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看相看八字,看得准,请说声好,看不准,当我放个屁!”龙鹰一边走一边高声大叫。这年头,农村里的文娱活动少,但是求神问卜的却是多了。一听可以免费看相看八字,大家图个新奇神秘,于是一传二,二传四,不一会儿龙鹰身边就围了一帮人。
“先给我看,只要你看得对,不管你免费不免费,我都付你费。”一个胖乎乎五大三粗的妇女晃着一个大金戒子,挤着来到了龙鹰面前。
“那你报个生辰八字。”
“乾造:戊戌、壬戌、辛亥、甲午。”那妇女张口说出来,龙鹰有点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心想今天的运气一般,他是心里明白这头一个八字就是一个大难题,对方似乎也是一个算八字的老油了,一张口就说了四柱,而且是一个男八字,用的术语却是“乾造”,不是一般人看八字时说这个是男的,只有那些看惯了这些,久病成医,自己也就略知一二了。
“哪一年的?”龙鹰谨慎地问道。
“1898年,是我太祖公。”妇女得意地说,众人讶地惊叫了一声,这么老的八字,看来这个桂二嫂是要考考这个八字先生了。不过大家也乐得个现成,正好有人出头来考考他的真才实学。
龙鹰在指掌上轮了一圈,然后铁口直断:“午时生人,是独打鼓独撑船,兄弟自己一个人。”胖嫂点点,第一句话他就说准了。接着,他又断道:“这个命是个当官的。”
胖嫂不动声色地问道:“能当多大的官啊?”
龙鹰低头沉思想了想道:“应该是县长一级的吧。”这时胖嫂笑了,对着周围的人道:“对了!我太祖公曾经当过宜新县的县长。”
接着她又问:“你看他是何时当的官呀?”
龙鹰又掐指一算,说:“他是二十八到四十七岁当官,四十八岁以后就不行了。”胖嫂咧开嘴兴奋地大笑,伸出大拇指直晃,这一次他又说对了:“我太祖公二十八岁就开始当官,但是官运并不顺畅,一直到了四十岁,才当上县长。”
胖嫂子想了想,又问道:“你看看他的婚姻,看看他的老婆如何?”
龙鹰在纸上画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答曰:“这个人的婚姻有点乱,他至少有七个老婆。”
“七个老婆!”众人一阵惊呼。
而胖嫂又晃了晃大拇指,眉飞色舞地说道:“没错,我太祖公正式娶的是七个。”
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这个八字先生的神奇,这么个怪八字,一般的八字先生哪能看得出来?这断出的每一句还真没有说错一句,果然好本领。
“我再说几点,这位嫂子看对不对,这个命主人长得很高高大大,身材也很匀称,仪表十分出众,再加上他既会吟风弄月,又会舞刀弄枪,能文能武,一表人才,没有哪个女的不喜欢他不爱他的。一生女人很多,正式娶过的,就有七个。”龙鹰一边说,胖嫂一边直点头,也没有一句说错过。
胖嫂接着再问道:“我最后还问一个问题,这位小老弟,你看我太祖公的寿命有多长?”龙鹰瞟了一眼纸上画的符号很快说道:“这个人如果到了51岁不死,那就是60岁死。”
“那他是怎么死的,是病死的,还是别的原因?”说是最后一问,却是接连两问。
而龙鹰不加思索道:“不是刀杀,就是枪毙而死!”
“真是太对了!1948年辽沈战役打响时,他为躲避战争,到处逃亡,结果他逃到哪,战争打到哪,一颗流弹打中腿部受伤,幸好没致命,逃过一劫,这年他正好51岁。到了1957年,不想遇到同乡孙某,真是冤家路窄,那人一眼就认出我太祖公来,因为是我太祖公任县长时害死孙某父亲的,孙某人当即报了官,被捕后没过多久,我太祖公就被枪毙了,死的时候刚好60岁。”胖妇人见龙鹰这么厉害,知道自己真是遇到了行家,于是二话没说,拿出一个百大头恭恭敬地放在龙鹰的袋子里,龙鹰也说收,也说不收,只是凭她放去进,一声也不吱。
龙鹰这八字看的无一丝不对,他的神奇惊起了周围人的躁动。有很多人就蠢蠢欲动,纷纷要求他给自己或亲人看看。龙鹰应接不暇,先后给一些人快快地看了几个,凡看过的人无不说这个先生看得很神也很准。
正在看时,突然一辆摩托车吱地停在旁边,龙鹰余眼打量了一下,一个年轻女人骑一辆白色摩托车。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烫成大波浪的披肩长发,耳朵上吊着珍珠坠子,浓浓的香水味让人有些头晕。
她挤了进来,低着头看着正在看八字的龙鹰,龙鹰被这一阵香气熏得差点要打一个喷嚏,抬起头一看,她红红的上衣,圆圆的开领,领口开得很低,无意中竟然可见她的酥胸。这女人竟然打扮得如此出格,龙鹰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请你给我看个八字,看对了我有重谢。”女人一见龙鹰打量着她,不失时机地请求道。
龙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是免费的,当然你非要给我钱,这年代也没有人跟钱有仇。你先报上生辰来。”
她一口气报出了生辰,龙鹰边排八字边讲:“你的八字是己酉年、甲戌月、甲申日子、乙丑时生,大驿土命,l岁扎根,1岁运。”排好八字后,龙鹰接着往下开始断。
“你姊妹六个,你占末枝。”她爽快地应道:“是的,我家我最小,”龙鹰又道:“你上学不成功,没念过什么书。”她笑了,看来龙鹰又说对了。龙鹰接着又断:“你从16岁开始,从男人手中挣钱。”她犹豫了一下,看看了四周方才说:“没错。”
众人伶俐的自然可以听得出,这八字先生看出她是出卖色相为生的命,但言语之间听起来很是悦耳,大家看她的样子都没想到她16岁就出道了。
龙鹰接着又断道:“我算你最近在南方发大财了,不过,这笔钱是不义之财!”
“是呀!”只见她使劲地点头,众人都惊叹这位先生的神算,她说;“我就为这个事来找你算的!”
这女人可不简单,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隐私,不过大家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龙鹰猜测这人也是这个村子里的,大家都可能认识她,不过不知她的内情罢了。众人好奇地看着龙鹰,看他后面接着往下会怎么说。
龙鹰算道:“这钱你是从一个人的手里转过来的,那人的钱是抢来的。”
“是的,”这女人非常坦白地说,“这钱是我男朋友给的,有十万块,是他抢人家得来的。”
原来是这样呀,有些人在暗自地想:我说玲妹子瘦得像根小白菜一样,想必她也不可能会是什么江洋大盗之类的英雄人物。原来是他男人抢的钱,看来这钱现在有点扎手了。
老师又断:“现在你的男朋友被通缉了,南方的公安,应该是找过你了。”
“是啊。我男朋友给我钱后,让我离开南方,你算我会被公安逮住吗?”看她的神情有些紧张,神色之间终于也显出了一丝惴惴不安的样子。
龙鹰闭了一会眼才回答说:“你这次牢狱之灾,命中注定,肯定是脱不了啦!而且你男朋友也是狱中之人,这也是无法逃得掉的。”说完听见她的一声叹息,不过龙鹰赶紧补了一句说道:“不过要是你去自首,就能判得轻点。”
此时,龙鹰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叹道:唉,谁叫你要贪图富贵!别人抢来的钱,你也敢拿,早晚你都会有这么一天!
她放下一百元钱后连“再见”之类的客气话也没说,就跨上车匆匆地走了。
龙鹰见她走远了才向众人打听:“这人是你们村子里的吗?”
那个胖大嫂子生的是一张快嘴:“她倒是不是我们村的,是邻村的,可他的那个男朋友可是我们村的。”
“唉啊,这位先生刚才不是说她男朋友犯过案?这虎娃子自小是一个不要命的人,只怕真是在广东那边犯过案。”有人在远处窃窃私语。龙鹰耳尖,自然听得异常清楚。
“那他还在我们村里带着闹事呢,如果大家伙跟着他,那就不倒了霉?”又有人紧张地说。
“你那么怕事?他家不是有个亲戚是公安吗,人家有背景,没事的。”
“那也说不定,每年都有严打,要真犯了案,说不定就进去了。”
“人家那可是亡命之徒,我们可是正经人家,跟着人家混hei社会,迟早要出事。他家有背景,真到了监子里,他家的亲戚能保我们的家小?”那人低声反驳。
龙鹰终于听到了一丝利于自己的信息了。原来这个首犯竟是一个抢劫案的主犯?这时龙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明悟,难不道自己这次的对头就是在南县的那个匪徒?
这时又一个妇女上前争着叫龙鹰看。龙鹰一见她挤了进来,只是瞟了她一眼就说:“这位大姐,你看这么多人,就不看八字了,我就看看你的面相,选重要的说说。”
这个看上去精瘦的妇女有点难为情,大家看的都是八字,这看面相会有八字那么准么,但这种话自己又如何能说出口?正在犹豫不决时,龙鹰一看就知道她的疑惑,于是张口说开了:“大组你既不务农也不做生意,也没有正当的工作,但有命靠丈夫,不过我看你找的丈夫是吃黑饭的。”
这女人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这年青人竟会看得这么准,她带着一点警觉地看了龙鹰一眼,发现没什么可怀疑的,便开口说道:“没错,他是混日子的,虽然不是看hei道,但算是游手好闲的人。”
龙鹰又看了看说道:“我看他已经是你的第二个丈夫了。你命犯重婚,第一次婚姻应该是己巳年,一年后你们就离婚了。你还有一个男孩,断给男方了。”
她又点点头头,现在只讲着这么几句话,她已经完全信服了龙鹰的看相功夫。
龙鹰继续说道:“你命中该嫁走hei道的男人,你的第一个老公已犯法坐牢了。”这妇女被说中了心事,哀叹道:“是呀,法院判了他十年!”
龙鹰低了低头想了想又断道:“你现在找的这个丈夫是黑白两道通吃,既做生意,也走黑道,最近只怕会出官司。”
“是……吗?那请问有什么能解决这个难题的吗?”妇女焦急地问道。
“相见即是有缘,我就奉送你一句话,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要惹事生非,不然一强出头,就会犯牢狱之灾。过了今年,明年就会好起来。”龙鹰胡诌道。他心里明白,这个妇女的丈夫只怕也是这次闹事的小头目,这回让他的妻子吹个枕头风,谁也不会真想去吃牢饭,谁也不会真同命运去抗争,龙鹰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效果。
这时一个小伙子上来,这人看上去就带有一点匪气,果然开口就是没有一点素养:“喂,算命的,你看看我近来运气如何?说对了,奖给你点钱,说不对,小心我掀了你的场子。”
龙鹰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这位小兄弟,我这是免费指点大家,就是刚才有人送了一点钱,也不过是人家的大方,不是我强要的,如果你要,喏,全在这里,你拿去,算我请你的客。”
那人凶巴巴地走上前来,双手插腰,唾沫四溅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我林豹不敢做的事。”他一说完,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变,龙鹰心如明镜,知道这家伙还真不是善茬,龙鹰心里暗暗计较了一下,等会就让他吃吃苦头,也让他知道霸王头上三只眼,不可老以为天下老子为最大。
龙鹰淡淡地说道:“那你来拿啊!”
林豹低下头额上青筋直露,呲牙裂嘴地狞笑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就算你报了案,你这也是利用封建迷信来骗钱,我也不怕你。我拿了就拿了,算你识趣孝敬给我的地盘费。”
龙鹰若无其事地说道:“只要你能拿得走,就算你的!”
“我还不信你这钱能扎手!”他伸出右手朝摆在龙鹰面前的一把钱抓去。众人中一两个善良的就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动于衷,漠不关心如看客一样,无一人能上前制止。看来这个地方民风早就被黑恶势力染色了,正义与光明被丢到了垃圾桶里。
就在林豹以为轻易拿起钱就去买包好烟享受一下时,怪事发生了,那钱却如生了根一样,不动分毫。他感觉有了一点异样,不得不再用一点力气去搬动,可是钱还是纹丝不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好象突然红了一样,不知是羞愧还是用劲过度所致。
“钱有时也会咬手的!”龙鹰站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说道,等他一说完,只听见林豹“啊呀”一声右手抽回,手不停地摔动,好象有什么在他的右手上咬了一口,众人立即目瞪口呆。
而接着林豹好象是万箭穿心一样,痛得满地打滚,众人刚才还觉得有趣,这时却觉得不可思议,有些人看着看着,不觉得对眼前这个不太起眼的算命先生莫名地敬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