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案几齐备。叶落迦说道:“米罗将军,有劳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的话,你要一个字不漏地记下来。”米罗不明所以,但叶落迦成功阻止了双方血拼,这份胆力心智,实在叫人心服。当下应允。
叶落迦对冰家三人说道:“三位爷爷,要弄清楚当年事情,你们却要听我安排。你们只能一人回答我的问题,这样吧,大爷爷脾气不好,呃,嘻嘻,就二爷爷来回答吧。大爷爷和三爷爷可以与二爷爷说话,但只能由二爷爷来回答问题。明白没有?”冰子川一点头。
叶落迦又对哈修斯说道:“哈修斯爷爷,我问对方话时,你不能插话,当然,你说话时,对方也不能插话,明白没?”哈修斯点点头。
叶落迦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对了,现在我开始提问,米罗将军可要记好了,等下他们要看的。”米罗又点点头。
这一套,正是前世问案时的标准程序,叶落迦顺口说来,也是头头有道。
众人见叶落迦吩咐起来有模有样,心中都是奇怪,不知不觉中已加以配合。
叶落迦先问冰家三兄弟:“姓名?”
“冰子川,哼,明知故问。”
“所属势力?”
“这,星士神殿。”哦?星士神殿不还在么?难道此星士非彼星士?
“姓名?”这次问的哈修斯。
“哈修斯,哈修斯•莫里。”哈修斯也是一瞪眼。
“所属势力?”
“克洛诺斯神殿。”
“说说为什么要灭星士神殿?”
哈修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年赤焰海前线,统帅乃是星士神殿冰河,各殿都有军团在前线。那是一个秋天,我们突然接到通报,说冰河与异族勾结,各神殿共三十万将士已经被送去战死了。各神殿紧急行动起来,组织了名为‘秋风’的行动,我在第二组,由殿主,也就是我师傅带着,突袭星士神殿。星士神殿好象早有准备,双方拼杀得很辛苦,我们三个神殿伤亡很重,但最后还是我们胜了。但师傅在与星士神殿殿主的格斗中负了重任,三十年也去世了。”哈修斯声音低沉,显是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冰子龙重重一哼:“鬼话!”
叶落迦摆摆手,止住子龙,又问道:“冰河勾结异族之事,你可有证据?”
“没有。但这上层通报的,应该是真的。”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
“当年星士神殿战斗,可有异常之处?”
“没有。都在拼命战斗,好不容易才杀到内殿。厄,内殿……”。哈修斯突然顿了一下。
“内殿有什么异常?”
“也不是异常,只是我们杀进内殿,突然有大量的同伴出现,战斗转眼就结束了。”
“那些同伴你可认得?”
“不认得。就是现在也没见过。”
“那些人有何特征?”
“记不得了,只是那些人动作非常矫健,只是埋头杀人。”
“你说他们没有说过话?”
哈修斯想了想:“没听到他们说话,应该是没有。”
叶落迦哈哈一笑:“哈修斯爷爷,你再想想,我来问这边。”
叶落迦又转头问冰子川,冰子川声带悲伤,将当年的事说了。原来出身星士神殿的冰河统帅,在军帐中突然被杀,接着大量不明身份的人突然出现,将星士神殿的将士一一诛杀,竟然没有杀错一人。冰子龙等三人当时是神殿中人,没有军职,却正好到军中探访冰河。三人侥幸杀出,还没赶回神殿,神殿的噩耗已经传来。三人来不及伤痛,便遭到了追杀,一路奔逃,最后选了这两大神殿接壤之地,才安顿下来。所谓灯下黑,这几十年来竟然没人发现。
叶落迦一边问一边引导,问得半晌,就将记录给双方看看。这种方法,能让当事人认识到自己在说话时带着的主观情绪,在叶落迦原来的世界里,这是通用的最有效的问案方法了,现在用在这几个老头身上,也是大有奇效。
这当年的事情,哈修斯只是奉命行事。大陆上的人,对异族有说不出的仇恨,当年各大神殿宣称冰河引狼入室,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星士神殿恨得牙痒痒。哈修斯也不例外,对剿杀星士神殿出力颇多。冰子龙三人避居此处,几十年来暗暗察访,虽带回了一些忠于星士神殿的人,但对当年之事发生的前因后果,却是一无所获。
叶落迦这一番问,问出了冰子龙三人刻骨的伤痛与仇恨,也问出了诸人满心的疑惑。有疑惑就好办了,有疑惑谁还没事死拼啊?
看看差不多了,叶落迦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道:“废话我就不讲了,我各问一句,冰家爷爷,你们想不想查清当年血案的原因?”这才是废话,当然了,冰家三人齐齐点头。叶落迦又问哈修斯:“哈修斯爷爷,我说你当年杀错了人,犯下了天大的血案,”停了一下,见哈修斯又要发怒,接着道:“你老定然不服。想不想证明一下自己做得对?”哈修斯是大陆上巅峰的存在,受万人景仰,这个刽子手的名声,却是万万不肯背的,当下也是点头称是。
“不过,”叶落迦拍拍手:“要你们几个老顽固就这样收场,你们也是不肯的。这样吧,你们定一个三年之期,三年后还是在这里见面,那时再决定打还是不打。”
冰子川看着哈修斯:“三年之后,玛里亚山之巅,以血还血。”
哈修斯一声冷哼:“看在这小孩面上,就给你们三年时间,三年之后,定然灭了你们这些余孽。”说完再不理冰家三人,转头对叶落迦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得,都这许多天了,叶落迦确实没有告诉哈修斯自己的名字。
“叶落迦”。
“好,落迦,从这里越过斯托斯城北上,在艾弗瑞卡大峡谷里有个火湖,或许能治疗你的寒腿。”
哈修斯告诉叶落迦,说在艾弗瑞卡大峡谷里有个火湖,能治疗他的寒腿。说毕带了一百八十名黑衣人,穿林而去。
哈修斯一走,冰子归“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一倒,晕了过去。原来冰子归冲关本来未成,强行破关而出,内腑早受损伤,与哈修斯对峙,又启动了四阶内阵,更是伤上加伤,这哈修斯一走,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到这里,要有个交待。叶落迦当日炼那九九回阳丹,后半程全靠黑莲之力支撑。这黑莲之力一动,灵气外泄,冰子归在三人中其实武力修为最高,灵气刺激之下,立即到了冲关的紧要关头,但叶落迦灵丹练就,黑莲之力再无外泄,冰子归冲关立即感到巨大困难。这几天,冰子归静心冲关,但外界发生的事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在哈修斯破了山庄大阵,他再也忍不住,强行破关,虽然提高到了武圣境界,但也是受了重重的内伤。冰子龙虽然稍后才冲关,但有黑莲力炼出的九九回阳丹,其效果自不待言,五天多时间轻松达到了武圣的境界。但叶落迦为了炼成这九九回阳丹,也是落下了两条寒腿,不能行走。
这时冰子归晕倒,众人急忙回到山庄。这山庄已经彻底暴露,冰子龙三人的身份,至少那一百八十个黑衣人是知道了,这地方便再也呆不得。冰子川指挥着百余大汉,收拾一揽物事,要另觅居处。
山中桃花开得晚,山庄内那一株两株的桃花开得正艳。叶落迦由小白抱着,立于庄门外,准备离开。冰子龙兄弟三人连累叶落迦僵了双腿,很是过意不去,但丹药方面,叶落迦已不比冰子川弱,兵器方面,太素鼎说什么也要高上一筹,只好收拾了日常用具,金币银币,让米罗带着。
叶落迦长吟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与小白、米罗两人飘然下山。取了北方径直而去。冰家三兄弟目送叶落迦远去,俱是不舍,这孩童小小年纪,便在三个武圣一个武皇面前混得如鱼得水,日后成就难以估量。
哈修斯回了神殿,对五十年前的事暗中调查,冰子龙等人重出江湖,也是着手调查当年血案。五十年前冰家三人只是武皇级别,在大陆上能灭他们的人太多了,这时两人达到武圣境界,放眼大陆,能灭他们的人屈指可数。星士后人从此重回人们的视野。
斯托斯卫城,叶落迦三人宿了飞焰酒楼。这一年来米罗将军干脆留了三绺长须,看上去已大异从前,叶落迦也是小哥初长成,玉面俊雅,额头黑莲,潇洒中带着说不出的妖异,只有小白,还是原来的样子,白衫白袄,一面白巾覆了娇颜。
酒楼内,四个小菜,加两荤两素一汤一壶酒。米罗给小白斟了一杯酒,自己再斟上,举杯说道:“小白夫人,请!”
小白举杯浅尝一口,米罗却是一饮而下:“好酒!”酒入口,若一道火焰顺喉而下,从唇直烧到玉海。
好酒!
确是好酒,酒一入杯,一种醇厚的浓香逸出,引人心醉。米罗将军才饮得一杯,叶落迦袖口一动,小山伸出头来,巴巴地看着酒杯。叶落迦笑道:“难不成你也想饮这酒?”说着这话,自己也是舔了一下嘴唇。
米罗哈哈大笑:“小二哥,酒来!”
一个少年小二急步过来,放下两壶酒,陪个笑,转身离开。叶落迦取了一壶酒,给小山喂了一口,自己喝了一口:“咳咳咳!哈哈,好酒!”
小白莞尔。
飞焰入口,叶落迦只觉一股温暖流入玉海,全身寒冷骤然一减,想不到这飞焰烈酒,还有如此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