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里人声鼎沸,来往的姑娘和嫖客如过江之鲫。
这世上,自甘堕落的人原来有那么多。那些嫖客都盛装华服,有的看样子是些商贾,而有的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真不知道他们读了那么多的书,全都随着尿全尿出去了吗?汉代的读书人大都读老庄,或者是孔孟之道,不管他们读哪位圣贤的书,好像都没有提倡狎妓这一说。说来令人寒心,历史上的许多大才子都是妓院的常客,从柳永到杜牧,都是些有名的大嫖客。
灌婴面前摆着满满的一桌饭菜,可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吃。只是仰着脖子拼命的把酒往肚子里灌。他的胃好像是个垃圾处理站似的,能够容得下许许多多的东西。他和柳永那些寻欢作乐的嫖客好像不大一样,似乎把这妓院当成了酒馆,除了喝酒,他什么也不做。
卫子夫死了。灌婴心里其实还是挺在意她的。以前他不知道,可是当她死在自己的手下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丑女人已经在他心里了,怎么样也抹不掉了。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一个怀抱琵琶的红衣少女在唱着。她声音甜美,模样娇俏,看起来就像是一杯珍珠奶茶,又甜又香。
“你,过来!”灌婴醉眼朦胧,指着那个红衣少女叫道。
红衣少女很顺从的走了过去,轻轻斟了杯酒,慢启朱唇,笑道:“大爷请喝!”
这红衣少女的敬业精神真的很可嘉,面对这样一个又丑又臭的灌婴,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能如此小鸟依人状的去讨客人的欢心!
灌婴坏坏地笑着,他一把捏住了红衣少女那粉嫩的下巴,打着酒嗝问:“如果我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红衣少女那张粉嫩的小脸顿时变了颜色,她半天才勉强笑着说:“大爷,您喝醉了。”
“我没有醉。”灌婴将嘴凑到少女的耳边低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杀了人!而且,那个女人还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你说,她会不会恨我呢?”
红衣少女被灌婴身上的臭味熏得头昏脑胀,她断定这个臭乞丐真的是喝多了。这种人还会有老婆吗?不可能的,他肯定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如果不是看在他手中那些银子的话,这种人老鸨才不会让他进门呢。其实这少女根本没有心情去应付他,只不过惧于老鸨手中的皮鞭罢了。
灌婴真的喝多了,他像一头猪一样倚在红衣少女的肩膀上,呼呼大睡起来。
“您喝醉了——”红衣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来扶他回房休息吧。”
红衣少女心里直骂娘,突然间面前来了一位白衣少女,她微笑着对她说。
红衣少女打量了那白衣少女一眼,她显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老鸨新买来的姑娘。
“刚来就想来抢客人了?”红衣少女心里不平。
不过她正好也懒得理这个身上一股骚臭味的臭男人,让给她也没有什么。
“好啊,既然是新来的,我这当姐姐的当然就得多关照一下你了。”红衣少女媚笑着。
白衣少女扶起了那个死猪一样的灌婴,道谢:“多谢姐姐。”
看着白衣少女将那灌婴扶走了,红衣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简直快被熏坏了!那个白衣少女真是想钱想疯了,也不怕有虱子跑到她身上!
白衣少女将灌婴往床上一扔,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
“你们俩个快点找。找到以后我直接杀了他!”少女的眼睛露出一股杀机。
周林和小狗从床下面爬了出来,连忙把灌婴给剥了个精光。可是,那个家伙身上除了虱子和泥垢,还有一包银子以外,好像根本没有什么雄明珠!
原来,那白衣少女正是卫长。他们尾随灌婴进了百花楼后,便让卫长扮成妓女,混了进来。
“快点啊,到底找到了没有?”卫长背对着他们说。
小狗有些着急:“没有啊,这家伙身上根本就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难道,他把它藏了起来?”
“他一个乞丐,往哪里藏啊?他全部家当都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还会把它另外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周林不同意小狗的观点。
卫长有些着急:“你们快点!找不到我就一刀杀了他!”
“你着什么急啊?他好歹也是你亲爹!”周林不耐烦地说。
卫长的脸红了,她瞪着眼睛说:“谁的亲爹呀?我只知道他杀了我母后,我就一定要杀了他!”
小狗一面翻着灌婴身上的那几件破衣服,一面心里暗笑:“原来这泼妇是个私生女啊!而且是这个老乞丐的私生女!怪不得那么没有素质呢?哪里像个公主,比市井无赖还胜三分。”
外面,红衣少女正在为打发掉了灌婴而心情大爽,她扭着杨柳腰又四处卖弄着风骚。
“你刚才的那位大爷呢?”老鸨骂道,“管他丑不丑呢?先把他的钱弄到手才是正经!”
这老鸨,脸比猪头还大,腰比水缸还要粗。明明已经满脸是褶了,却涂了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好像她干过粉刷匠一样,把门面刷的非常均匀。不过那脂粉并没有现代的粉底那样好,一说话,粉尘便在空中飞舞了起来。大概她嫌自己的气色不够好,又用胭脂把两腮涂成了美洲印第安人上战场擦的颜色,同样是胜利的红。
红衣少女巧笑倩兮:“刚才被你新买来的那个白衣姑娘给拉走了啊。我看她是新来的,当然得照顾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缠绕着头发。
老鸨愣了一下:“我这几天没有买新的姑娘啊?而且,咱这种地方,姑娘又怎么能随便穿白衣服呢?”
“不好,快去看看!”老鸨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叫来几个人手持大棒,冲向了那个房间。
周林把灌婴的耳朵、嘴全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雄明珠的影子。估计是刘据的消息有误吧。
“开门,快开门!”外面把门擂得震天响。
卫长一惊:“不好,来人了!”
周林抱好那团衣服,连忙说:“从窗户跳下去。”
小狗连忙打开了窗户,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卫长有些晕,她没有法力连窗户也不敢跳了。尤其是一大早刚从山坡上滚下来,她现在是有些胆怯了。
“跟我来!”周林拉着她的手,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这时,门被撞开了。
老鸨冲进来一看,除了床上那个赤身裸体的灌婴,根本就没有那个白衣少女的影子。
“找找他身上有没有钱。”老鸨眼珠子一转,吩咐道。
那几个手持大棒的人检查了一番后,回道:“不仅没有钱,边衣服也都不见了。”
“好啊,居然有人偷到我百花楼来了!”老鸨气得脸都白了。
红衣少女悄声问:“那床上那个人怎么办?”
“拖出去,扔到大街上!没有钱还想在我百花楼过夜,休想!老娘我不是开善堂的!”“猪头”老鸨怒气冲冲。
于是,汉武帝时的名将灌婴,便一丝不挂的被扔到了大街了。
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周林和小狗仍然在不屈不挠的翻着那堆臭哄哄的衣服。
“都是你们干得好事。如果不是你们非得找什么雄明珠的话,估计灌婴早就死在我的短剑之下了!”卫长阴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愤愤地说。
小狗笑道:“漂亮姐姐,亲爹是不能杀的啊!如果让你亲娘知道你杀了你亲爹的话,估计她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周林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小狗不要说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母后不希望我杀他呢?她肯定比所有人都恨他!”卫长瞪大了眼睛。
小狗不理周林的示意,笑着说:“当然了。如果你娘那么恨他,就不会生下你了。你想想看,她敢干这种事情,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呢?再说了,女儿杀亲爹是要遭天谴的!”
“小狗!”周林咬着牙低声叫道。
卫长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她的女儿!”
“那你是谁的女儿?”小狗一开始看见她时还有几分怕意,可时间一长,他根本就不把这女鬼当成一回事了。
卫长愣了一会儿,大声说:“谁的都不是!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周林也差点笑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卫长会以孙悟空自居,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其实这卫长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只不过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才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放心吧。师太的仇一定是要报的。至于要不要杀灌婴,等你冷静下来想清楚再说吧。”周林也觉得灌婴虽然该杀,可是绝不应该由卫长来亲自动手。
周林不是刘彻,他不忍心看到父子相残的画面。人间,本来就是应该充满温情的,不能让鲜血覆盖了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