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鸽子从天边飞来,他从它的红色的小爪上取下一片布帛来——“从小你就爱跟我抢东西,我每次都让你,这次也不例外。小楼。”
他的嘴角慢慢的漫延上来一抹笑意来,这个世界快要结束了,快要结束了不是吗?将会有另外一个更为强大的世界诞生~就让他在沉死的睡眠中死去吧,将会有新的东西出世,那将会是一种永生~在那个有白色鸟呼啸而过的天际,她呆呆的停驻在秋之将至的街头,看着人群像河流一样汹涌而过,这是一个怎样稠密的世界啊~人口,社会,治安,环境,任何一个关节都存在着不容忽视的问题——兔头阿三,三贱客,四少爷。
他们还在吃着大葱胡萝卜包子。
还真是一成不变的日子,一成不变的寂寞,一成不变的拥挤,一成不变的郁闷啊……
她看到他从那人群之中走过,脸上有一抹淡定到可怕的表情,最后才发现如果用冷酷来形容那一抹表情的话或许会恰当得多——这个居高自傲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总是在那条被伪装得很是和平安静的街道上不是吗?
是啊,在这座城市里,他是一个与下层人民格格不入的统治者啊。
她在他的身后行走着,渐渐地进入人少了的小街,他一直一直地向前走着,那条街头布满了关于悬裳捉拿诈骗犯的他的通缉令——还真是郁闷啊,为什么那些该死的告示还在啊,不是被自己全都揭走了吗~他站在那里,用手指轻轻的划过画上人的脸颊,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长成那副模样似的~显然的,他沉醉了,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一个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美丽,很可能他的一生的命运就要从此改变了——当然,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女人也一样。
她站在他的身后,中间是空下来的巷子,还有从空下来的巷子里呼啸而过的风。秋天的鸟变得高了,风也高了,她仰起头来,看到无尽的树叶狂热的飞向天空,似乎它们早在很久以前就爱上了那片从天空中呼啸而过的飞鸟。
在那一个回头的瞬间,能够感受到来自不同的世界里的光明与风声。
“你怎么还在这里?”
“嗯?”小鱼呆呆的望向他。
“我问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以为我说我们是一家人,让你回家去是说说玩的吗?如果是说说玩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如果是说说玩的话我是不会说的。这一句不是太好理解,不过,习惯了,有些人讲话不都是那样吗?再说了,怎么看也像是说着玩啊……
“是,是吗?”她的脑袋里盛载的思维是可怕的,很难让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在想着与他无关的事情:爱情就象照片,需要大量的暗房时间来培养。当然,这件事情似乎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盯着她,并且不知道她的目光到底是落在哪里。
“你可以将这个城市变得不同吗?”他那样说着,手指从墙壁上移开,然后他叹息了一声失落地走开,似乎对于某些事,加之于某些人,他从来都不抱任何的希望似的。
“你可以将这个城市变得不同吗?”然而,小鱼则停驻在对那一句话的思考之中~久久的,就像那些从树枝上脱落下来的叶子一样经过了漫长而乏味的等待。
一只白色鸟从他的手中飞脱了,似乎是他那样轻轻的一扬,便将它送到万里的晴空中了,呼啸过后,只剩余一片寥寥的空白——哎~还是算了……
是从始皇帝南巡以后,整个古城就变得不一样了,似乎这个世界开始吹起了不同的风——那些在沉死的灵魂里一直一直深深的埋葬着的想法、爱情、仇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整个世界似乎在一刹那间就会被毁灭掉——或者,是他不同了,那些曾在他的世界里被束缚成木乃伊之后涂上香料被保存得很好的东西再一次从坟墓里爬出来,变得鲜血淋漓,变得更加的可怕与不容忽视。
“你可以将这所城市变得不同吗?变成另外的一种格式,让它充满幸福,没有贫富的差距,让一切都变得和谐而美好,每一家都可以在天黑的时候一起围在桌子前吃热的饭菜,孩子在小的时候有学上,人老了以后都会得到很好的赡养,让每一家的谷仓里都有剩余,有欢快的节日……无论是任何一个角落都看不到贫困,疾病,嫉妒,陷害……当他们的身体幸福了的时候,心灵也随着到达了另外的一个高度……你可以将这所城市变得不同吗?变成另外的一种格式……”一大片的言语从他的心头呼啸而过——我会尽力改变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改变……
“我会尽力改变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改变!”她在人走之后空空的巷子里大声的呼喊,是不是太迟了呢?没有回音,完全没有回音,是啊,他早就不在了不是吗?是自己知道他早就不在了,所以才有勇气讲出自己心里的话不是吗?
迟小鱼,是啊,做什么总要比别人慢上半拍子,为什么姓“迟”呢!可是她还是那么幸福的笑了,尽管,眼眼里似乎又开始有泪水了~我们是一家人……然而,那一句话却在她的心里深深的扎下了根,早在他说第一遍的时候就扎下了根,她之所以没有按他说的去做,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南树和车罗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小可这一阵子也终于放弃寻找自己父亲的事情了。
极端创造世界,平庸维持世界,我们的每一个作品都有自己的灵魂。
日子慢慢地过着,如果计划定好了的话,如果是那样决定了的话,是不是现在就该努力了呢?关于杀死那个在皇撵上坐着的男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可怕的冰冷。是啊,沉睡了近七年的愿望,就要在这一刻爆发了不是吗?已经在这座古老的城池里隐忍了太久,这个天下所属于我们的土地并不是只有这一点点~而,他,恰恰是那么的该死。那,就杀死他!就像那些曾在岁月里被他杀死的人一样。
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极端创造世界,平庸维持世界,我们的每一个作品都有自己的灵魂。
他想起这一句话来,是啊,要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他冷笑着,天气竟然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在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城流连着,看了一场看不懂的生存,四处张望,发现别人专注而陶醉,才忽然明白,孤单是什么——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城市中心的公告栏上发表了一道新的榜子,“陈胜发难,东南扰攘,梁王正思起应,蕲陈失守,江西皆叛,固将引众民之秋税以为公用,以滋防备祸患之至……”然后下面是一个附属通知,好像是关于街道的管理还有居民住所之类的安排与重新改造~小鱼那日买菜经过那里,听到了各式各样的议论,难道,这就是那天他对自己说的话的意思吗?难道真的开始要改造这个世界了?她挤进去想要看个究竟,不过,如果按上面所讲的实施的话,这么一来要损害到多少人的利益啊——“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哎~这世道啊~”南树将一枚棒糖塞进嘴里,小鱼感觉得到,南树似乎是又胖了~“怎么可以这样?意思是说以后就不能在街旁摆摊了吗?”
“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可能还要纳粮呢~”
“可是没有听到马蹄声啊~”
“也没有听到兵器的声音~”
“你们这什么破政府啊,以前政府做事,从来不问民意,现在政府做事,自己制造民意。”民众不敢到官府闹事于是便抓着那贴告示的很是不客气的打了一顿~兔头阿三还有三贱客们在一旁围观了一下,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于是便摇摇头走开了——“没意思,从来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