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地面上层层叠叠铺满了尸骨。想是封闭的时间太久了,加之此地地处山腹,气候干燥,空气不得流通,大半的尸体上皮肉干瘪,却依然粘连在骨骼之上。再向前方还有三只供桌,每一只上面也都有数具骨骸,祭坛怎么会设在地下?从来只知道它的作用是用来祭祀天地,而且一定要选建在空旷场所。可这,也太违反常规了。
待得尸臭慢慢散去,龙玉清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去。死尸形态各异,粗略查看,少说也有上百具之多。砍头的,剖腹的,却没有一具完整。且都被捆绑住手脚,可以想见这些人当年被束缚于此后,又遭受了各种各样的酷刑方才死去的。“这是古代的活体祭祀吗?”龙玉清带着狐疑的目光询问道。他也知道没人能回答,一边扒开尸体,一边向前走着。不一刻,来到了供桌之前,每个供桌上面都有一个人形凹槽,将当做贡品的人嵌入其中,而后施以各种祭祀活动,龙玉清掩住口鼻,用手中的工具翻了一下,发现这上面的尸体是完整的,虽然身体被供桌下延伸出来的一条铁链捆绑住,但肢体却没有被分裂。桌面及地上还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刀钩器皿,成倒“品”字形排列的祭台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铺满了黑乎乎的污垢,尽管年代相隔久远,明眼人还是看的出来,这个小池子是用来盛装祭品的血液的。“他妈的,太臭了,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路洪峰随意踢着地面的尸体。“哎,这是什么?”路洪峰说着,从一具尸体下面拿出了一个小人,却不同于方才白超发现的那个翡翠人,这个小人武士形象,金盔金甲,怒目圆睁,他的头部主上是巨象之样,两侧却又各有四个兽头,加上最上之首,共计九头,臂膀之上丫丫叉叉计有十八条手臂。
“这是苯教的元尊,象雄美日。看来这里是苯教的祭坛了。”白超凑过来答话道。
“又跑这显摆你能耐来了?”路洪峰脸带不消,却把金人递了过去。“大学者,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除了钱你还认得别的吗?象雄美日在苯教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修行它的行者本身必须具备超强的战斗力,以此获得大圆满的境界和吉祥的命运。苯教虽在藏地流传了数千年。但却很少有实物留存于世,这尊象雄美日本尊的雕像入手沉重,显是通体黄金打制,其价值难以估量,要我说,不在那棵挂满了宝石的珊瑚树之下。”白超俯下身翻过压着象雄美日雕像的尸体,也是被捆绑的,这人肯定不是雕像的拥有者,一个拥有如此宝物的人显然是不会被带到这里作为祭品的。“你他妈可别忽悠我,老子下半辈子就靠它了。”路洪峰一把抢过象雄美日雕像揣进怀里。尸臭扑鼻,白超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全是清水,他也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不过身体却束缚了许多。白超又在左近找了起来。终于发现了一具与其他尸体完全不同的尸体,他虽然亦是倒毙与地,但身上没有任何牵绊。胸口之上插着一把以黄金为柄的匕首,而匕首的把端却握与右手之上,他是自杀的。脸部的肌肉已腐化殆尽,嘴巴大张着,黑黝黝的两个眼洞茫然望着天空,放射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路洪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掰开死者的手指将匕首抽在掌中。“恩,恩,这刀子也不错。他娘的,八成生锈了,怎么这么暗。”
“这个人大概也是主持这里的祭祀活动的巫师。”白超自语道。“恩,这就对了,那里还有一具。”这具尸体也与上一具一样,胸口正中插着一把刀子,只是他的附近却没有了其他关于苯教的雕像。
“你找什么呢?这里都是一些死尸!”龙玉清好奇的望着白超。
“当然是找救命的东西了。你不懂的,苯教中的“苯”字换做咱们汉语的意思便是意念。同时此意也涵盖了世间万物,在苯教的《般若经》中曾有如下描述,“轮回苯与涅盘苯、有寂诸苯为空性。”而苯教中巫术的由来正是基于此意的延伸。你没发现苯教中的所谓巫术与我们所了解之古巫术有着一些相似吗?同是一种以意念为主导体的巫术,通过各种媒介刺激对方肢体或头脑发生幻象并最终使人崩溃。我起初并未在意,因为苯教和古巫术之间毫不搭边。直到方才发现了那个刻在匕首之上的“卍”字后我才有所怀疑,还记得吗,我们所拥有的那个小人身上便有数处此样符号。只是当时在李老先生家里,正值内心惶恐之际。我却也没来得及问。”白超的凝重使得龙玉清也顾不得臭气,从路洪峰手里拿过第一支匕首,并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白超说的不错,两把匕首一模一样,在手柄正中都刻着一个巨大的“卍”字,这个字不是十九世纪横行全球的纳粹符号,正相反它在中国传统意义中代表着多福多寿,是一个吉祥如意的符号。但如此符号却出现在一柄匕首之上却有些说不过去。尽管打造的极为精致,但这毕竟是一件凶器。或许它在苯教中不是代表这个意思的?对了,超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这个苯教如此熟悉!
“当然不是,它在苯教中也是同类意思,而且更延伸为永恒不灭,能量集中的意思。可以说这个右旋的万字代表了从原始苯教到后期雅中苯教的巨大过度。这也是苯教流传下来的唯一一个文字,虽说它只是一个符号,但其中内含的意思绝非简单几句话即可说明的。其实在如今的时代,我们去藏地内陆还是可以看到许多带着“卍”符号的事物。玉清,你忘了,家父当年对藏地各教派可是颇有研究的,我作为他的儿子耳熏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如果现在是他老人家在此,恐怕我们所有的问题都能有圆满的答案了。”白超慢慢说着,双眼渐渐湿润了。“是呀,如果父亲在此就好了。这些东西让他老人家分析肯定比自己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