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大为的引领下,众人在一栋高宅止住脚步。
阿泽抬头看去,一块明亮的招牌上书四个字——天香酒楼,不禁笑道:
“黄武士,莫非兵站竟设在酒楼之中?”
“大人您笑话了,下官知大人一路辛苦,定未用餐,因此特令人在此定了酒席,招待大人!”黄大为躬身道。
“如此破费,我们怎么好意思呢!况且还有些随身行李未安置,不如先回兵站——”
“大人请放心,这些兵马行李我已安排人带回兵站,一切安置好以后,大人直接歇息便可!”黄大为脑门儿冒汗,心道:这少年将军突然到访,兵站乱七八糟,那里还住着自己包养的两个小美人儿,岂能让他瞧见。万一他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动不动拿军法说话,那自己可惨了。
阿泽回头看看众亲卫,一个个眼睛放光,估计也饿坏了。便应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黄武士了!”
黄大为连连点头哈腰,带着众人进了天香酒楼。店里的老掌柜一见黄大为过来,如见财神一般,赶紧一溜烟儿跑过来:“黄大人,您来啦,我早已给您准备好两套包间,又大又宽敞,还靠窗——”
“好了好了,下去吧,找个人给我带路就行了!”黄大为见这厮啰里八嗦,赶紧让他滚蛋了。
这天香酒楼比东阳山脉的杏花村大多了,看来这区区兵道却是给小镇带来太多好处了。阿泽边走边瞧,忽然见大厅中的食客们都朝自己等人瞧了过来。
“瞧,兽人啦!”
“是啊,还带着镣铐”
“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主儿抓来的,想必要卖到帝都做奴隶吧”
“也不一定,兴许是这次东阳山脉战争的战俘!”
“是啊,听说这次战争之所以能胜,全靠南海行省的一位大英雄,他潜伏在兽人军中,一刀砍下兽人头领的脑袋,弄得兽人军队大乱,才让东南军有了可乘之机。”
“嗯,我也听说,而且那位大英雄年纪也不大,端的了得啊”
“年纪不大又如何,你铁无敌当年二十来岁时,不也凭着一口单刀,楞是灭了三山六寨”
那叫铁无敌的大汉闻听这奉承之言,也兴高采烈起来:“嘿,不错,有志不在年高,那少年英雄想必也是身高九尺,体壮如牛,力能断山的主儿。否则怎会斩敌首于万军之中。这样的英雄我定要会会他!”说话间,眉飞色舞,似乎觉得只有那样的人才值得他一交。
阿泽皱皱眉头,这黄石镇上怎么来了这么多身怀武艺之人,难道这兵道之上,当真贼寇横行,这些人莫非是押运行镖之人。似乎又不像,竟未见到一个商旅打扮之人。阿泽对江湖之事,本就不熟,当下也不多想,继续朝包间走去。
二十余人分了两个包厢,包厢之间的移动壁门已去,便如一间般。
这次黄大为也下了血本,不仅大鱼大肉款待,更弄得许多罕见的山珍海味,连西部雪上上才能得见的雪狸也上了两盘儿。众人大口饮酒大块吃肉,好不爽快。阿泽瞧一帮人亲卫跟乡下土包子一般,连兽人千人长都吃的比他们斯文。不由尴尬地朝黄大为笑笑,黄大为倒也懂事,只装未见。
正喝着,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三猴子正坐在外首,便顺手将门打开。一瞧,居然是四五个魁梧大汉,腰间都配着刀剑。正是阿泽在外间所见的各路黑白道上的豪杰。
领头一人正是那铁无敌,他大笑道:“诸位是东阳归来的杀兽英雄吧!洒家铁无敌,特地来敬英雄们一杯酒。”他说话间,瞟向被俘的兽人千人长。兽人千人张自顾吃喝,只当没听到。
黄大为一见竟来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汉子,心中颇有些不高兴:这掌柜怎么做事的,什么人都往这边领,他正要开口说话。阿泽一拉他的手臂,站起身笑道:“杀兽英雄谈不上,这不过是我东南军份内之事罢了!承蒙诸位好汉抬举,我们便共饮此杯吧!”
那铁无敌见站起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不由皱皱眉头:这少年大言不惭,倒也出来装个人物充脸面,只怕是个摇旗呐喊的小卒子罢了。又笑道:“洒家听说咱东南军出了一个大英雄,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不知道各位知道他的姓名不?洒家盼着那日能与他一见,也好把酒言欢。”
阿泽见此人面色,便知他心中所想,暗道:这所谓的英雄豪杰却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眼珠儿一转,笑道:“铁英雄说得不错,这位大英雄我不仅认识,此刻更在咱们酒桌之上。”
“哦,快快替我引荐!”那铁无敌大喜,连忙四顾瞧去,挥手之间更是鼓鼓自己的肌肉。
阿泽瞧他模样,知道此人“把酒言欢”是假,只怕也存了比较之心,想起在外面时,听他“秤斤论英雄”,阿泽心中已有了计较。
果然,正如铁无敌所料,阿泽指向了块头最大的蒙南,又拉他起身。
“哈哈哈,这位少年果然英雄了得”那铁无敌一瞧蒙南那张国字脸,紫铜色皮肤,身高九尺有余,浑身肌肉仿佛要把衣服撑破一般。暗道:此人当真配得上英雄二字。
蒙南心中哭笑不得,心道:长官又要拿自己当挡箭牌了。自己饭只吃了个半饱,还饿得很,唉——。
那铁无敌带着几人走了过来,都是魁梧身材,挺大的包厢顿时被挤得没地儿了。阿泽本站在蒙南身边,那铁无敌嫌他碍事儿,挥挥手便将他推倒一边儿。
“英雄,果真是少年英雄啊,与洒家年轻时有得一比,兄弟啊,现在大伙儿都在外面,等着见你一面,想听你介绍介绍:那时怎么就一刀把那兽人头领的头颅给咔嚓了的”
蒙南真要张嘴分辨,却被阿泽偷偷一脚给踹了出去,几个人立时闹哄哄地拥着他出去了。阿泽心道:这回总算清净了。他想想又怕蒙南那忠厚小子说漏嘴,又对三猴子说道:“三猴子,你也过去,别让蒙南说错话了,妨碍长官我在这边吃饭!”
三猴子精明无比,立时知道长官心思,他生*热闹,也早已吃饱,便迫不及待地窜出门外。不多时,又响起了他的梨花板声。
众人关上门继续吃喝,那黄大为也甚是好奇,旁敲侧击地打听东阳战事,阿泽便跟他胡扯一番。
没过两刻,忽然三猴子窜了进来:“大事不好,长官,外面打上了!”
阿泽吓了一跳:“打上了?谁跟谁打上了?”
“蒙南跟一帮蒙面人打上了!”
“蒙面人?”阿泽一头雾水,连忙冲出包间,只见外面大厅已空无一人,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他赶紧冲出酒楼。
只见蒙南正与五个蒙面人打斗,那些蒙面人身手矫捷,竟均非弱手,蒙南渐落下风,若非那些蒙面人顾及他是官兵,只怕早已下杀手了。那铁无敌一帮人也跟一群蒙面人打起来,刀光剑影,当真好不热闹。
这时,黄大为也出来了,一看镇上竟上演龙争虎斗,不禁大感丢脸,只听他大声喝道:“何方歹人,竟敢在黄石镇闹事!”他这一声呐喊中气十足,可惜全无半点效果,更有一名蒙面人手一挥,立刻数点银光飞射而来。黄大为吓得屁滚尿流,一跤跌坐在地。抬眼看时,却见那些十字镖全落在身旁的少年将军手中。
阿泽一挥手,身后的亲卫立即拔出腰刀,冲向蒙南身边的五个蒙面人,将蒙南救下带了回来。阿泽一看蒙南满身酒气,不由好笑道:“你怎么跟那些人打上了?”
“长官!我本在厅中饮酒,哪知忽然外面听到一女子呼喊救命,我凑到窗口一看,竟是一群蒙面人在追逐一名女子,我一急之下,就冲出来,救下那女子。而铁无敌等人也跟着冲出来帮忙”
经蒙南一指,阿泽才发现果然一名女子正缩在街角,战战兢兢地抱着一个黑色包裹。而她面前,战斗最为激烈。怎么看,都觉得这帮人是为她在干架,当真是千钧一怒为红颜啊!
那些蒙面人武功当真厉害,铁无敌等人渐渐不敌,开始退走。只听那铁无敌大声道:“藏头缩尾,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相好的,今天你纵然抢到人,只怕你们也无福消受!”他这句话一出,忽然蒙面人中飞出一名高手,直扑铁无敌而去,身形之快,当是一流高手。铁无敌也没想到对方竟一直藏拙,只觉自己无处躲闪,此番必定命丧敌手。忽然,只觉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再瞧时,那蒙面人已被击退,倒飞数丈不止,救下自己之人居然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他不由长大了嘴巴,也不知是庆幸刚刚虎口逃生,还是惊讶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他这边已有多人挂彩,见得一口喘息之机,连忙喊道:“兄弟们,咱们快走,谅这帮无胆鼠辈也不敢当着东阳的大英雄面动手抢人!”
片刻间,那铁无敌一帮人已消失在街头,溜得无影无踪。阿泽看着扬起的阵阵烟尘,心道:真难为铁无敌那大块头了,溜得比兔子都快。
而这时,蒙面人已渐渐压上,阿泽摸摸鼻子,哭笑不得,本是为了救人,现在却成了孤家寡人,唉,这人当真是救不得啊。他看了看身后的缩在街角的女子,心道:“这女子究竟有何特别,竟让两帮人大打出手!”
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阿泽的目光,抬起头来。阿泽一瞧,心中也不禁暗赞:好一个漂亮的女子,瓜子脸,白皙粉嫩的肌肤,微挺的小瑶鼻,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慌张和恐惧,几缕长发粘了汗水贴着额前,身上洗的快发白的青花布衣衫破了几处,身材玲珑有致,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惹人爱怜,正是那种需要男人们不计性命、挺身而出的类型。
这时,黄大为、蒙南一帮人也冲了过来,站在阿泽身后。阿泽一盘算,对方二三十人,自己这边也二三十人,而方才自己出手,应该给对方不小的震骇。若是明白人的话,就该见机退走,自己再伺机擒下几人。
不料,对方竟死心不歇,只见那蒙面头人手一挥,又杀了过来。黄大为见这群人来得凶猛,只觉得双腿发软,随时可能不支倒地,他内心呼喊:吾命休矣!怪就怪他自以为是,本瞧着阿泽武艺高强,又不忿刚才丢了脸面,自以为这些蒙面强徒会退走,赶紧过来捡巧卖乖。哪料到这些人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连性命也不要。
“黄武士,这等宵小贼子,不劳你动手了,你去保护那女子要紧,莫要让她受了伤害!”阿泽温婉笑道。
黄大为如闻天籁,心中高呼这少年将军当真是体贴入微啊!偏又一哼:“嗯,这等小贼,我黄大为当年不知杀了几百上千,也罢,我就勉为其难,保护这弱女子吧!”他便说边疾步走到那女子身边,持刀在手,当真是横刀立马,不可一世!可惜,那女子却瞧都不瞧他一眼,只要那双美目盯着阿泽的背影。黄大为大感没趣,也在少女身边坐下观战,他看看少女,又看看阿泽,眼珠骨碌碌转,显然又盘算着什么龌龊心事。
片刻间,那群蒙面人已渐渐不敌,更有五六名躺倒在地,不知生死。但那些蒙面人竟还不肯放弃,依然缠斗不休,阿泽又敲晕几人,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只见那黄大为刀尖上挑着一人,屁股下坐着一人,都是黑衣蒙面,而屁股下那人早已口吐白沫,想必承受不住黄大为这三四百斤肥肉。而黄大为也面无人色,一只手指着屋顶,似乎在说:上面掉下来的!
阿泽看着好笑:这胖子难道深藏不露,还是碰了狗屎运,竟擒杀两名想要偷袭的蒙面人。那女子吓得闭紧双目,连连尖叫。
对方的蒙面头领见最后的偷袭都失败了,知道事不可为,唿哨一声,仓皇远逃。众亲卫还要追赶,阿泽目光闪烁,微微一摆手,示意放这群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