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不知有什么变故,快速进门,与反身奔到门口的莱丝撞在一起。
“光头哥,里面,有人。”撞在陈逸怀里的莱丝紧张地说。
“里面有人?那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把这个秘密告诉过任何人,谁会在里面?”
陈逸紧紧抱住莱丝,莱丝在黑暗中能够看见物体,她一定看清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一定长得非常难看,让身为妖女的莱丝都感到害怕。但陈逸不行,尽管他做乞丐时练就了夜视眼,练功后眼神还好了很多,但终究不能在一丝光线也没有的情况下看清事物。
从房里摸索着拿出蜡烛点燃,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C字房间的正中央,那块比桌面大的石碑上,骇然躺着一个人!
陈逸将烛光移到那个人的脸上,他迅速就认出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一个十一二岁小男孩子的脸,尽管长长的乱发遮盖了那张脸的大部分,但陈逸还是能准确认出,那是啊毛的脸。
“啊毛!啊毛!”陈逸喊着,摇动啊毛的肩膀,可那是一个冰冷、僵硬的肩膀。淡黄色的烛光,照在啊毛的脸上,而那脸,却是凄惨惨的白色,零乱的衣服上,还沾着暗红色的、发黑了的血迹。右脚的踝骨已折断,脚掌已纽到了一边,很明显,他没能抱住“抱佛脚”刑法的那根柱子,翻倒身子将脚折断了。
翻开啊毛的衣服,能看到背上那一条条血糊糊的鞭痕,尤其是他胸腔上,那个被脚踩蹋的凹陷,三根肋骨断裂,两根剌进了肺部,一根剌出了胸腔的皮肤,血,就是从那根露出胸口一寸长的肋骨周围,流了出来,那,是他至命的伤。
“啊毛。”陈逸的这一声,已经不是在喊啊毛了,而是在呼唤啊毛的灵魂。啊毛再也没有长大了,他还是陈逸最后看见他时,那个十一二岁的乞丐。啊毛的猥琐、啊毛的机灵、啊毛那善意的狡猾,一一在陈逸脑海里流过,他那枯瘦如柴的身体,那乱如鸟窝的头发,那道斜横在额头上的伤疤,写出了啊毛少年乞丐的辛酸史。
“他的身体还没有坏。”莱丝轻轻地说,好象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啊毛。
是啊,他的身体怎么会没有坏呢?难道他还刚刚死去不久?可是四年过去了,啊毛怎么就一直没有长大?许多的疑问,陈逸一时还找不到答案。
陈逸仔细搜索着C字房间里的一切,只从石碑的下面,找到了那个曾经装有二十七个苹果的袋子,那里面,还有六个已只有暗褐色苹果皮的苹果,显然,其余的十二个苹果,已吃到了啊毛的肚子里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啊毛就是在那一天,在自己为那二十七个苹果受刑后的一天里,受到了巨掌老大,尖嘴老三他们的严刑拷打。
种种迹象表明,啊毛是为自己死的,他为了自己脱离苦难,才接受了那惨无人道的摧残。
啊毛知道自己有这个C字形房间,而且他知道怎么开这个房间,要不然他不可能躺在这里,他从来就没有进来这个C字房间,就算被巨掌老大、尖嘴老三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也没进来过C字房间。可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受了致命的伤,只有到这里来寻求自己的帮助。
可是,自己却让啊毛在这里苦苦地等了四年,这个时常帮助自己脱离危难,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啊毛,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得到自己一丁点的帮助,而这一切,原本就是为了自己难离苦难,才遭受的罪,才丢掉了他幼小的生命。
不清楚啊毛是怎么知道这个C字房的,也许是机灵的啊毛暗中跟踪自己,知道了房门的开法。但啊毛没有把这C字房告诉过任何人,经受了那样严刑拷打,也没有透露过一个字,否则,这里就不会再有六个只剩下空壳的苹果。
啊毛是勇敢的,是坚强的,是义气的,虽然说不上义薄云天,但至少是忠诚可嘉、坚忍不拔的。啊毛的脸,被血污和灰尘涂成了花色,额头上那道新月形疤痕,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刚毅的光辉。
“我要为你报仇!”陈逸紧紧抱着啊毛,咬着牙狠狠地说。
“光头哥,放下他吧,或者这石碑有点古怪,能保护好啊毛的身子不坏。”莱丝为陈逸难过,为他伤心。
对,陈逸从仇恨中清醒:一定是这石碑的冰凉,保护了啊毛的尸体,自己这样抱着他,就会使他的身子变暖,就会慢慢地腐烂。他轻轻地将啊毛的尸体放下,脱了一件外衣,盖在啊毛的脸上。
“或者,还有办法救他。”莱丝又轻轻地说了一句,那显然是安慰的话。
但陈逸相信了,对啊,一定有,当年自己不也是死了吗?是大头爷爷救活了自己,对了,我还有魏伯阳,有比大头爷爷大还丹更管用的魏伯阳的丹药,或许那丹药还能救啊毛一命。想着,从衣袋里摸出了一颗“回生丹”,准备放到啊毛口里去。
莱丝阻止了陈逸:“光头哥,那没用,已经三年多了,那药还救不了他。”
是啊,应该是四年了,当年是大头爷爷费尽了功力,才救得自己一命,那诀不是一颗药丸就能起作用的。况且,自己还不知道大头爷爷那救人的法门,怎么能将一个死了四年之久的人救活?不过,说不定魏伯阳会有更好的丹药,能救啊毛一命。
想到这里,陈逸念起经文,嘶声呼唤着浑天鼎里的魏伯阳。
大半个时辰过去,浑天鼎内,那颗黄豆大小的紫红色魂魄,沉静依然,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陈逸叹了口气,心里将魏伯阳骂了千百遍:你个死魂,一有事找你,就他妈给我装睡,只不过要你在收司母已鼎时,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是不是又要睡上一两个月?
莱丝见魏伯阳不出来,有点生气地说:“他一缕灵魂,只怕对这事也无可奈何。还是去找大头爷爷吧。”
莱丝说的没错,啊毛塌陷下去的胸口,陈逸可不知道怎么去整治,一缕灵魂的魏伯阳也无能为力。看来,只有去找大头爷爷,也许他,有办法再将啊毛救活!
找到大头爷爷,成了陈逸和莱丝最重要,也是最迫切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