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看着护卫撤走,急忙传音给叶落迦。
叶落迦正在头疼,旁边伙计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几个。酒喝了,肉吃了,可钱没有。
“赊着?”叶落迦的蛮荒语还很生硬,但这种事,卡秋比白痴好不了多少,敖山不管。
伙计摇头:“客人,你们不是熟客,不能赊。”
“不赊是吧?那好,欠着?”
“不行。”
“那好吧,我们下次来给。”
“客人,你说的是一个意思。”
“啊?我说了三句话呢,是同一个意思?”
“就是同一个意思。”
“啊哈哈,好说好说,我想想看,今日的钱我放在哪里了。”叶落迦一边说一边眼珠乱转,思谋着脱身的方法。
紫鳞很是不耐,嘀咕道:“真是罗嗦,我五爷要走,谁能拦得住?”
叶落迦“啪”地一巴掌就拍过去了,教训道:“我们遇强则强,遇狠则狠,但绝不欺负平常百姓,这叫爱民如子,懂了吗?”
紫鳞不服,反驳道:“他们又不归你管,你爱什么民如子?”
叶落迦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管他们的那些官儿,不是白吃就是白喝,时不时还白拿银子,白睡姑娘,谁又来爱他们了?只有少爷我才来自老百姓,才知道老百姓的疾苦,你,懂了么?”
紫鳞还是不服,说道:“大哥,他们不收银子的,他们收的是乌币。”
叶落迦一翻白眼,吼道:“我知道他们收的是乌龟币,打个比方你都不懂。”
紫鳞哧道:“不是乌龟币,是乌币。”
叶落迦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大响。整个金香楼都目光都转到了几个少年身上。伙计吓得一哆嗦,但仍紧盯着叶落迦。
正在此时,金香楼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三个大汉相互搀着走了进来。这三人倒提兵刃,身上胡乱裹着几片破布,破布上血迹斑斑。其中一人,半个脸的肉都被挠翻过来。
叶落迦眼珠一转,哈哈大笑,对伙计道:“别急,别急,有人给我送钱来了。”
伙计满脸的不信,干脆伸手抓了叶落迦衣襟。叶落迦也不理,快步下楼,迎着三个受伤的大汉走了过去。
三个大汉到前河捕捉双剪鳄,不料一时大意,被双剪鳄围到了水中,拼死挣扎,好歹捡得一条性命。三人见一个怪模怪样的少年急步走到身前,口中啧啧地围着自己转了几圈。这三人也不是善良之辈,立时大怒,吼道:“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小心爷剁了你!”
叶落迦头一仰,哈哈大笑:“我说三位,看伤口的样子,是被什么东西爪子抓的吧?痛不痛啊?”
三个大汉顿时大怒,当中一人大刀一竖,嗖地刺来。叶落迦轻轻巧巧一转身,将伙计送到了前面。伙计大惊,急忙喊道:“奎爷,我是小金子啊,别砍我,别砍我。”
那奎爷刀一收,这小金子性子最是软弱,但又最认死理,在蛮荒之地,在暴乱之地都不多见,所以做了一个酒楼的伙计,又不得罪客人,又不损失酒楼利益。叶落迦从小金子肩后伸出脑袋,笑道:“奎爷是吧?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给你仨位爷治治伤,包你一炷香的时间完好如初,更加的帅气勇武,如何?”
那奎爷自是不信,叶落迦摸出一粒“碧血丹心”来,在奎爷眼前一晃。奎爷只觉绿光闪耀,淡淡地有一股说不出的异香,当下停住脚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真能治伤么?”
叶落迦将丹药托在手中,嘻嘻笑道:“不错,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疗伤圣药,就是赤焰海前线的统帅也见不到。你我有缘,就为你三人治好伤口,如何?”
奎爷道:“且慢!我三兄弟不愿占人便宜,要真能治好,要我如何谢你?”
叶落迦笑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出来走得匆忙,忘了带钱。要是我治好了你们,也没别的要求,请我喝一顿酒好了。”
奎爷与另外两个兄弟相互对了一眼,点点头道:“要真能治好,别说一顿酒,就是十顿酒也是小事。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要是治不好,可别怪我钢刀凶狠。”
叶落迦打了一个哈哈,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一边说,一边将“碧血丹心”从中掰开,然后再从中掰开,分成了大致相等的四份。
青儿半天得不到叶落迦的回音,又催道:“大哥,下面该怎么办?”
叶落迦传音道:“好青儿,不要着急,你就在那里等等,容大哥慢慢想一想。”
青儿“嗯”地应了一声,飞到金绝府府顶压脊兽上,观察着府内一举一动。
叶落迦回完青儿,马上转向小金子,问道:“小金子,一顿酒多少钱啊?”小金子答道:“尊贵的客人,你的一桌酒,只要一百个乌币。”
叶落迦点点头,捏着四分之一粒丹,对奎爷笑道:“这一份,就一百乌币,算你的。”示意奎爷,吞下了丹药。
奎爷丹药入口,只觉一缕清凉顺喉而下,瞬息走遍全身,自己背上的伤口处有如蛆虫蠕动,麻痒难当。奎爷兄弟三人,因性子耿直,得罪了城里的权贵,做不成生意,这才外出捕猎。要说负伤,那是家常便饭,伤口麻痒就是愈合的征兆,奎爷当然知晓。
这一下,奎爷心中大喜。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奎爷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服,浑身肌肉,更是充满了力量。另两兄弟将奎爷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大惊道:“大哥,真的好了!你全好了!”
叶落迦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三人。奎爷会意,对伙计吼道:“小金子,快摆酒席!我要请这位兄弟喝上一顿。”
叶落迦笑道:“奎爷,酒席就不用摆了,我已用过了,你就付钱吧。”
奎爷一挥手,小金子马上走了,他是酒楼的常客,自是信得过。打发走小金子,奎爷对着叶落迦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兄弟,还请您给我这两兄弟也治治。”
叶落迦仍是笑吟吟地,不说话也不走开。奎爷一拍脑袋,哈哈笑道:“看我这脑袋,该打。小兄弟,你的药真是神奇,说吧,治好我这两位兄弟,要什么代价?”
叶落迦摆弄了一下掌中灵丹,笑道:“你刚才那一份,只值一百乌币,这第二份,就值两百乌币,第三份,该值四百乌币,第四份嘛,得八百乌币。”
奎爷一下子张大了嘴,治好两兄弟,还至少得六百乌币。这,也太多了。
叶落迦见他犹豫,哈哈一笑,将剩下的三份全送到奎爷手中,转身上楼去了。奎爷自是明白叶落迦的意思,将两份丹药给兄弟服了,另一份珍藏到怀中,随在叶落迦身后,上得楼来,对叶落迦等人又行了一礼,爽快地道:“兄弟,你我萍水相逢,就受如此大恩,实在是心中有愧。说吧,在这金滩城中,我兄弟可能还帮得上一些忙。”
叶落迦轻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说实话,我兄弟姐妹从西方来,没见过世面,只是听说金滩城中有美人,这才想来饱饱眼福。谁知到了这里,才知道这美人可不是指人,而是指泉水,可惜这美人泉也不知道在哪里。”
奎爷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唉,兄弟,你怎么如此大胆?关于美人泉的事,可不能随便谈论,要是惹怒了金绝府中的人,可倒霉了。”
叶落迦也是低声道:“奎爷,那算了,你也不要说了,要是给金什么绝府的人听到了,恐有麻烦。”
奎爷哼道:“我才不怕他们。”说不怕,其实还是怕的,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不好露怯,顿了一顿,又道:“只是这美人泉,兄弟你是看不到了。金暴那老儿,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病,将美人泉淹到了后园的荷池之中。”
叶落迦很惋惜的样子:“唉,可惜了,跑了千里之远,连美人泉的位置都搞不清楚,回去要被人笑死了。”
奎爷道:“只是兄弟你进不去金绝府,要是能进去,找到美人泉的位置又有何难?”
叶落迦喜道:“原来奎爷还有妙法,说说看,就算进不去,也当了了一桩心愿。”
奎爷见能帮助叶落迦解了心事,也是高兴,笑道:“这美人泉虽在池里,但泉水还是涌出的,只要细细观察,逆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泉水涌出的地方。”
叶落迦暗骂自己笨,这好比煮汤,开锅的时候那水当然是从泛起的水泡为中心向四周散去。说话间,奎爷的两个兄弟也治好了伤,走上楼来。其中脸被挠伤的那个,已完全复员,在脸上竟然看不出疤痕来。三兄弟又将叶落迦好好恭维了一番,千恩万谢地走了。
卡秋见叶落迦眉开眼笑的样子,浅笑道:“迦,你有办法了?”
叶落迦道:“也不是很有把握,试试看罗。”三人一马相偕下楼,走到大街上。此时行人已经稀少,三人上了马背,紫鳞驮了,刹那到了城外。
紫鳞问道:“大哥,出城来干什么?”
叶落迦道:“冷了,烧点火烤烤。”带了卡秋敖山拾柴捡草,花了大半个更次,弄了好大一堆,叶落迦用太素鼎烧成黑灰,脱了外套包了。
紫鳞哧道:“大哥,实在是不冷啊?”
敖山“嘣”地敲了紫鳞一个响栗,骂道:“笨!”转过头,又道:“大哥,现在就去吗?”
叶落迦点点头:“当然,谁还真三更去啊?我的青儿还在风中受冻呢。”
紫鳞大声道:“得咧,见我青儿公主去罗。”
金绝府后院建得极为讲究,比起外面的巨石粗木的风格大不相同,如果仔细看看,隐约有几分魔神殿的风格。后院正中,是一个大大的荷池。此时荷叶才半大,正是一半绿叶,一半池水。
赤虬在后院向北的屋子里,屋门大开,但屋内却无一点灯火。三头绝影豹在向南的屋子里,一样的房门大开,房内漆黑一片。
刚交二更,绝影伏着的身子突然一耸,双眼陡然睁开,在夜色里的黄幽幽的分外清晰。
豹子本来就是夜间的动物,叶落迦等人刚入金绝府,绝影已是察觉。绝影嘴角噙着冷笑,脊背如弓,全身肌肉蓄势如箭,只等猎物出现,就要雷霆一扑!
但无论是绝影,还是赤虬,根本不知道青儿的存在,此时只想着伏击猎物,没想青儿早将这些情况细细地说给叶落迦听了。
绝影双目微闭,两耳直竖,只听得来人如风般掠过,轻轻巧巧来到荷池。来人好快,凭着绝影的目力,也只能依稀看出是三人一马。紫鳞来到荷池边,毫不停留,如弹丸般在荷池两边来回纵跃,如织布机一样,瞬间将整个池面跑了一遍。
绝影愣得一愣,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但心中忽生警兆,大喝一声,如狂风过竹林,轰然扑出。
但,晚了。夜色里,只听一声长笑,黑影如电,倏然远去。绝影窜到屋顶上,只见来人如一道黑线般已出城去了。真是来如电,去如风,惊若翩鸿。
绝影一动,另两厢埋伏的精兵也是狂冲而出,但他们连紫鳞的马屁股也没见着。赤虬双手笼在袖中,双目如冰,迅速扫了一遍荷池,但见美人莲依然在,不觉双眉皱了起来。
青儿只觉好笑好玩,寻个空隙,嗖地飞落,沿着池面,寻找着冒水之处。叶落迦撒落的黑灰,将池面完全覆盖,才这一阵功夫,已经随着肉眼看不见的水流漂动。青儿的速度自是极快,只数息时间,已经探明美人泉所在。
这建池之人,心思也是极为缜密,居然将美人泉砌在池壁之中,并将泉口分道,青儿找到泉口,也只能将范围缩小到一丈,这一丈之间,却有十来株差不多的莲花。
青儿又在脑中对叶落迦讲了,叶落迦冷笑一声,道:“好贼子,与我斗心眼,哈哈,看少爷怎么来折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