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谷西面山麓之上,密麻麻聚集了黑压压数不尽的魔蝎士兵,将一眼蓝汪汪的幽潭围得水泄不通。忽而,山麓之上一头硕大无比的巨蝎怪兽仰天一声长啸,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与此同时,那蝎怪的巨钳直指水潭,“哗”的一声,一大片魔蝎士兵应声跳入寒潭,激得潭水“哗哗”作响,眨眼间潭水恢复了平静,整个山谷死一般寂静,无数蝎兵束甲而立,大气也不敢出,瞪着黑亮的蝎眼注视着水面。湛兰的潭水仿佛凝滞一般,没有丝毫波纹,片刻之后,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潭底浮出水面,在水面上方爆裂开来,放出淡蓝色的气雾,水泡越来越多,那蓝色雾气也越聚越浓,漂浮在潭水之上,根本看不清水面上的情形。忽而,一阵急促的水声泛起,幽潭蓝气蒸腾,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宁静,待得雾气散去,蝎营一片震惊,幽蓝的潭水里赫然漂浮着无数没有头颅的蝎族士兵。
木瓜紧咬牙关,望着黄蟾那一对吓人的血目,不由得心中叫苦道:“早知这样,还不如在这怪蟾让我走时,早些脚底抹油,溜了算了,如今若再想跑只怕是小命不保了”。木瓜慢慢走到那镶嵌在地下的水晶镜前,心中不住地叫苦,心道自己哪里会什么通灵之术,不用说会,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而那黄蟾认定了“通灵之人”必会“通灵之术”,否则别说灵草魔石得不到,就是小命也得留下,一想到自己即将被那黄蟾以同样恶心的方式用魔气化掉吃了,心下又是恶心又是难过,只暗暗默念道:“主人,我可能是不能回去见你了”说到这鼻头一酸,鼠目之中流出两行清泪,转身冲那黄蟾怒道:“我早说过,那仙女就在洞外,你一问便知,我又哪知什么‘通灵之术’呢?”一言未尽,那黄蟾已然暴跳如雷,浑身皮肉尽皆膨胀起来,那黄色魔气扑面而来,木瓜呆在原地,只一闭眼,心道:“木瓜啊木瓜,没想到你竟死在这么一个恶心巴拉的家伙手里”,木瓜心有不甘可却也无能为力,不知为何在那生死一线之际,他脑中浮现的却不是死去的大哥韦果,也不是还在受毒未愈的主人——古怪鸟,而是一个美丽的身影,那个花瓣裙衣的仙女,木瓜似隐隐感到那仙女在朝他微笑。说也奇怪,木瓜原以为赴死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事,不想在那瞬间他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心下只觉得自己在那美丽身影跟前,仿佛升入了天堂一般。
黄蟾怒吐魔气,真想将木瓜一口吞下方才解气,忽而,那水晶镜前粉色奇光一闪,镜中缓缓浮现出幽美的画面,两只幼小的金蟾在金光灿灿的荷叶间追逐嬉戏,那碧绿色的池塘仿佛瑶池中的琼浆,散发着阵阵仙气。黄蟾望着镜中的画面,眸中的血色渐渐隐去,金黄色的眼泪簌簌落下。木瓜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的魔气渐渐散去,他慢慢坐起见那黄蟾哭得无比伤心,心里大惑不解,突然转念,现在岂非是逃跑的绝佳时机,于是撒腿疾走,没跑出两步,便栽倒在地,原来那魔气的劲力还未完全消散,双腿麻木难行,以至载倒。而那黄蟾拭干泪水道:“我不会再吃你了,你又何必再跑呢,你的身份已明,我便拿你当恩人对待”,木瓜吓得惨然一笑,心道:“这怪蟾神智忽清忽昏,该不是又在唬我呢吧,如今又管我唤做恩人,我此前又哪里见过他,若是见到了便是跑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能施恩于他,看来他现在极有可能又在发昏了”,木瓜忙道:“仙蟾大人,我实在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放我走吧,若能赐我仙草、魔石救我主人,我们日后一定好好报答”,木瓜满面苦笑,抱着鼠爪跪地不住地哀求,那黄蟾却忽而变得谦卑起来,趴伏在地口中不住道:“不敢,不敢,刚才实在多有冒犯”,木瓜心中大是疑惑为何这黄蟾前倨后恭,变化如此之快,那黄蟾继续道:“恩人有所不知,我魔域古蟾天生地长,天生便只一对,那时我等尚小,还是两只金玉蝌蚪,一日在魔界的逸仙池中玩耍,却不慎被池中的紫绵池藻缠住,越挣越紧,眼看危在旦夕,不想却被在池边修炼的花仙鼻祖,异莲祖师看到,救了下来,不但如此,还传了我们异魔心法,从此,我们立誓终生捍卫花仙族,将花仙族人以恩人相待,沧海桑田,我魔域古蟾成年之后便以蛰伏的方式躲避敌害,没想到几次蛰伏之后,异世魔界已变得面目全非,旧人难觅,就在我熟睡之时,一个花仙圣女用通灵术将我唤醒,并让我帮她达成心愿,我实在未能料到阁下便是那通灵之人,否则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冒犯”木瓜心道:“莫非我长得真是奇丑无比,竟一点也不象那通灵之人吗,眼看这黄蟾说话已不象方才颠三倒四,莫不是它的昏病已好,这对我来讲,倒是天大的好事,不如问它两个问题试试”,木瓜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问道:“古蟾大人,你说的通灵术到底是什么?”,那魔蟾无奈一笑道:“恩人,是在考我么,这通灵之术不是花仙族的魔法吗,万物生于天地,无论花鸟虫鱼,胎卵湿化,皆以天地为养,日月为光,生生不息。万物不死之精,是谓‘灵’;生灵流动互达,是谓‘通’,通灵实乃生灵互通之术,小则可窥人心境,知人心意;大则可通明天地,效法万物,达到魔法的大成之境,恩人我说得可对吗”,木瓜愕然,连连点头道:“极是,极是”,心道:“只盼这位古蟾仁兄,少说些这等晦涩难懂的词汇,免得把我的头都听得大了”,这古蟾所说得虽然晦涩难懂,但木瓜也多少知道了这“通灵之术”便是种心意互通的魔法。黄蟾带着木瓜七扭八转地继续朝地洞前行一会,来到一片开阔的去处,这是个刨挖得稍大的地洞,洞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宝石,各个都有鹅卵大小,发着璀璨光芒,洞的正中有一眼清池,池中满是黄色粘液,木瓜看了险些呕了出来,忙把脸转了过去。那黄蟾伏跃几下,从地洞最里面的一个水晶柜中拿出一枚仙草,这草通体紫红颜色,看不清是根是茎,表面遍布着犹如鸡皮一般的疙瘩,黄蟾把这仙草用一片阔大的叶子包上、扎紧,放在木瓜跟前道:“这便是你要的‘幻魔草’了”木瓜也只是从鼠族医药秘典中看到过零星记述,若不是黄蟾点破,他还真得难以辨认出这便是自己拼命想要找到的“幻魔仙草”了,木瓜脸上闪耀着激动的神情,不住地冲那黄蟾点头称谢,黄蟾也不答话,张口一吐,一条猩红的舌头从洞壁上卷来几块乌黑发亮的宝石,摊在木瓜脚下,木瓜极是疑惑,忽而笑道:“那么这就是‘融血神石’了”,黄蟾点了点头道:“这里遍地都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木瓜忽而面露难色道:“只是,这一味仙草,一味魔石,如何入药呢?”,黄蟾笑道:“用草汁涂刷魔石,待魔石变作红色之后便可入药口服了”,木瓜恍然大悟,连忙称谢,捧起仙草魔石,便想告辞。哪知,还没行出几步,却被那黄蟾叫住道:“尊驾,难道这就便走不成吗,是不是忘却了什么?”,木瓜一脸盲然,苦思冥想之后,忙从破烂的衣衫里掏出几块散金道:“仙蟾大人,这是我身上仅有的一点值钱东西,我知道你也不会计较这些,但却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他日等我救得主人,一定来洞中拜谢”。原来,金子在魔界也属难得之物,所以经常用来易货,黄蟾面带不悦之色道:“这东西在你们那些污秽的去处倒还算些什么,在我这里便犹如粪土一般”,说着吸盘般的手掌一翻,木瓜只觉那几块金子已然在手里变得炙热无比,失手掉在地上,那金子展眼间已然化作金水。木瓜吓得面色苍白,心道“这手段若是用在我的身上,还不早就烟消云散了”,可仔细想来,却又实在猜不出黄蟾所说的未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