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小范有点意外，虽然脸上并没有大喜的神色，但双拳频频紧攥，已经说明了心里的紧张。
丁丁心里跳得厉害，但紧张的却是凌晖的反应。她不敢朝心上人看去，余光告诉自己，他的背影迟疑了一下。
“今晚曼联对阿森纳，现在赶回家还来得及！”大刚抱住凌晖的肩膀快步往门外走去，走出很远之后，才低声说道：“不要再想了，你都快要当爸爸了。”
“胡说八道，我想什么了？”凌晖固执的瞪着他。
“没想就好，没想就好！”大刚把第二个“好”字拖得很长，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坐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凌晖坐在副驾驶位，收了一条短信，苏小宇发来的，只有十个字：看开点吧，其实这样挺好。
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删掉，转头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如逝去的回忆一样，怎么拦也拦不住，顿时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了……
这样挺好，这样挺好……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殊不知，他的表情全映在前车镜里，被坐在后排的赵雪看得一清二楚。
另一边，小范和丁丁坐在公交车的单人座上，两人一前一后，一句话也没说。小范坐在后排看丁丁的马尾辫，暗自揣摩她在想什么；丁丁坐在前排猜测凌晖在想什么，几乎都忘了后面还坐着个“送她回家”的男孩子。
到站之后，丁丁如往常一样下车，右拐，直行，然后穿进一条小巷，街道上的喧闹逐渐远去，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紧紧跟随的脚步声。
“哦，对不起……”丁丁停下脚步，她刚才真的忘了小范的存在。
“没关系。”小范微微一笑，问道：“你住这儿吗？”
“马上就到了，你……不用送了……”丁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穿着伴娘裙子的时候，也这么对凌晖说过。
小范心里虽万般不舍，却只能点头说道：“好吧，你小心。”
“谢谢……”丁丁报以一笑，转身就走。走出十米左右，她又听到小范在背后叫她名字，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小范鼓了鼓勇气，举手推了一下眼镜，迈步小跑到她面前，表情里又是紧张又是爱怜，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既然你改变不了别人，为什么不试试改变自己呢？”
这句话不偏不倚、力道恰分的拨动了丁丁的心弦，她常替别人排忧解难、倾听别人的心事，但她自己的情愫衷肠，又有谁来关心过呢？凌晖疼她，却不能脱开老板与员工的那层雇佣关系，更何况，他必须对另一段感情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
此爱已无奢望……
面前这个叫范永志的男孩子，他会不会像凌晖那样走进她的心里？
丁丁不愿去想，却不得不面对。
营业执照、银行开户许可证、税务登记证……将所有的文书全都办齐之后，凌晖终于可以宣告新公司成立，开始正式招人。
人才大市场的摊位两百块一天，给钱就让摆，比菜市场还开放。“统一商务策划公司”被安排在第二厅的一个角落，左边是招“打钱小弟”的网游工作室，右边是招“促销小姐”的某某娱乐城，凌晖被这样两个邻居夹在中间，再加上一个不伦不类的公司名称，求职的人走过路过都避而远之。
凌晖想起自己刚毕业的时候跟一群同学天天往这里跑，还以为这里是多神圣多纯洁的地方，每一个面试官似乎都很有内涵，每一家企业都似乎高不可攀……他再看看现在眼前的环境，才深刻明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千古大理。
“丁丁，明天交场地费的时候一定要先搞清楚方位！”凌晖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结束这一天的招聘。
“嘘，有人来了！”丁丁用胳膊在桌子底下撞了他一下，然后对着一个正抬头看他们宣传牌的求职者微笑说道：“你好，想应聘哪个职位？请坐下说。”
那人在摊位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指了指宣传牌问道：“这个项目策划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负责一些商务活动的策划，包括市场分析和方案制作。”凌晖答道。
“哦，那需要什么条件呢？”那人又问。
“大专以上学历，熟悉Excell、PPT等办公必备软件，有较强的组织、策划能力，善于团队协作……”
那人不等凌晖说完，凑近了脸认真问道：“你们需要保安吗？我做过三年的保安！”
凌晖尴尬的和丁丁对视一眼，指着旁边的摊位答道：“隔壁可能招，你去问问。”
那男人“哦”了一声，真的起身走到隔壁招小姐的娱乐城，问人家要不要保安。凌晖一掌拍在额头上，使劲摇头。
这时候有一个模样很干练的男学生看了一眼宣传牌，主动坐到了摊位前，说道：“请问你们对设计师有什么要求？”
凌晖见他还是个明白人，顿时来了精神，答道：“要求学过设计课程，会使用相关设计软件……”
男学生不等他说完，马上将一份简历放在桌上，接口说道：“我武汉大学毕业，主修工业设计，平面和3D也学过，对OFFICE、PS、CAD等主流软件相当熟悉，在校期间就参与过很多设计项目，有两副作品得过全国优秀奖。”
凌晖双眸闪亮，转头看了丁丁一眼，意思是说：这个还不错。丁丁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条件非常优秀，我们可以进行更详细的洽谈……”
“你们公司有多少人？成立多久了？设计总监的工资是多少？”男学生的问题很直白。
凌晖倒不好意思回答了，脸上发青，神色尴尬。还是丁丁接口答道：“我们公司刚刚成立，正在招兵买马，等人员全部就绪之后，会按照员工的能力和资历分配职务，关于薪金也需要具体面议的……”
“原来是个炮灰公司，早说嘛，失陪了。”男学生收回桌上的简历，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晖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离去的背影对丁丁说道：“看见没？居然有人比我性子还急！”
丁丁笑了笑，说道：“人家那不是急，是讲效率！虽然缺了点礼貌，但总好过慢慢磨蹭、浪费我们的时间吧？”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求职者，要么是他们不满意，要么是人家不满意他们，反正一直熬到下午四点收场，没有一个谈成的。
在回公司的车上，丁丁反复翻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简历，喃喃说道：“其实有几个挺不错的，可以通知他们再来复试一次。”
凌晖斜着眼看着她手里那几张纸，懒懒说道：“先不忙，现在是五月份，很多应届毕业生已经开始找工作了，多注意一下这些人，如果有应聘项目专员的，越是没经验的越优先通知复试。”
“为什么？”丁丁有点迷惑不解，“有经验的不好吗？”
“项目专员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跑腿干杂活的，跟摄影棚的剧务一样，技术含量不像设计和策划那么高，所以经验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而且现在经济萧条，工作难找，就当给这些应届生多点机会吧，虽然这个职位起点比较低，但每个人的提升空间都是平等的，做得好也可以往策划、设计方面发展。”
“我知道了，应届生还有一个好处——”丁丁笑道：“正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也不会比较，更不会挑三拣四，而且对他们加入的第一个企业投入感情是最多的，这也有助于增加员工归宿感、建立企业文化，对吗？”
凌晖睁大眼睛看着她，笑道：“行啊，丫头，上了几个月会计班，连企业文化都知道了，我是不是应该再送你去学工商管理呢？”
“哪用去上什么课呀！”丁丁眉飞色舞：“只要跟着你，不管是学经营还是学管理，都比读书要强多了……”
一句不经意的“只要跟着你”在两人心里反复播放，几乎跟心跳的节奏一致了。丁丁说完之后才觉得似乎有点暧昧，若在以前，她会觉得跟他之间的这点小暧昧是一种幸福，甜甜的，暖暖的，密密绵绵，无穷无尽……但如今却完全不同了，两人的中间已经隔着大山，高耸入云，无法逾越，心底的爱意就如山谷里的回音，能听却不能应。
两人心思相同，想到了一块，双双侧过脸去，避开对方的眼神。
凌晖的招聘工作是双管齐下，一方面他和丁丁坐镇人才市场，另一方面也在网站上发布信息，让小范留守公司，专门负责筛选网络应聘的设计师和策划师。
回到公司后，凌晖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小范身旁，问他这一天情况怎样。
小范指着显示器上的信息说道：“网上投简历的很多，但大都是在盲目广撒网，不符合基本条件的我都过滤掉了，选出一些可以面试的，我已经将资料打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