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场边,星兰正羡慕地看着那头獬狼,天乘摸着獬狼头上苍青独角,很是得意。这条狼,可是天亦旷叔叔给自己七岁的生日礼物,听说亦旷叔叔亲自深入魔域森林,好不容易才捕到的,就是认主驯化,前后也花了接近一年时间。
练功场边走廊内,米罗将军与天亦旷将军正在谈论战场往事,敢情这两位将军都曾是前线战将。场边是各自随从和仆妇侍女。
小妖跑进场内,米罗将军毫没在意,倒是天亦旷将军多看了两眼。星兰见小妖来了,赶紧一声娇叱:“小妖,过来。”然后扭转头,对天乘咯咯一笑:“天乘哥哥,这就是我说的小妖,古怪吧?”天乘看着跑近的小妖,眉头一皱:“星兰妹妹,他是不是魔域森林中的妖物?”星兰小嘴一嘟:“才不是呢,小妖是我的宠物。”这丫头,为了在表哥面前要面子,真的将小妖当成自己的宠物了。
小妖看见高大威风的灰獬狼,自然也是羡慕。星兰听说表哥有这只宠物,也不知道在小妖耳边念叨多少次了,虽是第一次见到这畜牲,小妖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到底是五岁小孩,小妖也没多想,伸出手就去抚摸那条大灰狼,就象摸院中的小狗一样,浑然不觉有什么危险。小妖左手甫一伸出,那条獬狼突然全身灰毛奓开,前爪低伏,独角冲前,低低地咆哮着,仿佛见了天敌一样,竟是不断地后退。天乘大感奇怪,口中呵斥,那獬狼才慢慢靠到天乘身后,一对绿眼兀自盯着小妖,丝毫不见放松。
星兰见状,不觉咯咯大笑,威风凛凛,大名鼎鼎的獬狼,竟然怕自家的小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越发笑的开心了。天乘在表妹面前失了面子,心中羞怒,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次带獬狼出来,想着在没见面的表妹面前炫耀一番的心思总是有的,为此,还特意差人提前告诉了星兰妹妹,哪知横空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小妖,让自己被表妹讥笑,这尴尬实在难受。好在天乘虽是翼天城少主人,家教却是甚严,这火气终是没有发出。
八九岁的孩子,已是知道争强好胜,这天乘,从小接受名师教育,事事向大人学习,加之性格内向,已是颇为早熟。在翼天城,谁不夸一句少城主好学懂事?这刹那之间,天乘实是受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委屈。天乘低下头,一手捋着灰狼的背脊,眼中泪珠打转,险险便滚落下来。
星兰正笑得开心,小妖还想去摸摸威风的大狼,谁也没注意到天乘的模样。
天乘突然抬起头:“星兰妹妹,把你的的宠物给我玩玩?”
“好啊,好啊,”星兰毫不犹豫,打不死的小妖,让表哥教训教训也好。
天乘走到场中,从怀里摸出一副乌黑的手套来,手套上点点银光闪耀,扣腕处一排暗格,也不知里面镶了几颗晶石。天亦旷见少城主戴上了手套,面色一变,迈步就要走出走廊。米罗呵呵一笑:“亦旷将军,就让小孩子玩玩,这小妖,也不是那么好伤的。”天亦旷回转头,低声道:“只怕伤了那孩童。哦,对了,那孩童是什么身份?”米罗道:“五年前宗大人收留了一位落难的女子,这孩童就是那女子的儿子。”天亦旷恩了一声,顿时放下心来,与米罗就留在廊内观看。
小妖平时与星兰打闹惯了,此时浑不在意,嘻嘻地走到天乘对面站定。天乘也不多话,猱身直上,一掌直奔小妖胸前印去。小妖脚步不动,上身左右一晃,已是让开,天乘一掌不中,也不回手,手腕一旋,指尖向小妖咽喉戳去,小妖后撤半步,堪堪让过。天乘回掌站定,右臂如弓,左手掌心向上从右臂上穿过,正是翼天城家传功夫:九星裂天掌。这套掌法,据说分为九个等级,最低一星,有着九九八十一掌,最高九星,只有一掌。按天乘的年纪,也不知道学到了几星级。
九星裂天掌一展开,天乘气质大变,面沉似水,目泛森寒,一套掌法招招严谨,哪里是腼腆害羞的少年?开始时小妖犹自嘻笑有声,转眼间只顾得上窜下跳,狼狈不堪,满头大汗滚将下来。星兰旁边看得高兴,一边拍手一边不住地大叫:“咯咯,小妖,左边,跳……啊,还好,表哥加油,逮住他……”
天乘从三岁开始练习基本功,五岁修习九星裂天掌,这一套掌法自是极为娴熟。可那小妖兀的古怪得很,滑溜异常,还有他那左臂上的小蛇,竟能硬受裂天掌力。其实这不奇怪,小妖身法,是星兰拿逐日剑有一招没一招砍出来的,至于小黑蛇,利剑都伤不得分毫,这八九岁小孩的掌力,自是不惧。
转眼间二十余招过去,天乘心中焦急,连表妹的宠物都治服不了,怕是会被小丫头耻笑。当下双掌掌根一碰,手套上点点银光骤然大亮,一片掌影带着风声顿时将小妖罩住。这黑色手套,竟然是二级幻器!天乘小小年纪,毫不费力地使用出二阶幻阵,确是非凡!小妖大惊,只见几十只手掌向自己拍来,也不知道哪只是真哪只是假,仓促间扑的一声,脸颊已是挨了一掌。米罗急喝一声:“少城主,不可!”一步跃进场来。这短短时间,扑扑声不断,小妖连续中掌,小身子摇摇晃晃,只差没有倒下。
米罗大手一抓,抢过小妖,天乘自是收手。星兰急急过来,只见小妖右脸高高坟起,条条血丝泛出,这脸皮已是破了,身上衣衫破损极多,破损处青乌片片,小妖强自咬着牙,泪珠在眼眶里打滚,终是没忍住,痛的直流下来。星兰与小妖自小一起长大,自己欺负那是当然,可别人欺负了小妖,却是万万不行。星兰“哇”的一声,顿时大哭起来:“表哥,为什么要打我家小妖?为什么?为什么啊?5555555”天乘收了手,仍是一个腼腆小男孩,在那里嚅嚅地说不出话来。这可吓坏了旁边的仆妇侍女,小祖宗闹起来,只怕没人担当得起。一众人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哄哪一个。
练功场哭声一起,早惊动了后院东方老夫人。老夫人何许人也?那是星兰最最亲爱的奶奶,撒娇的对象,刁蛮的源泉。这星兰高亢的哭声一起,老夫人哪有听不出来?东方老夫人右手拐杖亮光一闪,腾地站了起来,足底叫劲,已上了房脊,直向练功场而来。后边东方娉姑嫂二人相对苦笑,也携了手,腾身而起,跟随在老夫人后面。原来这东方家女性,俱是火爆脾气,却不知翼天城天家是何血统,生下的天乘又是狠辣又是腼腆。
老夫人到场,拐杖一顿,旁边护卫仆妇,齐刷刷地跪倒一片。米罗抱了小妖,低声道:“老夫人,天乘少城主与小妖玩耍,下手重了点,这是属下失职,还请看在二小姐面上,不要责怪少城主。”老夫人哼了一声,看了看米罗,再看了看东方娉,目光瞬息万变,心下却是轻叹一声:“孽障!”口中却道:“米罗将军不必自责,快将小妖抱到后院疗伤。”得,原来米罗不知小妖名姓,老夫人亦是不知。
星兰握了小妖的手,哭泣着随米罗将军去了,看的老夫人心疼不已。一众仆妇侍女跪在地上,不敢稍动分毫,看的老夫人更加火大。只是天亦旷等外人在场,这火气却是发作不得。
“阿月,还不去照顾小姐!”叫阿月的仆妇一哆嗦,拉了两个侍女,急急去了。
“阿如,去将小妖母亲请来!”
“是,老夫人。”叫阿如的仆妇也是急急去了。
“天亦旷将军,小孩子胡闹,让将军笑话了。”
“不敢,不敢。”天亦旷急忙陪笑道。这老夫人,年轻时曾随东方统帅征战沙场,武功谋略皆不让须眉,天亦旷虽也是成名人物,但对这老夫人,心中却着实忌惮。
东方娉在老母亲面前,竟是不敢去哄自己的儿子。还好老母亲几句话吩咐完毕,自去拉了外孙的手,慢慢回转后院。
天乘力量虽小,但用的是二阶幻器,小妖这伤,委实不轻,好在东方家从来不缺灵丹妙药,老夫人又极是大方,盏茶功夫,小妖疼痛大减,脸上也略为消肿。再过片刻,小妖母亲也是到了。
小妖母亲仍是布衣寒裙,只是以一方白纱,半遮了姣好面容,到了房中,只看了小妖一眼,向老夫人微微一礼:“小白见过老夫人。”原来小妖的娘亲乃是姓白。
老夫人一挥手:“罢了,两个小孩不知事,害了小妖受苦,老身甚是过意不去。这样吧,从今天起,府中的活儿你不必做了,领一等薪俸。小妖就留在这边,过两天我还你一个完好的孩儿。白夫人,你看可好?”小白虽在东方府中,却不是签约的仆人,只是闲来无事,也帮着做点事情,东方府非是刻薄人家,薪俸也是给得颇为丰厚。
“但凭老夫人吩咐。只是小妖年幼,小白还是带回去的好。”小白好象不懂得客气。
“也好,”老夫人略一沉吟:“米罗将军,将丹药多备些。阿月,你送小妖回去,过几天开学时,将小妖也送去罢。”
“多谢老夫人。”小白这次客气了一下。老夫人开了金口,小妖一定上的是城里最好的学校。
小白自去抱了小妖,婀娜回小屋去了,米罗将军备了丹药,阿月一并带去了。
小妖经这一折腾,回到小屋,沉沉睡去。小白将米罗将军准备的那一包丹药随手一丢,关了门窗,来到孩儿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