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王崇益匆匆赶去客房,想到了自己昨日所救的那个女子,心里不觉一动,决定前往看望一番。
穿堂入室,迎面便碰到了慢悠悠的昙云。昙云见得王崇益一路匆匆赶来,将自己碰撞得仰后一个趑趄,登时气恼。总算修道中人按耐得住嗔躁,没有发出火来。“王公子这会儿匆忙而行是要上哪儿去啊?”昙云漠然问道,似乎略带几分不屑语气。
王崇益顿感失态,连忙拊掌抱歉道:“道仙早安!昨日在下所救的女子现在伤势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在下想前去探望一番。”昙云听得此言,心里默默打起了主意,随即和颜悦色,面色陡然和蔼,道:“哦,此事贫道倒是忘了,要是方便的话,贫道倒想与公子一起前往看望。”听了昙云这么说,王崇益意料之极,平日里这道士可是心高气傲,自是目空一切,这会儿如此热忱倒是叫自己大吃不消。王崇益一脸疑惑,诺诺应然。
二人一路往内客房走去,彼此不交一言。转过几道假山、荷池与廊道,面前豁然一道扇门。王崇益当先步往,昙云紧随其后,唯恐滞后。
沿途之上,昙云的颜色尽数显露出来,王崇益瞧得分明,心里略有所察觉,暗暗道:“没想到出家修道之人居然对女色还是如此难断,也不知道这道士修得是哪门子道行?”
昙云并未察觉,兀自大步流星而前,穿过扇门。二人来到客房外面,站立在天井之畔,迟疑未进。但是,王崇益还是有心去看望那女子,只是顾忌着男女之别,怔了一怔。站在外面久久未进,朝着大门阵阵发呆。昙云察言观色,觉得这个王崇益实在是胆小无能。
谁料,“吱呀”一声,门轴转动响起。二人顿感眼前雪亮,一袭琼影赫然展露眼前。王崇益与昙云瞧得女子面容,均是惊乍不已,没想到这个女子当真是称得上婀娜多姿、容情可掬。不过,这个女子面部表情似乎极为憨直,不太懂得礼数,性子爽朗,见了二人居然不知道行大礼。王崇益毫不在意,连连上前羞涩道:“姑娘气色看上去好多了,该是差不多痊愈啦……”说罢,王崇益满脸尽是不自然,似乎对这漂亮的女子之面,话语也显得不够直白。
估计那个女子正准备出门,乍见二人一早便来,随即停下出门的步伐,答谢道:“昨日多谢公子与道长的救命之恩。”说罢,那女子又对着昙云深深一礼。然后便独自朝着台阶走下,兀自徘徊不已。昙云登时愣住,自见到此女子那一刻起,心绪从未平静过。女子对他如此深深膜拜,当真是销魂蚀骨般为之倾倒。昙云脸色转和,情难自已道:“贫道看姑娘定是旅途跋涉艰险,心力交瘁,这才昏倒河边。所以,依贫道之见,须得多加休息才是。”
那女子明眸流转,略显腼腆,柔声道:“谢谢道长关心。昨夜经过运功调息,已无大碍……”说完,她双目微微仰视天空,绯颊粉唇,娇腮红晕。只是,如此妙美的面颊之上挂上了无尽忧伤和惆怅。昙云见得她吐纳如云,吞气如雾,心里当即一凛:“原来她也是修道中人,想不到如此妙龄之女,道行竟是如此高深。短短数十年未曾出关,天下竟是如此之多少男少女英雄,当真是人才辈出?”
“姑娘,家父见你伤势在身,所以特别差在下悉心照料。姑娘若是没什么额外要求,大可以放心住在此地。”王崇益强烈抑制住自己内心激动,爽脆道。那女子对着王崇益微微一笑,道:“只是我现在元气尚未恢复,所以要麻烦你们啦。”昙云与王崇益相对一望,感觉此女子天真无邪,仿佛于世事礼数不通。
王崇益见她有心留下,随即一乐,道:“姑娘尽管放心,如若有什么需要,只须告知在下,在下一并周全。”那女子微微一躬,以示答谢之意。
昙云眼珠微微浮动,脸色陡转阴霾,随即云撤雾散,道:“姑娘身子要紧,还是好好休息吧!”说罢,迅速转视王崇益,催促道:“王公子,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姑娘休养,还是先行离开吧?”王崇益听得出来,昙云是在此大献谄媚,博得女子开心。
只不过昙云此言,常人是无法料出其中端倪,倒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王崇益权当是昙云好意为女子着想,对着女子揖道:“那在下先行告退,姑娘有什么需要大可差人吩咐在下。”女子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昙云见状,暗道:“这女子怪异得出奇,倒不似中土人?唉,为什么我要修道,错过了红尘之中如此之多的美女,实在是上天对我太薄。”昙云随便应酬一下,便与王崇益并肩而去。女子见二人离去,闲步徜徉于天井畔,对着旁边的盆景深深发呆。
昙云没有走出几步,倏地紧紧凑到了王崇益身畔。这么一个惊举,王崇益先还没有注意到,大为恐惑。不料,昙云迅即出手,扼住了自己手腕。王崇益被他突然而来的蛮力动作牵扯,身子不由得一颤。昙云见状,阴阴而笑。王崇益见其似乎窥破自己心中所想,当即大感狼狈。“哼,莫不是公子看上了那位女子吧?”昙云跟着揶揄一句道。
“你,你说什么?那姑娘独身一人,茕茕孑立,实在可怜,所以在下才出手援助的。道仙这么说,分明是在深责在下居心不良,救人所图。”王崇益面色寒碜道。
“有没有居心,想必公子心里有数?”昙云嗤之以鼻,大是不屑。半晌之后,昙云继续道:“我可告诉你,这女子绝不是简单人物,而且公子可不要惑于美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崇益听罢,登时面死,气得全身直抖,斥责道:“道仙乃是修道之人,怎可如此亵渎旁人,出言污秽?”
昙云猛地挥洒拂尘,捋着山羊须,垂着双目道:“贫道只是提醒公子一下,不要以为是好的东西就可以据为己有,极力讨得别人喜欢,那样是枉费心机,没有用的。贫道见到此女子年纪轻轻,却是内气深湛,似乎非我中土之人,公子可不要惹火烧身。”王崇益几欲按捺不住怒火,但是他知道昙云乃是家父特地请来的高人,不宜得罪。于是,王崇益强压怒火,镇定道:“道仙,咱们别讨论这个啦。在下绝无他义,只求急人于难,救人于水水火,这本是我们剑宗宗旨。”王崇益愤然之后,缄口不语。
昙云见其说的振振有词,矢口铄金,也不好再咄咄*人。王崇益这才消了口气,忽地转口道:“家父说今日请道仙四下游览我们缙云,所以就有我来款招道仙吧!”听得此言,昙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王鼎和自己商讨关于发扬缙云门道教之事,随即道:“哦,至于发扬缙云道家庠序教化,贫道义不容辞。”王崇益应声道:“呵呵,家父已经早早命人在林外龙塘附近摆下宴席,正等着道仙过去了。”
听了此言,昙云心里不觉一动,看来这个王鼎是想以礼数来麻痹自己,可见其以图分明。“看来令尊是有心请贫道指导大计。如此的话,贫道却之不恭!”声落,昙云便要王崇益带路前去。王崇益淡淡而笑,连忙伸手指引道:“道仙请啦!”经过了自己刚才那般冷嘲热讽,王崇益依旧对自己敬若有加,昙云不觉浑身不自然,心里暗道:“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