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路已经成了黑蛋儿每天修炼的必经之路,虽然之后再也没有在这条路上见过秦月茹,也没有真的跑到练武场去找她,但是黑蛋儿那颗仍旧稚嫩的心灵中却总觉得有着一个牵挂,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惦念。
黑蛋儿并没有将发生了事情讲给爷爷,或许在不知不觉中黑蛋儿已经长大,觉得自己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可以承担自己的秘密了。故而时间依旧如往常一样想流水般轻盈滑过,不沾点滴风尘,不染片刻喧嚣,这或许就叫做光阴吧,一个可以战胜世间一切万物的武器。
不论地冻天寒,日照风吹,这条路上总能看到那个渐渐成熟,一点点长高变得健壮的少年,练功途中停留在那棵小树边的身影。
看着当初被飞剑刺穿的小树,用手摩挲着树上的剑洞,少年的嘴上泛起一缕淡淡地微笑,轻轻地抬起头,点点的阳光透过树荫零散的照射在自己的脸上,微微闭上的双目,渐渐变的平稳的呼吸,突然的瞬间,少年透着精光地一对眸子再次睁开,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而去,重新踏上了自己的路,这棵小树成了黑蛋儿每次修炼的时候中途的驿站,站在这,它似乎可以让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让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让莫名的思念暂停下来,让他充满信念和力量,重新踏上路。
对少年而言,这是驿站?亦或是港湾?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小院儿,爷爷已经不知几何早已起身而作,将锅内的早饭烧好,来到了床边,看着黑蛋儿还在美梦中香甜地笑着,爷爷不住的点着头,伸出苍老的手轻轻地抚摩着孙儿的额头,猜测着此刻的黑蛋儿在经历着怎样美好的梦境。可是转瞬,老人那放在黑蛋儿额头的手却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黑蛋儿那带着甜甜笑容的脸上一刹那突然紧绷在了一起,细直的眉毛纠结在额中,左手伸了出来,用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有无从找到。正当老人准备叫醒孙子的时候,黑蛋儿的双眼霍然的睁开,看着爷爷半晌,冒出了一句:“爷爷啊,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是啊,今天你一直也没起来,我想你可能太累了,就没有叫你,可是刚刚进来准备喊你吃饭的时候看到你的表情好象不对,是不是刚刚做了什么梦了?”
“哦,有点模糊,我也说不太清楚。”黑蛋儿若有所思的说着。
“那没事,快起来吃饭吧,吃完饭不是还要练功么。”爷爷收回了手,起身正要向外走去却听到黑蛋儿在那说道:“我最后只记得好象有一个人,手上抓着一团青光,然后将那团青光顺着我的头顶按了进去,之后就醒了,连那个人的样子也没有看清。”黑蛋儿指着自己的天灵盖处自语的说道。
老人听了黑蛋儿的话,苍老的身躯微微一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并未开口,只是慢慢的向外走去,留下黑蛋儿在那揉着眼睛仍然苦思般的冥想。
“呃,仫。”打了一个饱嗝,黑蛋儿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有些费力的从那条从小就一直坐着的小木凳上站了起来,看着爷爷说道:“爷爷,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了一个早晨了,我现在要出去练功了,对了爷爷,我感觉这个木凳已经有点小了,或许再过几年就坐不下了。爷爷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个新的?我就喜欢爷爷做的东西。”
“呵呵,那好,那好,等过几天爷爷弄几根粗一点木头回来再给我们家黑蛋儿做一个大的凳子,我们家黑蛋儿长大啦。”
“好了,爷爷,那我先走了。”说着和往常一样噌的一下蹿了出去,只是速度比起以前更加的快了。
如今少年的心中可否还记得那个对话,当人生再次的际会,让生命中的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他还是否能再次躲过那速度变的更快的一剑,是否还能再次触动那心中已经趋于平静的悸动?
今天的黑蛋儿有点反常,心里仍然惦记着早晨的梦境,似乎是真正在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一个毫无边际的梦?他有些不得其解般地疑惑。越过了那个“驿站”后,在小树旁略作停留,黑蛋儿便再次快速而起,他感觉心里不似平时那般平静,或许他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给自己一个相对安静的场所来让自己沉下心来。于是黑蛋儿便不觉间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提起全身的力量朝着苍天山脉的极西而去,向着那个多年修炼却未曾踏足的苍天之外而去。
黑蛋儿经过了几年的苦练,虽然真正的道行上没有半点进步,但爷爷却将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武林工夫教给了他,有适合进攻的拳脚只法,有适合移动的轻功身法,也有适合防御的一些简单气功,当这些被一个有天赋有毅力有信念的孩童坚持不懈的锻炼下来,程度可想而知,或许现在的黑蛋儿即使遇到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脚步渐渐的放慢了下来,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快速奔跑,黑蛋儿有点气喘吁吁,而且早已超出了苍天山脉的范围,致使他放缓了前进的步伐,慢慢的走在这片并不熟悉的丛林,黑蛋儿那不平的心绪似乎放松了下来,四周也同样平静异常,这让灵觉敏锐的黑蛋儿觉得有些不对,再平静的树林也总改有些鸟虫、土鸡之类的小动物的活动,可是从踏入这片树林起,黑蛋儿便再也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声音。
“难道这里有什么大的猛兽出没?”凭着多年在山林中的经验来判断似乎只有这种可能,黑蛋儿在心里想着。同时继续的向前走着。
当他走在了一片浓密的树荫下,一片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树林中,他感觉到了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在黑蛋儿想要在四周搜索一下的时候,一阵风没来由的刮起,紧接着一道如风般快速的高大黑影向着黑蛋儿所在的方向射来,带起了“嗖嗖”地破空之响。
黑蛋儿的心立刻紧绷起来,如小猎豹一般精瘦的身躯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身子如风般极为迅速的向前冲去,在停下的同时身体以一个极难的角度生生转了一圈,终于以正面对上了突袭自己的黑影。
黑影扑了个空之后,停在了刚刚黑蛋儿站过的位置,这时黑蛋儿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实样貌,乃是一只黑虎,或者说是灰虎更为合适,因为它全身的皮毛都似乎褪去了普通老虎的棕黄色,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变深的深灰色,加上阳光无法照进树林,远处一看更像是一头黑色的老虎。
此时黑虎高大的身躯正对着黑蛋儿,两只巨爪在它自己刚刚扑空的地方来回的抓着,两之如拳头般硕大的虎眼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但它仍然未动,或许它还在考虑眼前瘦小的人类在刚刚是如何躲避过自己那迅猛的一击。
而黑蛋儿看着眼前这只不知活了几十年已经发生蜕变的黑虎,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付,他悄悄地从后腰摸出了爷爷给自己的一把短刀,虽然外貌古朴并未有任何光彩的装饰,但在多年的山林生活中黑蛋儿知道,这把短刀绝对算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他的左手握了握刀把,对自己可以干掉眼前的猛虎又增添了几分信心:“就把它当作这次我外出历练的对象吧,来检验一下现在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黑蛋儿在心中嘀咕着,同时横向慢慢地移动着脚步,盘算着出手的时机。
而黑虎这好几十年的生命也绝对不是白活,虽然不知它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了怎样的际遇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这只黑虎绝对算是森林中的霸王,比起一般的同类不知强大了几倍,这么多年的寿命让它对猎物的对待也有了非同一般的认识,它知道眼前的瘦小的人类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需要找准时机,所以黑蛋儿的移动也带动着黑虎的移动,一人一兽之间都在寻找着最佳的时机,争取可以一击击毙对方。
风吹着树林间的叶子哗哗作响,一人一兽却依然在僵持,并未有任何动作,它的智慧似乎并不在一般的人类之下,黑虎并未采取贸然的行动,它盯着眼前少年手中的短刀,拍了拍抓子,似乎在盘算自己的利爪是否能抗衡得了对方的武器,不知何时风停了,叶子也停了,地下的灰尘也停了,仿佛时间都停了下来,极度安静的时候却是两者闪电般出击的时候,黑蛋儿与黑虎同时向前发动了进攻,黑虎相对于面前的少年似乎跳跃的更高,在即将相遇的时候异常有力的伸出了利爪向前抓去,而就在黑虎以为自己胜利在忘之时,眼前略带微笑的少年的身影却慢慢的变淡了,不,或许应该说一瞬间他的速度提升到了及至,黑虎惊骇的看着眼前的虚影滑到了自己身后,紧接着骑到了自己背上,黑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和耻辱,它感觉自己被人侮辱了,侵犯了属于兽王般高傲的尊严,它骤然加速身体腾空而转想甩掉背上的少年,而同是略上虎背的黑蛋儿却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机会,他一手抓住虎项一手举起短刀闪电般地刺入黑虎的脖颈跟头颅之间最重要的位置,突然的刺痛让黑虎疯狂,它背朝下摔在了地上而后又以背部朝着一颗粗壮的树上撞去,以求甩掉背上的人。
而黑蛋儿被黑虎刚刚背部朝下的一压压的口中吐血,但他却并未松手,而是抽出短刀对着已经露出最大一块脊骨的地方狠狠的割了下去,咔嚓一声,削铁如泥的短刀应声而断,黑蛋儿的心往下一沉,但当他看到一块雪白的脊骨飞了出去之后,又重新抓住了希望。
他以拳头代武器朝着黑虎的头猛的砸下去,一拳,两拳,三拳……刚开始黑虎依然奋力的反抗,但随着黑蛋儿那可以砸碎石头的铁拳一遍遍的砸下去,黑虎渐渐的失去了抵抗能力,最后终于趴在地上失去了生机,看着黑虎的尸体,黑蛋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鲜血,嘿嘿的笑了起来,指着黑虎的尸体说道:“你输了。只可惜我的短刀也废了。”
“刀,毕竟是外物,真正强大的力量是来源于人的本身,就像你最后不是仍然靠着你的拳头才打死的黑虎吗?”一声柔和而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飘进黑蛋儿的耳中。
黑蛋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型高挑精壮却不失儒雅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他长相俊美,皮肤白皙淡雅如女子般的气质下又不缺少男子的傲气。
他向前迈了一步,整个人自虚空中向着黑蛋儿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又给人一种高贵如天子般高高在上的错觉。
白衣男子虚空漫步般来到黑蛋儿近前,慢慢落到地上,而后说道:“我看了你刚刚的打斗你勉强算是合格的武者,这般年龄就可以有此等天份已属少见。”
“你是谁?”黑蛋儿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看着你这样一个学武的好苗子被埋没在这荒山中。”
“呵,荒山?这有天下鼎鼎大名的苍天宗,你却称之为荒山?”
“在我看来,这就是荒山无疑,至于什么苍天宗,什么宗的都只是一些歪门罢了,他们那除了两个人其余的对我来说好比空气。”男子淡然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吃饭睡觉这样简之有简的事情。
黑蛋儿这时的表情加上刚刚看到男子的举动,眼中多了几分慎重和思索,这时男子又开口问道:“打死黑虎的小少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黑蛋儿抬起脸,看着对方的面庞带起一个漂亮的笑容说道:“我叫李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