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迦回到小白木屋,换了衣物,小腿处犹有灼痛。这东方家的小白屋,共有三处,一处是仆妇丫环,一处是护卫、最后一处自是叶落迦这新来的小厮。
收拾停当,叶落迦感到肚中饥饿,当下推门而出,要到阿如那里去吃东西。老夫人身边两位仆妇,阿月阿如,半年轮换,一人服侍小姐,一人在老夫人身边。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只见一位老人正坐在自己门前石阶。叶落迦很是意外,看那老人,花白胡子,面色虽是红润,神情却是萎靡,一身粗布蓝袄,手中一支山藤作杖,头上一顶蓝方巾,正倚在石阶上,半眯着眼打盹。
此时绿芽虽发,但春寒犹在,叶落迦上前推推老人:“老爷爷,老爷爷,别睡啊,要咳嗽的。”
老人睁开眼,好像还在迷糊:“哦。”右手撑了撑藤杖,想站起来,腿弯了弯,又一屁股坐倒。
叶落迦走上前,两手扶住老人:“老爷爷,你怎么一人到这地方来了?来,我扶你到屋里坐会儿。”扶了老人,慢慢地走进小白屋,沿壁坐下。
老人咳了一声:“老朽陪我家小姐在这里读书,今日外出,走得累了,稍坐一下,没想到竟睡着了。小哥儿,你住这里吗?”咳,不住这里怎能扶你进来啊,老人明知故问。
叶落迦点点头:“恩,老爷爷,你就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转手一掏,抓出一把糖果来:“这是维斯塔奶酒糖,可好吃了,老爷爷你吃一点。”一伸手将小山探出的头拍了回去,把糖送到老人手中。
老人笑眯眯地拿了糖,也不推辞。叶落迦又道:“我今天不能陪老爷爷啦,我要上山陪小姐练功夫去。老爷爷就在这里休息好啦。”
老人说道:“好,好孩子,你去吧,爷爷坐一会儿就走。爷爷以后能找你来玩么?”
叶落迦点点头:“当然可以啦。”
又聊了几句,推开门,上山去了。
到得晚间,叶落迦方才回到小屋。
刚坐下,就听砰砰有人敲门。打开门,只见日间那花白胡子的老人站在门前,*一笑:“孩子,我来啦。”
叶落迦一愣,旋即一笑:“老爷爷,我叫叶落迦,您叫我落迦好了。”
老人进屋,呵呵一摸胡子:“好,好,落迦,那你叫我米达爷爷。来,看爷爷给你带什么了?”手腕一伸,一枚火红的果子托在手上。
“这,这是丹朱果啊,米达爷爷,丹朱果不能吃啊。”单独的丹朱果入口辛辣如火,确是不能独吃。
米达呵呵一笑:“好,好,落迦能认识丹朱果,那加上这个呢?”又一翻手,拿出一枚淡青色果子。
叶落迦一声欢呼:“水灵果,哈哈,有好东西吃罗。”水灵果味淡,但如果配以赤朱果,其味美妙无穷。只是两种果子见一样都是难得,何况两种同吃?叶落迦取了竹刀,将水灵果切片,再将丹朱果切成长条,一片水灵果夹一条丹朱果,做好了先给老人一份,喂了小山一份,自己再取一份,嚓地一口咬下,只觉水果汁液,入口香甜,淡淡的火焰感顺喉而下,全身顿时一爽。
米达吃着水果:“落迦,你既认得这果子,那你知道这果子还有什么用处么?”
叶落迦正闭目享受这爽爽的快感,闻言顺口答道:“丹朱水灵,各取其液,一比三混合,乃是二级还气丹的融合剂。”这个,早背的烂熟。
米达顺着叶落迦话题,又问了还气丹的材料及炼法,叶落迦一边吃一边回答,答得七八句,伸手再拿水果,却摸了一个空。张眼一看,小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叶落迦笑骂道:“好你小山,学会偷吃了?”又对米达嘻嘻一笑:“米达爷爷,我们吃光了,不好意思哦。”
刚才一边回味一边答问题,竟让小山偷吃得逞。
米达看似毫不在意,指了指太素鼎:“落迦,这是什么东西啊?”
叶落迦答道:“这是太素鼎,是星耀学校太络爷爷送给我的。”停了一下:“太络爷爷走了快两年了,也不见回来。”
米达一愣:“太络?你说太络在星耀学校?”
叶落迦奇道:“米达爷爷,你认识太络爷爷么?他现在在哪里?”
米达微微一笑:“我认识你太络爷爷,可你太络爷爷不认识我啊,我一个糟老头子,呵呵。”]叶落迦挠挠头,也是,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当下也不再问。
米达捧了太素鼎,反反复复看了一遍,突然“咦”了一声:“这鼎怎么被火烧过?”
叶落迦于是将星兰小姐放火烧自己的事讲了,米达一边听一边微笑。两人聊了半晌,最后看看实在晚了,米达才离去。
从那以后,米达隔三差五总要来看叶落迦,顺便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过来,偏偏叶落迦识得十之八九,一老一少倒也投机,有时米达没来,叶落迦也要到门口张望几回。
东方府内,今天却来了位神秘的客人,老夫人摒退了左右,亲自在内堂接待。
“阿尼,你还来干什么?”
“小涫,你将那古怪的孩子弄到我那里去,到底是什么打算?”
“什么古怪的孩儿?他只是一个小厮啊,阿米尼达先生是何许人物,竟然为了一个小厮,来见我这老婆子!”
“小涫,你也别给我绕弯子了,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
“我老了么?哼!”
“啊?没有,没有,小涫没老,是我老了,老朽了。”
稍停。
“阿尼,这孩子身上有好几个难题,太络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哼,这么久了,你才发现,难怪神殿将你撵下来做个破院长。”
“呃,这个,哈哈……,就不说了。我对他的情况知道不多,你将知道的说来听听。”
老夫人慢慢地将叶落迦的情况细细说了。
沉默,良久。
“小涫,可还记得大陆上最古老的传说?”
“什么?!你不会告诉我,小妖会与那事有关。”
“恩,只怕是了。唉,传说中的功法,那是各个神殿最核心的机密,就是我,也是年轻时才看过一眼。”那时还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
“看过一眼?可还记得?”
“我试试吧。不过,关键还在他自己身上,那太素鼎,就是你我,也是没办法用的。”
“你不能用是最好。”停了停:“阿尼,你要继续低调一些才好,大陆形势越来越复杂了。从小处看,星耀学校这次试炼,只怕不会太平,从大处看,太络这一级的也参与了。唉,太络,出去这么久了还没一点音讯,只怕不妙。”
“小涫,千流那边有没有问题?”
“问题当然有,不过还能坚持。晶石消耗得太快,采掘队已经冒险进入赤焰海和碧磷沙漠去了。”
……
两人所谈,俱是大陆核心问题,要是有第三人在场,只怕会听得目瞪口呆,深深震惊!
还有,老夫人闺名叫作小涫。
两人密谈至暮色渐起,神秘人才长袍遮住头脸,从侧门出了东方府,上了马车,出城去了。
叶落迦这几天都没有见着米达爷爷,甚是无聊,天天陪着学院的一批学员,练那挨打功夫,好在东方星兰再没用火烧之法。
再过两天,东方星兰传下话来,叶落迦每周只准上去一天。
当天晚上,米达来了。
米达进了小屋,却没带什么奇巧东西来,大袖一抖,哗啦啦掉下一堆晶石来。这些晶石有红有蓝,颜色也是深深浅浅。叶落迦一愣:“米达爷爷,你带晶石来干吗?我又不会用。”
米达摸着花白胡子,微微一笑:“我们落迦居然不会用晶石么?在这片土地上有谁不会用晶石啊?”
叶落迦不好意思地笑笑:“有,有,有。至少我就是一个,哈哈。”一边说一边拿了枚青绿晶石,只见晶石光华大盛,接着哧地一声变成了粉末。“这个,米达爷爷,我一用晶石,就是这结果,嘎嘎。”
一堆晶石在桌上,相互映衬,光灿灿很是好看。桌上太素鼎鼎盖一动,小山探出头来,“呼”地一声就吸住一颗。叶落迦右手一动,逮住小山脖子:“嘿嘿,就你快,还不是没我快。”用力抖动,小山口一张,晶石吐了出来:“不就一颗石头嘛?再掐我以后不帮你了,咳咳。”那掉下的晶石,黯淡至极,只余一丝红光。
叶落迦不理小山罗嗦,拈了那粒晶石,右手一握,手心间红光一闪,叶落迦赶紧放手,还是慢了一点,晶石咔地一声,破成两块。叶落迦嘿嘿一笑:“嘿嘿,米达爷爷,对不起哈,放手慢了点。”
米达看得瞠目结舌:“落,落迦,你再来一遍。”
来什么啊?叶落迦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米达爷爷要自己再来弄下晶石。当下捉了小山:“小山,你再吞一颗石头。”小山盯着桌上的一堆亮闪闪的石头,眼光中满是贪婪,但还是摇着蛇头:“不干,不干。”叶落迦眼珠一转,摸出一颗奶酒糖来:“再来一次,给你吃糖。”小山终是抗不住诱惑,一张嘴,吸进一颗晶石,只是这次乖巧,没等叶落迦动手,自己又吐了出来。晶石黯淡,叶落迦又拿了起来,光华一闪,这次用心,速度撒手,一颗浓郁绿色的晶石咕嘟嘟滚在桌上。
米达一把抢起那粒晶石,一团斗大的绿光瞬间迸出,照得小屋绿油油的透亮。
米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