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上,所有的眼光都放地官的身上,瞻仰地官那白面美男子的仙容,前呼后拥的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他身后的一个随从衣服虽在,冠内早已换主。陈逸来到鬼门关口,假意用袖口擦汗,偷偷地向关内瞄去。
那鬼门关内,骇然是一座大城池,清一色的青砖乌瓦楼房,大多数一层,有的两层,少数的有三层,屋前檐挑梁上都挂着大白灯笼,灯笼比之阴灯大了好几倍,亮起的光明又是清一色的惨白色。街道不是很宽,全是大块青石铺成,车马人群川流不息,一片繁华景象。
“鬼城!”陈逸暗暗吃惊,这冥界鬼城虽说古朴,规模还真是不小,如果藏身于这涌挤的人流之中,还真是难以被人发现,这可是自己进关后最好的退路,只等时机一到,马上离开这地官的随从队伍,混进鬼城之中。
正想着,突然脚下一重,一足已踏进了鬼门关,身体随着这一重重的脚步,斜斜地向前方倾去,第二脚还没来得及跟上,已撞在前面随从的身上。
“你干嘛……啊!你是谁?三虎哪里去了?”前面的人一回过头,看见陈逸趔趣着在地上踏了几个重步,险些摔倒在地,一看不是自己同伴,高声叫嚷了起来:“值日官啊!有生人混进关了!”
这几步陈逸踏得是超级的沉重,身体突然重了一倍不止,才想起大头爷爷提过冥界土地浑厚,重力大过人间一倍有余。只怪自己疏忽了这一小节,竟然在大厅广众之下露了马脚。
来不及多想,陈逸提起道法,踏起纵云步向旁边跳去,希望混进街道里人流之中。
但这纵云步的速度哪里还有平时的一半,跑起来自然没有人间界那样得心应手。好在旁边鬼魂挤挤,一下子就没入了魂流之中。不过别的鬼魂只是一味地向关口挤来,陈逸一人却向关口外的街道跑去,依然显得十分醒目。
此时,后面传来的地官的说话:“鬼王!你这差当得越来越不负责任了,竟然有生人混了进来,看来得换个差司了!”
“地官大仙在上,中元大节热闹无比,各路灵魂都想来瞻仰大仙美容,个别生人乘机混了进来,不过大仙放心,本王立即派鬼差将他捉拿归案。”
地官不紧不慢地说:“不!你亲自去,你看他跑的速度,岂是一般鬼差能拿得了的?”
“是,大仙,我这就去!”
陈逸回头一看,见一高大厉鬼腾空而来,其上身赤*裸,体色竟似古铜,一个大肉瘤顶在脑门上面,状似顶着一座山峰,两边红发如刺丛生,獠牙吐出唇外五寸余长,狰狞凶恶,手拿镇妖铃,腰系虎皮裙,穷凶极恶地向自己赴来,嘴里还在大声喊道:“谁人敢来冥界捣乱,速速束手就擒,免你下十八层地狱!”
陈逸心中大急,想一旦被这鬼王追上,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将道法、佛法、妖术和经书法门运到极至,奋力向街道深处奔去。好在鬼城众鬼见鬼王捉拿案犯,也不敢阻拦,纷纷向四周散开,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鬼王的法力作用在自己身上,那可是神形俱灭散的下场,所以陈逸跑起来还没有鬼魂拦路。
鬼王见那人在他的威喝下竟然还敢跳走,一赴抓空以后,气得暴跳如雷,猛喝一声:“哪里走!”腾身一跃,一步迈过几个鬼魂头顶,大步追向陈逸。
陈逸将纵云步摧至极尽,全速狂奔,但身重提不起速度,那鬼王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跑过了十几条街道,离鬼王的距离越来越近,如此下去,终究会被那鬼王追上,只能想别的法子脱身了。
可是那鬼王看似身体笨重,但他一步三丈,速度上占了优势,且他腾身跃起时,竟能跨过房顶,高高在上,陈逸七拐八歪的法子,只能使与鬼王追逐的距离更短,眼看着鬼王离陈逸是越来越近。
现在陈逸是躲也没法子躲,藏也没地方可藏,只得分出分身,一向东去,一往北走,希望那鬼王追错了方向,等自己真身走得远一点,再让分身飘来汇合。那分身飞向真身的速度,想来不是鬼王能追得上了。
可鬼王绝不是一个好欺骗的主,铜铃一般的巨眼绿光炯炯,射向陈逸真身,将手中的镇妖铃一抛,罩向陈逸分身而去,双脚蹲地一跳,一步跳出足有五丈距离,飞越陈逸的头顶,拦在陈逸前面,伸手向陈逸抓来。
陈逸急剧止步,身体在凌空一个漂亮的翻身,划一道半圆孤线快速后退,可鬼王那鬼爪突然暴长,竟然长达三丈长,向陈逸脖子抓来。陈逸腾空一跃,抓住一栋两层楼房的屋檐,并顺势一摔手,翻身上了屋面瓦梁,使鬼王的一抓,抓在屋檐上,将一角屋檐掐了个粉碎。
陈逸心想,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自己在人间界一跃,就能轻轻上了屋顶,这里可还要在那屋檐上加一把手力,才能翻身上来,虽然体内的斗气不减,但行动上慢了何止一倍?
再看那分身,已被那变得越来越大的镇妖铃团团罩在影下,只等一罩而下,就会魂归铃中,急忙意授分身向真身飘来。那分身不负重望,射出一道黑影,箭一般向真身飞来,与真身合在一起。
鬼王站在街头,脑袋却露出了屋檐,已经看出陈逸是修道出身,因为自己两次“摄魂爪”都没将对方魂魄抓住,看来他的道行也有了一定的火候,因此向着陈逸吼道:“卑劣的道人,现在束手就擒,还可放你一马,交与那五殿阎罗王刑审。否则,直接打入第十八层地狱!”
陈逸见鬼王即没招回镇妖铃,也没马上动手捉拿自己,知道鬼王是吃定自己走不出他的手掌心,故意在此显摆一下他鬼王的威风。但他那句“卑劣的道人”的称呼,刺伤了陈逸的自尊,他立身而起,反唇相讥:“鬼王,也不过是替别人看门的一条狗,我家那条黄狗还叫鬼王之父呢。有本事打出几手绝活来看看?”
鬼王气得哇哇大叫,一掌挥出,喊一声:“冰魂雪魄。”
一股强寒冰雾射成一条碗口粗的白线,向陈逸击来。
陈逸右指平挥,一记三味真火射出,但在这冥界,运足气力推出的三味真火却只一根香那么细,一线射去只够在那团冰雾中打出一个筷子头大的洞。这一下完全出乎于他意料之外,指望三味真火化解冰魂雪魄已经根本不可能,再发别招也为时过晚,那条冰雾正中陈逸胸口。
受冰雾的冲击,陈逸全身打了个寒颤,刺骨的冷气自胸口处进来,以胸口为中心,向全身漫延开去,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血脉冻结,一下子就成了冰人。陈逸想祭起无色气流来御寒,却发现那寒气一遇到骨骼,就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干干净净。
陈逸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冰凌寒潭里泡了七天七夜,骨骼已具异秉,表面寒釉对一切寒功具有免伤能力,心中一喜,让无色气流自骨骼表面经过,带动一股极寒的气流向入侵的寒气反赴过去。两寒气相遇,入侵进来的寒气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身体全部机能迅速恢复了正常。
陈逸不声不响,用无色气流将寒气带到两掌之中,待寒气全部到了掌心,突然喊了一声:“冰封雪果。”
将掌心里的寒气全数推向鬼王。陈逸这一招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他只感到应该将鬼王打进来的寒气*出体外,以免冻伤自己,突然想到如果将寒气裹上无色气流从掌心推出,或者能起到攻击敌人的作用,于是就着鬼王那一句“冰魂雪魄”,随便为这临时激发出来的招数起了个“冰封雪果”的名字喊了出来。
鬼王一见自己一招冰魂雪魄没能将对方冻住,反而让对方将自己的那股寒气全数反弹了回来,那自己熟悉的寒气外层似乎还裹着一种无法分辩气流,将寒气凝结成一个大球,以迅雷之势砸了过来。那裹着寒气的气流无形无色,不知道会有什么攻击力,也不敢轻敌,纵身跳开一步,避开气球。
鬼王这一跳,陈逸已踏起纵云步向东飞奔而去,身影已经在十丈以外。一边走一边在想,刚才自己发出的那一招,也不知道攻击力如何,如果攻击力强的话,下次碰到敌人用寒功,这个办法到是不费自己丝毫气力的妙招,或者回去将浑天鼎里的寒气放也一点出来……
正想到这里,猛然听得后面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原来鬼王所站地方的后面那栋房子,在响声过后一下子坍塌了下去。难道,那一声巨响和房子坍塌是自己那一记“冰封雪果”造成的结果?不敢肯定,但也不可否定,以后再试试看吧。
陈逸无心恋战,毕竟自己到冥界来不是打架的,惊动了那十殿阎王或地官,说不定自己还逃不出冥界了,先隐藏起来再说。
鬼王一看,由于自己的轻敌,不但没能抓住对方,还差点被对方打出来的寒气伤到,气得哇哇在叫,双掌轮流挥出,嘴里不停地喊“冰冻三尺!冰冻三尺!”,冷气源源不断地从两掌心涌出,在空中翻腾起一团团汹涌的冰雾,滚滚向陈逸逃遁的方向涌去,冰雾在路过的屋顶瓦片上,竟然瞬间结起了三寸厚的冰层,在白灯笼余辉的照耀下,闪起莹莹晶亮。
冰冻三尺确实是一个霸道无比的招数,陈逸全力飞奔下,也没能逃过它追逐的攻击,在再走了十丈距离时,被飞速涌来的冰雾追上,瞬间冻成了冰棍,动弹不得。
鬼王赶到内镶人体的冰棍前,一伸双手将冰棍举起,扬手扛在肩上,哈哈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城中广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