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七级两仪掌的掌影,只给陈逸留下了一个逃遁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三途河。
七面受力,留下的东北方正是三途河的河面,遁玉耗尽了灵力,只将陈逸带到了三途河中央的上方。修长的奈何桥只在眼睛中留下了一道残影,陈逸的身体就直接坠入了三途河里。
四周鲜红的血水寒彻入骨,带走了体表最后一缕温暖。浓浓的腥臭钻进了鼻孔,将人熏得头晕眼花。眼际中除了鲜红的血水,还是血水的鲜红,陈逸甚至希望这四周变得漆黑一团,至少,那还会在心里升起一点寻找光明的希望。可面对这只有红色的世界,有的只是等待灵魂泯灭的绝望!
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的活动东西,不是那一双双张牙舞爪的血手,和一个个脸谱上写着贪婪、凶恶、残忍和怨毒的头颅,就是那黄蛇水蛭,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怪鱼、甲壳虫、软体虫和五花八门的水生动物。最糟糕的是,陈逸的身体此时还不能动弹分毫,眼看着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四面赴来,却是无能为力躲避或抗拒。
“我就这样泯灭在三途河里?”陈逸此刻的心情也是绝望到了透顶。目睹过奈何下桥那些忍受不住惨绝人寰酷刑的魂魄,在赴向三途河水的时候,还能挥动几下拳脚,去捞那一点点生存下去的希望,尽管这种希望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可自己,竟然连那一点点不可能实现的希望都成了奢望。
这一刻,陈逸想起了很多的东西,有大头爷爷、莱丝、魏伯阳、玲玲,也有阿毛、陈湘琴、紫云、素芸,甚至还有尖嘴老三、秦正清、清虚首长和魔人萧良。但这一切,也许就在未来的某一瞬间,全都成了永恒的记忆,一个永远不可更新的记忆——从此以后,自己也将成为那一双双在血海里捞救命稻草的血手中的一员了!
“我要抗争!我要超脱于血海!”这是陈逸发自灵魂深处的一个呐喊。陈逸知道,这种呐喊对于沉浸在三途河和血海里那千千万万的灵魂来说,都曾经有过,而且现在还一直有着,并且在未来的千千万万年里,还一直保留着,却没有哪一缕灵魂能将之实现,但是,陈逸还是要呐喊,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
可能是阎罗王辟谷丹的作用,陈逸在三途河的血水里,不需要呼吸,这可大大减轻了陈逸的心里负担:“至少,在辟谷丹作用的时间内,自己不会被溺死。”
这个想法陈逸自己都觉得愚不可及,一个灵魂都将永远沉没在血海的人,要这身体又有何用?但是,一个身陷于绝望中的人,总会努力再努力地保持着自己优势的地位,哪怕是这种努力根本改变不了现实,只不过是让绝望的结果来得慢一些,他也决不会放弃去拼搏。
陈逸念起了经文。每当危急来临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经文,这几乎成了陈逸条件反射性行动。
无色气流开始在体内汹涌而出,很快就遍布了全身,但是,却怎么也到不了皮层,仿佛那皮层已不属于陈逸身体的一部分了。而现在,陈逸最需要的,就是让无色气流达到皮层,去抵抗那一双双血手的抓撕和血头颅的啃咬,以及那些恶心动物们的侵袭。
陈逸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那些恶心的秽物在一次次冲击、撕咬身体的时候,尽管力道十分凶猛,但没有在身体的表面形成凹陷,好象那体表皮层是一个坚硬的外壳,不但能抗击那些冲击与撕咬的力道,还会形成强大的反作用力,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弹回。
“地官的白环!”陈逸想到了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一定是地官手指弹出的那一道白色的光环造成的,难怪自己在受那一光环照射后,身体变得不再能动弹了,原来它将自己的体表变成了一个坚硬的外壳。
这个坚硬的外壳虽然能帮助自己抵御恶心东西的侵袭,但终究不能将自己带出三途河,逃离沉入血海的命运,所以还得想办法脱身才是。好在有了它,自己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思考对策了,这无疑也是一个极大的希望。
陈逸的身体顺着三途河向血海方向飘流而去,一路上那血手的抓撕、血头颅的啃咬及那些恶心动物们的侵袭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也从来没有得逞过。现在陈逸看清了,那一双双血手和一个个头颅原来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个魂体,魂体上所有的肌肉都没有了,成了一俱俱骷髅架,而只有那一双双血手,有着肌肉的残形,虽然瘦弱得皮包骨头,但还不是骨架。魂体的其它部分由于密集的秽物掩盖了骨架,所以只有那活动的血手和头颅,才格外显眼。
飘流在血水之中,陈逸明白了,说三途河与血海没有一点浮力,完全是一种误解。这血水也与普通血水一样,有着它的质地和重量,就当然有了浮力,只不过,不管什么东西掉到了血水里,瞬间就会受到那些恶心的秽物的侵袭,在撕咬、撞击、拖拉、踩踏之下,还有什么再轻的东西能浮出表面?
没有泡过三途河与血海的血水,就不可能体会这中间的奥妙,进入了这血水之中,就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再出去过,传言,总是会加上自己主观想象的意思,众口铄金,就成了虚幻的真实。
“怎么会去想这些?”陈逸大惊,看来人心,还真是一个娇贵的东西,一有松懈,就会懒散。
地官的白环作用时间到底是多久?陈逸想,地官不可能让自己就那样长期的僵硬下去,他那白环作用的时间不会很长,他在自己去查案,总不能让自己僵硬一年的时间吧?那么,自己这坚硬的外壳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失去了外壳的保护,陈逸得想别的办法来抵御那些恶心秽物的侵袭了。
似乎飘流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度日如年的感觉非常消磨人的意志,如果不是那些秽物实在太过于恶心,陈逸只想让自己淹死在三途河里,长眠在血海的海底。好在现在周围除了魂体之外,其它秽物已没有了踪迹,这才使陈逸又有了点生存下去的信心。
而就在这时,那体表外壳开始软化,无色气流也能慢慢侵润到表皮中去了,可是面对那些魂体的攻击,全身也开始有了痛感。而这痛感就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啊!”表皮开始有了裂痕,疼痛变得无可忍受,鲜血开始从伤口处流出,而那些秽物,似乎闻到了血腥味,聚集在周围的越来越多,攻击也越来越猛烈。
陈逸开始怀念地官那白环使自己体表变得坚硬的时刻,真是拥有的时候不会去珍惜,一旦失去,就会觉得它无比的珍贵。
努力推动无色气流,去探究那能使体表变得坚硬的东西,在内视中看那些还没有退出体表的一片片东西,它们就象是附在体表的鳞片一样,白白的鳞片丝毫不接受无色气流的侵润,而它们的面积在不断地缩小,就象被三途河里的血水渐渐溶化了一样。
也就在这时候,本能的反应使陈逸挥动手脚,去反抗那些恶心秽物的攻击,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能活动了!丝毫没有迟疑,在三途河中施展开了自己最熟悉的两仪掌法,排排掌影将攻击秽物推出老远,但层出不穷的恶心秽物此去彼来,新的恶心秽物重新充塞了两仪掌推出来的空间,攻击到身体上的数量有所减少,但并没有杜绝。
“这只能拖延时间。”陈逸清楚这样下去自己究竟坚持不了多久,始终摆脱不了被这些污秽不堪东西吞噬的下场。但坚持的越久,能想办法的时间越多,所以陈逸减轻了两仪掌发功的力度,掌握在将秽物推开而不离身体太远的地方。
这样一来攻击到身体上的恶心秽物越来越少,直到掌握到最佳力度后,很少有秽物能攻击到身体上了,掌力推出的秽物在周围形成了密集的一圈,其它秽物在这个圈外也挤不进来。由于每次发功消耗的功力很小,维持这种状态就可以坚持很长时间。
体形较大的魂体基本上被陈逸推在一定的范围外,没有哪一俱能攻击到自己身上。现在陈逸又有了闲时来考虑自己的脱身计划,因为自己不是永动机,总不能成千上万年地挥动两仪掌。
说不清在三途河挣扎了多久,总之那时间是很长很长,陈逸觉得那比十年都要长很多,可是还是没有脱离三途河,曾经几次爬到了岸边,都被那一双双血手又拖沉到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