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大节,莱丝一大早就在注意着陈逸的行动,直到傍晚,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守在陈逸房门外的树丛里,见陈逸鬼鬼鬼祟祟地出来,稍稍地跟在后面,下了八角寨,才现身在陈逸面前:“不带我去?”
看见莱丝满身的远行装束,陈逸哭笑不得:“不是不带你去,而是你不能去,一则你无法藏匿妖气,下不了冥界;二则八角寨少不了你,你也走了,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哼,就知道你有一百个理由撇开我,去会那美女鬼魂。不去就不去,省得看着你们搂搂抱抱的难受!”说着将包袱往陈逸手里一塞:“去吧,别闹事,早点回来。”
陈逸接过包袱,看着莱丝扭头转身,向八角寨飞奔而去,心里升起一抺难以言状的酸楚。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吃的东西,竟有一大堆冥钱,心里感叹着莱丝的细心,笑了笑,向三里桥方向走去。
一路上,零零星星烧纸钱的火光闪耀,烟雾缭绕,纸钱飞扬,在空中飘舞,将中元节的人间,也装扮得如同冥界一样阴森。
半夜,陈逸走进了古宅,灵堂中央,女鬼早已翘首以待,脸上依然是那么秀美,也依然是那么平淡而令人恐怖:“我带你入冥界,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先说出来听听?”小光头绝不是那种吃了一堑还不长一智的人。
“帮我找到我的天殷,他一定还在人间。并且告诉他,说他的素芸在奈何桥等他。”
“可是,我不认识他,怎么找?”陈逸记下了这女鬼的名字,她叫素芸,至少是她曾在阳间的名字。
女鬼没有回话,只见那白影在缓缓地变形,首先显现出来的是一套古装,然后,白色的古装上,显露出一张圆中略长的脸,头上的青丝飘拂到胸前,青丝上一顶金色冠帽,象极了生了头发的陈逸,难怪这女鬼会认定陈逸就是她的天殷。形象虽然没有颜色,但气度翩翩、风流倜傥。
“好,我只能说,我尽力去帮你找他,但能不能找得到,那是要看缘分的是不是?”有了这形象,又特别象自己,小光头相信只要碰到他,就绝对不会错过。
女鬼点点头,白影慢慢地向耳房飘去。
耳房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那天与莱丝玲玲肯定搜索过,没发现任何不正常的东西,但现在,就在靠近灵堂的墙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通向地下的石梯,女鬼的白影,正悠悠飘在石梯的中间。烛光照耀之下,那石梯略显潮湿,一曲一折地向下,弯了七八道,才通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
“真是别有洞天!”小光头想着。这地下室比上面那栋灵堂宽敞的多了,几乎是它的三倍有余。这么大的地下室,埋伏三五千军队,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除此以外,还看不出它的用途。
女鬼的白影,飘到了大厅北墙的中央,一闪而逝。北墙中央那厚重的石墙,出现了一个大洞,大洞口的后面是一个斜斜向下、黑魆悠悠、渊远漫长的深洞,从深洞里,一阵阵吹来冷清清的寒风,还带着那潮湿的、略有腐臭的气息。
那女鬼的白影,就在洞中悠悠飘拂,在她的前面,浮游着幽幽白点,貌似萤火虫飞舞,又象幽灵鬼火的闪灼,这样的情形,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深不见底的地方。
“黄泉路!”不知道为什么,小光头想起了这个名词。看见白影在前面等他,赶了几步,来到女鬼的面前。
“这里,就是阴阳交界的地方,你需要放出魂影,罩在身上,以掩饰住阳间体魄的气息。”
陈逸会意地放出分身,与自己的身影重合,从外表看去,那重合的身体有点模糊不清,脸象只隐隐约约可见五官,但绝对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身段也有些飘忽不定,如果让阳间的人看见,一定会认为自己什么时候喝了酒,醉熏熏的看人都不真切了。
“这阴灯是我借来的,你提在手里跟着我走就是了,可千万别拿阴灯去照别魂的脸,否则那魂就会附到你身上来,想摔掉就很难了。”
陈逸心里笑了笑,我一个修道之人还怕鬼魂上身吗?鬼魂见了我逃还来不及呢?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她的吧。接过阴灯,见是一个白纸糊的圆球形罩,比人的头略大一点,用一根细绳子挑在一根短棍子的一头,没有一点光亮。
提着手中的阴灯,跟在女鬼后面向前走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手中的阴灯慢慢地亮了起来,最初只一点豆大的火星在阴灯中央微亮,走着走着光亮就慢慢变大了,最后象极了夜间赶路用的灯笼,脚下的路也能够看清了。
由于阴灯的微明,将一条大块青石铺成的路隐约现在脚下,蜿蜒地伸向远方,路的两傍看不到一丝物体的影子,远一点的地方更是漆黑一片,使得这条路看起来更象是黑暗中的一条遂道,只不过这遂道的周围不是泥土岩石筑成,而是透明的黑暗或者黑暗的透明。陈逸想,大概这时候,自己走在了冥界的黄泉路上了吧,也不知黄泉路的两边,是不是也与阳间路边一样,有着一大片土地。
回头看了一下来路,竟然是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再也见不到那斜斜向下的深洞,也没有了那种阴冷的,带有尸臭的凉风吹来,只是后面还跟着几个与自己一样提着阴灯的鬼魂。
前面一大队提着阴灯赶路的鬼魂,蜿蜒地拉成一条点点幽光组成的长龙,慢慢地向前游动。陈逸这时候明白了,原来入洞的时候看见的点点幽光,竟然是一个个鬼魂手里提的阴灯。
每走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与这条阴灯长龙一样的阴灯长龙汇合进来,使得阴灯长龙变得越来越大,汇合了几十条长龙以后,长龙变成了一条巨龙,这黄泉路也变得宽广了起来,并排着能起上十来个鬼魂,相互之间的距离也变得密了,更加看得清一些鬼魂的身影。
每一个鬼魂只顾自己埋头赶路,阴灯将他们的胸部照得阴亮,而上面的脸谱却在微光的倒射下,突显了嘴巴、鼻子和眼睛的张扬。由于依然看不清脸谱,不可能认出这一个个鬼魂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感到是一架架骷髅被着长长的寿裙,在拂悠悠的向前飘动。
千千万万的鬼魂提着阴灯向前飘动,象是去赶一场盛大的集会。陈逸知道今夜是中元节,正是冥界的盛大节日,这些飘悠悠的鬼魂,大多是前几天从冥界升上人间,去接受阳间亲人的祭祀和朝贡,一个个腰缠鼓鼓地返回冥界,回来参加冥界盛大节日的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