望着莫小雪道:“白姑娘接下来还要用山中甘露沐浴数日,就由你来负责!”接着又严肃地望着莫小峰,瞪了两眼,声色俱厉道:“有时间多练练剑法,不要再到处乱跑!”
莫小峰低着头,答道:“是!”暗暗伸着舌头,想到偷偷跑过来没有被父亲谩骂一顿,已是万幸,这才松了口气。
莫桑松和叶子剑并肩而行,走在山路上。莫桑松叹气道:“我那儿子不长志气,学了十几年的剑术,至今未见精进。老夫本指望日后他能接任我这位置,将我们清凉山的剑法发扬光大。唉,只可惜他天资有限,惟恐他日后难当大任!”
叶子剑安慰道:“莫老前辈别太担忧,公子还年少。前辈如此高艺,只须多加调教,假以时日,必能琢木成器。再说了,在下瞧得出公子唇齿伶俐,必是聪明异禀!”
二人说着,便已到了莫干山山巅。此处,道途平坦,密丛杂生,偶尔穿插于几座巉岩点缀,实是风光俊秀旖旎。沿途松沙石路,走得及时舒服。
彼此正自畅谈剑宗修炼,莫桑松骤然感觉见天空远处划过数道流星般的光影,擦出闪亮的电花。莫桑松心念一动,知道有人降临莫干山了。叶子剑意念随着一动,略有所察,心里顿时一凛。
他忙转视莫桑松,只见莫桑松神色收敛,不动声色,耳根微微颤抖,显是已有所察觉。莫桑松望着天际,神态深沉,片刻后方转身道:“叶少侠,你先去休息吧,老夫想自在山中行走一番!”
说完,一个人便朝着光影着陆的方向而去。叶子剑无心离去,偷偷跟了过去。
只见莫桑松还没走出百米外,气劲贯出长剑,飞身踏上剑身,御剑而行,如同疾风,穿梭前进。叶子剑也不滞后,足踏剑壁,暗自跟踪而去。
一时间,空中两道剑影,一前一后,如追似随,互不滞留。叶子剑惟恐莫桑松察觉自己跟踪,故意甩得远远地,但不离开视线。
莫桑松此刻全神关注留意那几道光影坠落之处,并未感觉叶子剑一路跟踪自己。行得盏茶工夫,莫桑松缓缓地着陆于地面。叶子剑忙驾剑而定,傍身隐蔽于山麓后面,远远观察着莫桑松。
只见莫桑松忽地挥剑捣空,锋影四溢,一时间四周的空气转化扭动,只见莫桑松似乎打开了另外一个空间,眼前冒出了逼眼的光芒。
叶子剑在一边看到剑影过处,留下的都是幻境,里面可以看到熊熊燃着的烈焰。叶子剑顿时一怔,自言自语道:“他们果然到了。原来,莫老前辈早就有预知。”想到了这里,叶子剑心里更为不安。
蓦地,莫桑松仰天朗啸,问道:“阁下是火焰门的吧,为何在此久久巡视敝派,却不肯现身相见?”
良久,方听得对方以深湛的法力传音答道:“我们奉天父旨意,特来抓捕门中叛徒。望莫剑祖行个方便,不要插手此事!”莫桑松凛然道:“哈哈,既然四位认得莫某,为何不肯现身讲话!”
只见空中忽地烧出一团红橙色的火光,“隆”地一声巨响,立时炸开,化作四团火焰。
渐渐地,火焰幻身为四人。叶子剑仔细一瞥,正是天涯断肠雨、风雪独孤行、山水夕阳红和长河落日圆。叶子剑一凛,心下寻思道:“唉,此事终究还是由我连累而起,看来莫老前辈也是难以幸免?”想到了这里,身子不由自主要往前出。
转瞬间,叶子剑又一想:“牡丹的伤势还须医治,需要设法拖得些时日。我若就此而犯,岂不是前功尽弃吗?”正在这时,莫桑松对四人道:“各位远道敝派有何指教?不如先请到竹坞品茗赏竹,我们江南的紫竹名满天下,想必各位在西域也有所听闻!”
天涯断肠雨走上前来半步,拊掌道:“改日吧,我们此行奉师命之托,前来擒拿门中叛徒为重!”莫桑松依旧故作不知,问道:“何谓叛徒!”
风雪独孤行立于一边,寻隙补充道:“此乃师门之耻也,不便道也!我们知道秋风叶子剑在这山里,还望莫剑祖将他交由我们处置。”莫桑松听罢,知道他们要找叶子剑。想到叶子剑和自己也算有为知音之宜,借故道:“我与你们天宗遥隔万里,向来交往甚少,火焰门中弟子怎会到我我清凉派来,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流言飞语?”
长河落日圆知他有心维护,顿时迎上,瞪目道:“看来你是有心要维护他,不愿给我们方便了?”他向来脾气暴戾,不似其他几位兄弟那般沉稳冷静,是以出言相激。
莫桑松顿时面色一沉,道:“若是天宗与我莫干山有什么过节之处,他日我必会与天父澄清,只是你们如此冒昧行为,是乃亵渎我们清凉山,老夫断不容许!”
长河落日圆听得极是扎耳,只觉莫桑松实是狂傲自恃,毫不给“火焰门”面子,不卖其账。顿时凝运掌力,“轰”地一声灼燎声响起,一团巨火球,猛地攻向莫桑松。莫桑松挽剑刺空,立时幻成无数竹影,盘空旋转,将长河落日圆击来的火球打了回去。
四人顿时大窘,慌忙闪身避开,均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莫干山剑宗法力竟是如此之厉害。莫桑松的天池剑法可谓是练到了竹剑合一,出剑幻竹,令人不辨。
只见火球撞击到了巉岩上面,登时轰碎岩石,烟尘飞扬。
风雨独孤行当即震慑,心里既是佩服,又是仰慕,于是问道:“刚才前辈使得那招可是名满天下的“天池伐竹”?说实话,在下非常仰仗江南剑宗,只是一直无缘目睹。今日见得前辈使出此剑,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放浪四海而皆准。我们天宗分内的事情勿须旁人干涉。再说了,秋风叶子剑触犯的是天宗的宗归,须待天宗戒律严惩,前辈乃是局外人,也是无权干涉。否则,便是坏了门派规律,于你的威名也是不利。我是十分瞻仰前辈为人,相信前辈自是深明大义,不会插手他人门中事务。”
风雨独孤行是拿道理来压莫桑松,看上去是在赞扬他的人格正派耿直,实际上是在拿天下人遵循的江湖规矩来弹压他。纵然你内力在我们之上,可天下的人人遵守的江湖道义是由不得你妄自冒讳的。
莫桑松知道自己已是理亏,如若天下人知道,定会加他一个涉嫌他人门中隐事之罪,实在是触及门派中的大大忌讳,必遭天下人唾弃。
莫桑松实在是有心维护叶子剑,毕竟叶子剑的行径虽然触犯他们门派利益。但是,叶子剑也算是自己平息少有的指引益友,实在不愿不愿羊送虎口,将眼前这对鸳鸯就此棒打断送。
于是,莫桑松凛然肃穆,长啸道:“老夫素闻天宗人杰地灵、仙侣俊秀,为何会有如此食古不化之徒?”长河落日圆拉开嗓子,忿忿道:“死老头子,我们已经是够尊重你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罢,双掌倏地击出两团火焰,便要凌然劈向了莫桑松。火焰顿时“孜孜”作响,环臂串烧,如同火龙盘旋。
莫桑松见状,暗道:“是三昧真火。想不到西域的功夫融各家所长,连道家气宗的修习之道也有涉猎?”莫桑松顿时飘飞半空,剑绕周身,立时周身化作万剑荡漾的光罩,将火焰尽数打回去。
天涯断肠雨等人惟恐长河落日圆吃亏,忙各自展开身形,腾空飞起,各自掌运真气,逼住回弹而来的火团。
顿时,三昧真火被滞停在半空,熊熊燃烈。叶子剑在一边观望久已,见双方相持不下,心道:“我还算什么人,莫老前辈全身心替我解围,我却躲在暗处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实在非君子之为。此事因我而起,不可牵连他人。”想到了这里,叶子剑再也不愿龟缩,挺身而出。
“各位师兄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无须和前辈大动干戈,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叶子剑霎时间现身而出,朝着他们挺立道。
莫桑松乍见叶子剑忽地闪出,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心道:“没想到他竟一路跟来了。”叶子剑骤然现身,众人当即停止打斗。
天涯断肠雨收掌敛气,望着叶子剑道:“秋风师弟,你终于肯现身啦!跟我们回去吧,还有白牡丹,把她也叫过来,天母娘娘正找她呢!”
“牡丹受了重伤,我想让她留在清凉山上治愈。我先跟你们回去,待牡丹伤势痊愈再说吧!”叶子剑道。此刻也是势态逼迫,只得暂时委屈就范,至于白牡丹,实是在从长他日再起。
“荒唐,此刻你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回天宗认罪!”长河落日圆瞪目道。
“只要你们肯回去,师父自会替白牡丹疗伤。白牡丹那日中了师父的‘火焰劫’,重伤难治,所以师父知道你们会来清凉山采取甘露,故尔我等在此等候你们已多日。时至今日,天母依旧对你们肆结姻缘私下山恼怒不已,你不要陷白牡丹于不义。我们天宗向来就是不允许门中师兄妹之间私动凡心。你们已是触犯首戒,本来就应诛罪。而今你们还要顽力抗拒,如若还不认错从宽,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亦无容身之处!”
说罢,天涯断肠雨躬身对着莫桑松道:“前辈,实在对不起。我等也是师命难违,所以才冒昧遁身于清凉山,并非有意在此巡查伺探。前辈既已查别,此事还望前辈海涵原谅。只是叶子剑和白牡丹是乃触犯门规,非天宗自行处置不可!就请前辈不要再插手此事!”
莫桑松思绪片许,木然望着叶子剑,久久不语。叶子剑抱拳道:“多日来承蒙前辈照顾,在下在此和牡丹谢过啦!”莫桑松紧紧挽住叶子剑的臂膀,珍重道:“叶少侠,老夫作为东道主,本应好好款招二位,而今却没能保护好贤伉俪,实在有愧于一代掌门之风!”
叶子剑神情更为激动,道:“是在下连累了前辈……”说罢,竟是情难自已,拳拳之意尽显而出。二人沉浸在各自悲伤与愧疚中,四臂紧紧搀扶在一起。
天涯断肠雨眼睛一闭,似有所动,忽地疑问道:“白牡丹呢?”叶子剑放开莫桑松,傲然道:“牡丹还在山中疗伤。”
说完,叶子剑便独自往一边而去,他害怕白牡丹这会儿有什么闪失,心里难安,所以想提前过去看望一番。长河落日圆一把上去,拦住叶子剑,疑虑道:“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你又耍诡计带着白牡丹远走高飞,我们岂不又要亏大了!”
天涯断肠雨听罢,顿觉长河落日圆未免太过直接粗鲁,随即使色道:“长河师弟,我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要彼此信赖!”
莫桑松上前道:“各位既然远道而来,老夫就先请各位上紫竹坞休憩片刻,待叶少侠将白姑娘带来,各位再走也不迟!”
天涯断肠雨见莫桑松诚心相邀,实在不好推辞。再过四人多日来四下追寻、避身此间,已是身心虚乏,当即满口答应。说完,莫桑松便带着三人往紫竹坞而去。长河落日圆硬是跟着叶子剑身后而去,丝毫也不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