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光明殿“砰”殿门已被撞开,所有人都涌了进来。他们见到的是一副极为诡异的场景,早已死去多时的蒙面人端坐在龙椅上,面巾落在一旁。刚刚掌控帝国的叶亲王却侧倚在龙椅庞,血流满身,竟已气绝。只剩下叶重山的哭号声在大殿回荡。
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异样:短短片刻,怕又要变天了!
“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在场身份最高的中央军统领普沙领头问道。
叶重山缓缓站起身,哭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本已死去的蒙面人竟活转过来,与父亲在上面争执不休,忽然那人一刀捅进父亲胸口,二人同时身亡。”这段话他说得含糊其词,众人却似乎相信了。
“大公子请节哀,如今叶亲王已去,外面却混乱依旧。我们当早做打算,速速平定帝都之乱,尽快抓到潜逃的那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普沙此言甚是凉薄,想那叶亲王在时,二人称兄道弟,亲密得跟穿一条裤子一般,如今叶亲王刚死,他便打算草草了事。
阿泽在屏风后听到这等话,也为不禁替叶亲王颇感凄凉。
“普沙统领所言甚是,但父亲初亡,我一时彷徨无措,外面之事,还烦请您多劳了。”
普沙面色微变,叶重山此言大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口气,他环看身边的陵卫,心知纵然有所不满,也不能在此刻表露出来,况且大家现在还是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大公子但有吩咐,普沙自当遵从,何来多劳二字。”他一躬身才转身离去,同时有两名陵卫跟在后面。
叶重山内心大为满意,面上却一片凄苦愤怒,忽地手指龙椅上的铜面人,厉声道:“此人杀我父亲,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说完,他忽地拔出一名陵卫腰刀,往龙椅上冲去。
忽然,只觉龙椅前人影一晃,“嘭”的一声,叶重山身体飞起,竟第三次狠狠摔落梯下。
阿泽暗道好笑,这个叶重山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当真恶有恶报。
叶重山大吃一惊,还以为铜面人真的复活了。仔细看去,却是一名兽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龙椅前面——又是那可恶的希赛!
“一代军神,岂容你来侮辱!”希赛冷笑道。
“放肆,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哈哈哈,有何不敢,你莫非真当自己是至尊天子,哈哈哈,当真可笑至极!”希赛笑毕,直接背上龙椅上的人,一步步走下台阶。叶重山正要发怒,却听希赛低声道:“滚开,弑父叛君的狗东西!”
叶重山惊骇难当,呆立原地。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希赛已证实了自己所言非虚。铜面人是死在自己掌下,若是假死,自己岂能不知?这叶重山好毒的心肠啊。他大踏步朝殿外走去,高声道:“赶紧给我们准备马车和一副水晶棺,送我等出城!”话语间竟是命令的口气。
叶重山正惊疑不定,也不知希赛究竟知道多少?他手一挥:“让他们走!”殿中陵卫也让开道路,只惊疑地看着叶重山:叶公子为何对这兽人低声下气?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冷风从殿外刮来,仿佛幽灵一般,光明殿中竟冲进二十余名黑衣人,身形俱都隐在披风中。殿中顿时安静下来,连希赛也止住脚步。
领头一人高声道:“少主,我等来晚一步!”声音竟颇为苍老,他忽然失声叫道:“亲王大人”。
阿泽听此人声音颇为熟悉,不由想到一个人,原来是他,现在看来,城外的伏击只是怕也是一场阴谋了。
“林副首领,父亲……他…。他死了,你快把这些兽人杀了!”叶重山见影卫到来,心中大喜,口中却依然哭喊着。
叶重山此刻也已想明白:刚才希赛多半是诈自己,自己也是糊涂,纵然希赛说出来,大可推得一干二净,毕竟谁愿意去相信一个兽人的话呢。只是他依然对希赛的武力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动手。现在,影卫到来正解了他最后一丝担忧,便立即想要杀人灭口。
那姓林的副首领领命,转身对希赛道:“阁下放下手中之人,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尔等果然毫无信义!”希赛看着眼前二十余名影卫,而自己只有十余人,且都有伤在身。想要逃出,必定千难万难了。他大声喝道:“不要多废话,今日能与影卫一战,虽死无憾!”他竟依然背负身上之人,直接朝林副首领扑了过去。
立即殿中十余名兽人与影卫都动上了手。双方都是两国精英,殿中顿时劲风呼啸,叱诧不断。
云秀忽然一捏阿泽手掌,示意他站着别动,自己却恍如魅影一般滑出屏风之外。阿泽暗道:这丫头又要施什么诡计?
忽然,只听外面一声清叱:“都给我住手!”
阿泽偷偷探出头,却见云秀已用短剑架在叶重山脖子上。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里面躲一辈子的”希赛早已不支,乘势退后,其余兽人也都退到云秀身边。
“嘻嘻嘻,希赛大人这样的英雄,小女子怎能瞧着你命丧宵小之手?”
殿中之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竟是绝色倾城的尤物,只觉她一颦一笑,均带着万种风情,连充斥血腥之气的大殿也为之一亮,大家都看直了眼睛。
“小心妖女的狐媚功!”那林副统领忽然断喝,众人立时清醒过来,不禁冷汗直流,这女子好厉害的盅心之术。
“佩服,佩服,影卫果然名不虚传!”云秀短剑不离叶重山。
叶重山心中暗暗叫苦,哪里知道殿中竟一直深藏一名女子,刚才的一切怕是都被她瞧去了,心中不由惶急起来。
“诸位,若是不想叶公子送命。还是听从希赛将军的吩咐,速去准备马车和——呃,水晶棺!”云秀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希赛真是多事,自身难保,还要带着一个身死之人,当真愚得可笑。
“妖女,你也太狂妄了!”一名陵卫忽然叫道。
“哦,我是妖女,你又是谁?”云秀忽然将短剑一递,叶重山的脖子上立即划过一道血痕。
“不要伤害少主!”林副首领沉声道:“你们要的我们会立即准备,希望你们也如约放了少主,否则——”
“影卫首领的话,我们怎么敢不听,等送我们出了城门,自然会放了叶公子!”
既然影卫副首领都发话了,无人敢不遵从。不一会儿,殿外已响起了马蹄声,云秀将叶重山推给了希赛,又用力擦擦手,似乎刚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希赛一手扣住叶重山脖子,一手背着铜面人。
叶重山只觉利爪似锥,冷汗直流,却不敢多话,生怕触怒对方。
“我们走吧!”希赛朝云秀说道。
“等等,我还有个朋友”云秀回头唤道:“快出来吧,可以走啦!”
屏风后却毫无动静,云秀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云秀大惊,连忙提身纵至屏风处,却是杳无人影。她大吃一惊,却又怕夜长梦多,不敢久留,恨恨一跺脚,朝希赛道:“走!”
众人见兽人与那妖女出了大殿,纷纷跟着追向殿外。如今群龙无首,他们又有叛逆之行,若是叶重山再有损伤,天下也容他们不得。
那林副首领走在最后,忽然他伸手拉住一名陵卫问道:“那希赛肩上之人是谁?亲王大人怎么死的?”
陵卫见是影卫副首领问话,立即躬身道:“禀大人,据兽人所言:那人似乎是二十年前的叛逆——铜面人统领,不知他怎么还活着,居然杀了亲王大人。”
“什么?”林副首领失声叫道。他呆立当场,铜面大哥和叶风?怎么会是这样?刚才在打斗时,他也隐约看到希赛身上人的模样,但却不知那就是铜面大哥。
当年在黑衣军中,统领大人一直戴着青铜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诸位将领除了叶风,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众将都尊称他为大哥,大哥义薄云天,也无人在意他的面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林副首领不停念叨着:二十年卧薪尝胆,今日之一切本就是为他而举。
“林副首领,林副首领”那陵卫见副首领大人痴痴傻傻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唤道。
林副首领这才清醒过来:“走,不可让叶少主再有失了!”他思忖:也许从少主那里可以知道更多真相吧。只是二位兄长相残,他怎么也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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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重归宁静——
“那丫头终于走了”,阿泽长长吁了一口气,竟从屏风后的墙壁中走了出来,他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今日一别,何日才能再见!呸,这妖女,终生不见才好!”阿泽口中骂着,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多么恨她,竟还有一丝想念,想到这儿,他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这妖女与那兽人勾结,颠覆我帝国朝廷,杀害我人类官兵,乃是我辈军人的大仇,怎能轻易原谅她。但阿泽忽又想起云秀多次救了自己性命,虽然不见得怀了什么好心,但终究——更何况——。阿泽纵然脸老皮厚,也不竟脸色发红。
阿泽对朝政本就生性淡漠,只是熟读帝国历史,对自己所处的伟大国度怀有深情。至于何人执政,何人下台,他倒不太感兴趣。因此,帝国虽发生这等叛乱,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觉怅然并难以置信。只要外敌不乘势来攻,闹得再凶也毕竟是内乱。他只盼叛乱能早日平息,国之黎民能少受些苦楚,国力也能少些损耗。
他暗暗盘算:如今这叛乱一起,自己的军职恐怕全丢了,武功也尽失,唉,高官侯爵、无限风光竟似一场梦般,乱世人命比草贱,还是赶紧回家,免得被乱兵误杀。有父母在,即使改天换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正欲从原路出殿,却突然止住脚步,回过头来拔出叶亲王身上的利刃,口中念叨:“亲王大人,你身前不大看得惯我,如今我替你解除刀兵,也不用你谢我,只要别怨我恨我就行,嘿嘿!”他忽地挥刀朝屏风后墙壁上砍去,“咚”的一声,墙壁上一块龙眼大小的明珠落地,阿泽又自语道:“这机关已破,密道必定再也打不开,武德皇帝啊武德皇帝,承蒙你昔日赏识,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他将刀上的血一抹,带在腰间留着自卫,这才大步出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