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项目专员一个是老手,一个是应届生,正好以旧带新。他们的任务就是按照已经制定好的步骤,列出所有可能要用到的物资和道具清单,并四处联系商家谈价,解决物资供应。
然后小范的任务就是设计出各式各样的宣传海报,本次活动的标志图案,以及各种场合下可能用到的条幅、旌旗等等。
看到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丁丁和小如这两个不能亲身参与的后勤人员,也由衷的为这个朝气蓬勃的团队感到高兴。
五个男孩子就这样开始不分昼夜的各自忙碌,饿了就吃碗泡面喝一罐可乐,困了就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一躺,轮流休息,互相勉励。白天的时候两个女孩子就过来当保姆,给他们冲咖啡,削水果,收拾桌子,整理资料,复印文件,东奔西跑,将所有的脏活累活全揽了下来。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在离天亮只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一份完完整整、漂漂亮亮、长达四十多页的方案彩印稿终于出炉了。它承载着一个团队三天四夜的心血结晶、以及七个年轻人迎刃而上的无限激情。
凌晖捧在手里的时候,险些哭了出来。
上午十点,南方银行大厦十八楼的多功能会议厅,银行和教育局的相关人员一共将近二十人,围在椭圆形的巨大会议桌前正襟危坐,齐刷刷的望向东侧的巨大投影幕。凌晖站在幕前,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谁也看不出来他这三天来只睡了不到十五个小时。
“凌先生,人已经到齐,您可以开始了。”一个银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声通知了一声。
凌晖心里怦怦直跳,朝身边的丁丁看了一眼。丁丁微微一笑,眼神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成败在此一举!他比谁都清楚。
“大家上午好,为节省时间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如果你们记住了我的方案,自然会记住我的人。”凌晖一开口就博得一阵好感。
“本次活动的主旨和要求在座的各位也都很清楚,我就不再复述,直接说我们的构思。”凌晖将面前笔记本上的PPT文件翻到第一页,身后的荧幕立刻显示出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他指了指云南的位置,然后指了指本市所在的位置,高声说道:“云南,离我们有多远?在我的电脑屏幕上用拇指和食指就能量到;在我身后的荧幕上,恐怕要用我的头和脚才能量到;但是在祖国广袤辽阔的大地上,这片美丽而神秘的西南土地,与我们这个所谓一线城市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我想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这其间的距离并不能仅仅用公里、用车程来丈量,它应该还包括经济、文化和观念。”
“我们为什么要援助云南山区,他们穷吗,有多穷?他们落后吗,有多落后?他们需要帮助吗,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献爱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高尚,伟大,值得尊敬。但我们献出的爱心,难道只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或者一车又一车城里人穿剩的衣服被褥吗?不——”凌晖用力一挥手,神情激昂的说道:“他们要的不是施舍,而是关爱、是友谊!他们要的是与我们面对面的交流,要跟我们做朋友!所以,我们如果想献上真正的爱心,就应该走出去,到云南去!去跟山区里的各族人民面对面交流、一起生活、一起玩耍,去跟他们做朋友!”
凌晖稍顿了一下,扫视在座各人的反应,暂时没人表现出异议,便继续说道:“这将是一趟心灵之旅,也是教育之旅,更是一趟撒播友谊之种的旅行,所以我们的访问使者不能是成年人,而必须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小朋友!他们是祖国的未来,所以他们必须亲身去体验什么叫贫穷,什么叫艰苦,他们必须学会承担时代赋予的责任!所以,我们这次活动的主题就是八个字——”
凌晖将PPT翻到下一页,然后侧身指着荧幕上一句醒目的标语:体验云南,传承责任。
邱局长带头鼓起掌来,其余的人也纷纷响应,会议室立刻成了掌声的海洋。待掌声稍息,康行长问道:“这个主意很不错,那么小使者的挑选,以及旅途中的安全问题要怎么解决?”
凌晖早有准备,将PPT又翻到下一页,几条醒目的标题正是有关使者挑选。他接着解释道:“为了扩大这次活动的社会影响力,以及保障银行的形象宣传,我觉得小使者应该从银行VIP客户的子女中公开挑选。比如在银行的官网上放出消息,凡VIP客户的子女年龄在8到12岁的均可以报名参加,经过挑选及面试之后,选出十名小使者,代表银行、代表教育局、代表全市人民,出访云南,与山区有同龄小朋友的农家一起吃住,一起生活整整七天!”
“关于安全问题,我们也有详细的部署。”凌晖又将PPT翻过一页,结合荧幕上的标题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将访问的地点,定在永仁县和武定县。主要原因有两点:第一,这两个县距离昆明较近,车程都不超过三小时,我们可以在昆明设一个后方大营,应急周转或供应物资都比较方便;第二点是最重要的,这两个县近几年一直在接受南方银行的资助,县政府和公安部门得知我们的计划,也一定会大力支持,尽力安排,对我们开展接下来的活动非常有帮助。可以说,我们拥有天时、地利、人和,这次活动一定会顺风顺水、完美成功!”
“好!非常好!”康行长亲自喝彩,会议室里又一次变成掌声的海洋。丁丁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目不转睛的看着演讲台上的凌晖,只见他此刻威风凛凛,神采非凡,双目如腾腾燃烧的火焰一般闪亮。
演讲结束后,康行长和邱局长轮流上前与凌晖握手,口中不停的称赞,当即就宣布将这个项目交给他,只等他近期随同几个银行领导亲赴一次云南,进行前期踩点,与当地的县政府接洽一番,然后再制定出完完整整的详细步骤并报价,最后才签署正式合同。
吃完一顿丰盛的午宴,凌晖时隔四天之后终于可以回家了。接到电话之后,赵雪就站在永新村的大门口等他,满脸忧色,焦虑不安。直到亲眼看着凌晖下了出租车,笑嘻嘻的朝自己走来,她才柳眉一颤,两汪清泉立即涌进眼眶。
“你哭啥呀,我成功了啊!”凌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你这个脏鬼!四天不洗澡,就不怕自己发臭吗?”
“一直待在空调房里,又没有出汗,而且我们半夜在洗手间都用凉水擦过了……”
“你那个沙发又短又粗糙,睡得就不难受吗?”
“是难受啊,所以我们后来直接睡地板了!”
“你……你这个坏蛋!”赵雪扑进他怀里,又气又怜的怨道:“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嘛,你不觉得难受,我难受呀……你让我每天都睡不好觉,又不让我去看你,你……简直是在折磨我嘛……”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凌晖紧紧抱着她,嘴里慰道:“我这不带个大单回来向你谢罪了吗?”
赵雪在他后背狠狠捶了一拳,哭道:“鬼才要你的什么大单,我只要你吃的好、睡的好,平安回来……”
凌晖进屋之后倒头就睡,从白天睡到天黑,又从天黑睡到天亮,悠悠醒转的时候,发现赵雪正坐在床边含着笑意静静看他。
“现在几点了?”凌晖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看了看窗外亮堂的天空,伸手想摸枕边的手机,却被赵雪先一步抢在了手里。
“我不想让你知道时间。”赵雪摇摇头,说道:“如果你能忘掉时间,忘掉一切,就这样躺在我面前那该多好。就算你打呼,就算你流口水,就算你的睡相跟猪一样难看,但只要屋子里有你的气息,我心里就踏实……”
“别胡闹,我还要工作——”凌晖伸手去抓她手里的电话,却被她背在身后,死活不肯交出来,便说道:“这个项目丢了我可没钱养你了。”
“我不要你这么辛苦!”赵雪双眸一润,泪花就闪了起来,口中喃喃说道:“我不要你当什么老板,不要你挣什么大钱,不要你每天都把心思花在工作上……你就不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朝九晚五的按时上下班、周末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吗?你就不能买上一堆薯片和汽水,坐在我旁边陪我看一部连续剧吗?你就不能拉着我的手,在公园里散散步、晒晒太阳吗……”
凌晖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忙于新公司的筹备和运作,确实很少在家陪她,甚至连一次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停留都没有,而她又怀孕四个月,正是需要男人在身边照顾的时候,从这一点来讲,他心里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