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
山林间闪动着风吹过的暗影,阡陌纵横的田地里充满了忙碌的身影,秋风下瑟瑟摇曳的是农夫指间越过的一枝金黄。
“喂!外来人,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前面可有凶猛异常的野兽。”一衣衫褴褛的白发老者手里拿着大把谷穗,抬头正好看到前面不远处地山林小径上行走地两人,善意地提醒道。
这两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双黑色的靴子,甚至于面庞都被高高的领子挡住了嘴巴以下的部位。其中一位身高将近七尺的,背着一柄直至地面的巨剑的壮硕大汉侧头瞥了一眼白发老者,然后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怪人!”白发老者忍不住低声嘀咕。
“老伙计,别管他们了,你看他们的着装哪像是我们这种平常人,惹恼了他们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是啊!……你看他们的袍子后面是什么?”
“这个……好像是一头牛跟一条龙!”白发老者呆滞的看着那两道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背影。
晚秋的风异常的萧瑟,枯黄的树叶在风中如无根的浮萍。
朔风鼓荡着两人的黑色袍子发出猎猎的声响,靴子踩在满是枯叶的地上,发出沙沙地细微声。
“空茚,我们也赶了很远的路了,稍微停下脚歇息下吧。”背着巨剑的壮硕大汉侧头看着只到他腋窝的、脸上稚气未脱的黑袍银发男孩道。
“身为剑道高手,这点路程对你来说也至于发牢骚?”银发男孩两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真是个不懂得尊敬长者的小鬼呢!哼。”壮硕大汉打哈哈道:“那么我们聊聊此次的任务——天人龙飞怎样?”
“你对他的情报又掌握了多少?”银发男孩漠然道。壮硕大汉看着银发男孩那有失焦距的红色瞳孔,听着他那颓然的语气。邪邪地笑道:“对于他的一切情报都是源自组织。不过,空茚,天人龙飞就交给我吧!”
“这么有把握?对方可是法师之林五帝之一的龙帝!”空茚邪笑地看着壮硕大汉。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向往于他的一战。”壮硕大汉一脸严肃地道:“我是为了追求剑道的巅峰才加入组织的。任务什么的……组织什么的……还有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我追求剑道巅峰的试炼石而已。”
“真是个什么都敢说地家伙啊!哼——”空茚满脸的不屑。
就这样,两人正慢慢地朝着他们的目的地——“枫叶湖”进发。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出现在两人身前的是一条长长的,但,刚好只够两人行走的*仄冗长的通道。狭长的通道两边,陡峭嶙峋的石壁高耸入云,石壁上布满了藤条,通道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两人却毫不犹豫地迎着阴风大步走了进去。
“如果作为一个防御要塞的话,枫叶湖当真是屈指可数地存在。”壮硕大汉边说边走地忽然抬头笑道:“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当敌人来袭时,上面若是砸下个足以填满这通道的石头的话……那还真是副不错的画面。”
“这……。”空茚猛然抬头,只见原本露出一条狭长罅隙的天空,突然间就被无数黑压压地大石代替。
“磐石盾之天衣无缝。”壮硕大汉惊骇的望着上方,瞬间猛地蹲下身子,右手五指张开猛地朝地上一按。
随后,只听见巨石砸在地面上发出的震耳欲聋地轰轰声,这一刻,大地在不断地颤抖,树木剧烈的摇晃,丛林中的鸟兽惊慌四散。
良久,震耳的声音渐渐消逝了,大地也停止了颤抖,鸟兽重回宁静。
原本狭长的通道蓦然被无数巨石给填充了。凌乱的巨石堆砌到了山顶,与山顶持平。
“朔!你这家伙……传承了乌鸦的天赋?”空茚满脸不在乎地道:“真是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如果不是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诅咒术么?哼。”
“这……这怪我么?”朔满脸无辜地看着空茚,一脸悻悻的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似乎……”
“似乎在你这蛋……壳……般狭窄的天……衣……无……缝……里。”空茚一字一句的道:“空气快……没了。对于你惹的祸我可没兴趣给你善……后……你自己看着办。”
“哎!真是冷漠的家伙,好歹我也是你的同伴吧?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剑道。咳咳……作为回报,你……”看道空茚阴森的眼神,朔讪讪道:“嗯!算了,咳咳!来自剑圣山的剑灵啊!给我撕裂吧!前方一切的障碍。”朔手舞足蹈地模样让空茚见了不禁莞尔:这家伙怎么以前没发现他……
朔反手将背后的巨剑拔出剑鞘。伴随着叮的一声,剑刃上流转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剑身上被镂空的奔腾地野牛图案也被蓝色的光晕充斥地栩栩如生。
“靠近我一点,跟紧我。”朔淡淡的对着身后的空茚道:“野牛剑法——原野奔腾。”朔猛的朝前方虚空一斩,随即被镂空了的那道野牛图案竟然脱离了剑身朝着前方奔腾而去。
朔与空茚被蓝色地野牛笼罩着,野牛摧枯拉朽般地冲破眼前的巨石障碍,急速奔腾前行。过了不久,随着轰的一声,凌乱堆砌地巨石轰然倒塌。
出现在两人身前的是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前方无边无际的绿地蔓延在地平线上。参天的大树散发着亘古的气息。
“呼!外面的空气果然新鲜的很啊!待在里面可真是憋坏我了”朔如释重负地喘息道:“如果要是下场大雨就好了。”
“朔!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空茚猛的抬头,只见如雨般密集的粗如儿臂的尖锐冰凌呼啸而下。“等下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磐石盾之天衣无缝。”顿时在漫天粗如儿臂地尖锐冰凌即将临身之际,倒扣形碗状的黄色石壁霎时从地底生长出来,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两人的身躯。
“我说你就不能把这个蛋壳弄大点么?”空茚说完径自闭上眼睛。
“你以为不用消耗魔力地么?”朔悻悻的道:“真是个桀骜的家伙,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哼……”
如刀锋般锋利地冰凌射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叮叮声响,当第一波冰凌射在完全封闭的倒扣形碗状的石壁上时,只在石壁上上留下一道浅浅地凹点。随后随着一声清脆地声响,粗如儿臂的冰凌碎成无数冰屑,化作点点星光消弭。
只有石壁上的凹点凌能证明它的真实存在。
第二波冰凌随着第一波冰凌的消散接踵而至,随后如第一波同样的遭遇:消散。只是石壁上的凹点更深了一点。
不知道这种情况过去了多久,坚若磐石的石壁也已经是满目疮痍了。石壁如海中孤帆,随时都有被汹涌的巨浪打翻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倒扣形碗状地石壁下方两侧突兀地开出了一个不大不小地豁口,但是霎时就被锋利光亮的冰凌堵得密不透风。
“可恶,老子弄个洞出来呼吸一下都不成。”朔不满的看着被堵住的豁口。
“打碎它,我们需要空气来维持身体最基本的机能。”空茚淡淡的道。
“当劳力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地轻巧。我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
“除非你想死在这,不然的话你就照我说的去做。”空茚恰到适宜的打断朔的话,随后站了起来看着随时都要崩溃地石壁道:“看来你地蛋壳要崩溃了,我刚才一直在用感知系魔法搜索魔力来源,可结果……
就连我在冰凌上也感觉不到一丝……哪怕一丝魔力的能量波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存在,施展如此大范围攻击性的魔法,施法者竟然不在方圆一公里之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存在。”
“如此可怕的感觉力,一公里……”朔不禁暗赞。
“是啊!不可能存在的。就是组织里那些自诩不凡的家伙也办不到吧!世上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吗?这一切都是梦啊!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了吗?”朔感慨道。
“朔,你刚才说什么?”空茚眼睛一亮,忽然闪过一道念头:幻术?
“我说我们难道会死在这里么?虽然我不在乎生死,可这种死法……连杀死自己的人都不知道……真是死的很是窝……囊……”
“不对,是前一句”空茚凝重道。
“哦……世上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吗?这一切都是梦啊!”朔看着一脸凝重的空茚,满腹狐疑:“这有什么问题?”
这一切都是梦吗?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般划过空茚低沉的心空。随后空茚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撤掉你的魔法吧!我得证明一些事情。”空茚红色的眸子泛着笃定的信心。
朔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弄得个力竭而亡。虽然很是迷惘,但还是照着空茚的话做了。不为别的,只为他强过自己的实力。
在石壁消失的一刹那,如雨般密集的凛冽冰凌纷沓而至。
叮的一声。朔猛地左手拔出巨剑直指天空。右手骤然握住剑柄尾端地锁链。
“野牛剑法——轮转大风车。”
两米长的巨剑在朔的手中犹如玩具般被他迅速地转动起来。呼呼!!放佛破了个洞的风箱般,发出低沉、咆哮、持续的声响。以朔为中心方圆丈许内的冰凌尽皆被阻挡在外。
看着漫天密集如雨幕般纷沓而至的冷冽冰凌,朔的眼中也不禁泛出一丝无奈。纵是以防御见长的他也敌不住这无尽的冰凌吧!此时他能做地也只是饮鸩止渴啊!
空茚静静的站在朔的身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空茚!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我可不想就这样被干掉。”朔满脸黯然道。
“嗯!不过嘛……”空茚笑道。随即独自一人兀自地冲了出去。叮叮!空茚手中的短剑与冰锥你来我往地做着最亲密的接触。
只是如此密集大范围且源源不断的冰凌攻击,空茚是无法做到像朔那种全方位防御的。随即粗如儿臂地冰凌抓住空茚闪展腾挪之际间的空当,仿佛找到宣泄的出口一般,摧枯拉朽的、扑哧扑哧的、数十根寒冷刺骨的冰凌如约而至地直接扎进空茚的身体。
噗嗤一声,空茚顿时萎靡倒地。冰凌丝毫不给空茚喘息的机会,扑哧扑哧!瞬间又是数十根冰凌坚挺的插在空茚的身体各处。
虽然说朔很是不喜欢这个老气横秋的小家伙!但作为同伴以及对手: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切!同伴什么的在我眼里如同粪土,没有丝毫价值。
“像你这样的存在就这样死了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朔冷漠的看着全身都插满冰凌,倒在血泊中的空茚。
“咳咳……你刚才在问我死了吗?切……真是无聊的关心。”空茚鲜血淋淋的挣扎着从冰锥堆里缓缓爬了起来。
“……”朔不禁一阵无语:这般伤势竟然还活着,似乎……还活的很好……
“喂!停掉你那滑稽的动作……”空茚不理会朔看怪物般的眼光兀自低声道。
“这……”朔疑惑道。
“照我说地做……”空茚一边*着伤口处的鲜血一边冷漠的道,心里却在想着果然如此,就连我的超速再生都被屏蔽了,哼!
“如果……如果上天注定这就是我的坟冢的话……我还能反抗么?纵使再强的人也敌不过天命啊!”朔看着眼前如山般的冰凌感慨道。
“没想到你竟是有神论者!”空茚嗤笑道:“像我们这种人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不是么?神么?纯属扯淡,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那么……那人为何会活到现在?还活地如此备受尊敬?空茚在心里咆哮道。
在朔停止抡转他手中地巨剑时。漫天的冰凌不约而同的狂射而下。冰凌未至凛冽的寒意已到。凛冽的寒意让两人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
扑哧声源源不绝的响起。冰凌刺入身体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的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双手努力的支撑着身体,头深深的埋在土堆里。深入灵魂的寒意让两人提不起一丝力气。
甚至连血液都被冰封了一般。
“血的味道,身体的痛感,魔力的衰竭!这一切都如此*真。可是你骗不了我。”空茚不顾满身扎满的冰凌所带来的疼痛,猛然站起身来,狰狞的面孔犹如陷入绝地的孤狼,死亡无法分担,绝望无法消弭。陡然对着远处大吼道。
良久,远处广袤的森林一片岑寂。只是冰凌仍然在乐此不彼的倾泻着。
“咳……”朔伸手捂住嘴,鲜艳的红色液体从他的指间汩汩溢出。“或许你猜错了。”
“不……你看你……”空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一阵冰雨袭倒在地,吃力的抬起他的“冰凌手”指着满身都插满冰凌的朔道:“你看你我身上的伤势,若是平常,恐怕早……”
看道朔那沾满鲜血的双唇,空茚笑了,笑地很灿烂,“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啊!我竟然被愚弄了如此长时间。”
朔一脸的愕然……那笑容……与第一次见面时竟然如此相似,“看样子一切都被你看穿了,那么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陡然间,空茚如矫捷的猎豹般迅猛的冲向朔,食指与中指并列成剑形。轻轻地在朔的腹部一点。如果换做平常状态的朔,空茚是无法凭借他支离破碎的身体做到一击击倒朔的。
“这样的话……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呢!”空茚嘴角微微一荡,原本俊朗的面庞,此时已看不清五官了,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错了位。再配上全身扎满的冰凌活脱脱像个刺猬。狰狞异常。头上的一道凛冽的冰凌与透耳而出的锥角,
像是一道冰凌直接射穿了他的头颅,从耳边迸射而出。耳边锋利的锥角上,丝丝鲜血源源不断地、滴滴答答地掉在满是冰锥的地上,在这块土地上晕染开来,如同绽放的红莲,妖艳、凄美。
空茚就这样坚毅的站在冰凌地上,狂风吹拂着他瘦弱地、摇摇欲坠的身躯,可他却是坚如磐石般的屹立不倒,勾勒出一幅让人欷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