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贵宾们填写卡片的空档，卡杰茜退到一边去补妆。
康妮向我倾过身，放下一截墨镜望着我：“准备好亡命天涯了吗？”我不想逃避她的眼神：“为什么？”
康妮转动了一下眸子，推上墨镜：“不为什么。总之你的命运在我手中。我的命运，也在你手中。”
我忍了忍：“我们为何非得把彼此的命运交给对方？”
康妮抿了抿嘴：“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把我惹毛了。以前的爱恨情仇，就在这张赌桌上解决。以后，你他妈看着办。”
我不怒反笑：“你是一个很嚣张的小婊子。”
康妮坐正身子，用饰戴着钻戒的手指叩着椅背：“这一点，我从没否认。今后你再敢玩失踪，害我失眠，我真的会宰了你。”
无论好歹，别跟女人讲道理。这就是我得到的教训。
贵宾们填写好卡片，纷纷放下了笔。
卡杰茜神采飞扬地回到我和康妮中间站定。
红发女郎顺时针方向一一收集了卡片，交到卡杰茜手中。
卡杰茜摆弄着卡片，瞅了瞅我和康妮，对贵宾们莞尔一笑：“相信在座的大多数尊贵的宾客视这场赌局为天方夜潭式的笑话，抑或是一场消遣。不管各位抱有怎样的姿态，赌局终归是赌局。因此，恕我冒昧的声明，没打算投注一亿英磅以上赌注的贵宾请离席。”
贵宾们互望，没人起身离开。
“那么，”卡杰茜做了一个手势，“请三位小姐给每位贵宾发10枚筹码。每枚筹码上分别标注着2、4、6、8、10、16、32、64、72和96的不同数码。赌局正式开始时，请各位根据自身的财力和判断力投注。”
三名女侍者将一叠叠筹码放在贵宾们面前。
卡杰茜轻抚了一下胸口：“这不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赌博，也不会是最后一场。但这场赌局毫无疑问是一场豪赌。康妮小姐，甘比诺家族历经几个世纪累积的数百亿财富也许在一瞬间就会输得精光。你真的执意要在谭先生身上孤注一掷吗？”
康妮倾头看了看我：“这家伙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无话可说。”
卡杰茜笑了：“赌场和情场都得意的人，历来不多。噢，在此我想问问伯格坎茨先生，您认为谭先生有能力搬运这艘船吗？”
一脸学究气的伯格坎茨谨慎地搓了搓手：“为了不影响赌局，请恕我不予置评。”
“真是大好人。”卡杰茜洗牌式地玩弄着手中的卡片，“柯尔先生有何高见？”
头发稀疏的柯尓推了推金丝眼镜：“我只能说，科学和伪科学都远远不足以解释超能力。”
“噢，”卡杰茜眼神含笑，“那就只有谈玄学了。肖琳小姐，你认为隔空移物之类的事情存在吗？”
气质高雅的肖琳做了一个手势：“印度与中国的神话和传说有无数上天入地，穿墙破壁，点石成金的例子。印度教、藏传佛教和道教都是由超自然能力浸*滋生的宗教。直到如今，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和地中海仍有数不清的原始宗教在宣扬超自然能力。我个人认为超自然能力的历史与人类的历史一样渊源流长。”
“这就等于肯定了超能力的存在。”卡杰茜垂下头望着我，“谭先生，为了给赌局助兴，你能否先取在座的贵宾们身上的一件隐秘的东西？就当是餐前的开胃酒好啦。”
我扫了众人一眼：“恭敬不如从命。”
卡杰茜兴致勃勃：“需要道具吗？”
我随口说：“两个银托盘。”
一名女侍者麻利地将两个银光闪闪的托盘放在我面前。
我仰头看了看卡杰茜：“麻烦你把23张卡片放在一个托盘里，然后用另一个托盘盖好。按住上面的托盘。”
卡杰茜依言照办，按着托盘，偏头看着我：“是这样吗？”
“造型很美。”我抽了一口雪茄，向她的手喷烟雾，“你认为今年的世界潮流流行什么？”
卡杰茜挑了挑眉：“嗯…网络咨询。通俗地说就是上网。”
我弹了弹烟灰：“我认为是流行不穿内裤。请打开盘子。”
卡杰茜揭去上面的托盘，放在下面托盘中的卡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叠男式内裤和一叠女式内裤。
贵宾们发出惊呼，很尴尬地摸身体。
卡杰茜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把雪茄叼在嘴上：“请重新盖上托盘，倒翻过来，谢谢。”
卡杰茜翻过盘子，又一次偏头看着我：“依然按住吗？”
我滚动了一下嘴上的雪茄：“不必，打开就行了。”
卡杰茜小心地打开上面的托盘，下面的托盘里是那叠卡片。
贵宾们又一次摸身体。
卡杰茜将卡片拿起来捏在手中：“真是神奇。”
我取下嘴上的雪茄，向贵宾们笑了笑：“请原谅我和各位开的这个小小的玩笑。不介意的话，我请各位喝阿诺船长珍藏的压箱底的兰姆酒压压惊。”
贵宾们瞅着杯子里的酒或饮料变色。
有贵宾端起杯子品尝：“…天哪，真的是兰姆酒。”
阿诺船长连咳了几声：“伙计…那可是超过三百年正宗的海盗喝的酒。你真慷慨。”
活跃的气氛中，卡杰茜晃了晃手中的卡片：“刚才谭先生小试了一下身手。这也给贵宾们提了一个醒，真的下注时不要冲动。别把太多钱输给康妮小姐。作为全世界最庞大的黑手党家族的新一代女教父，她的钱已经够多了。接下来让我们来从23张卡片中选择一张吧。我先逐一念一遍各位的意愿。第一个意愿，莫斯科红场。第二个意愿，恒河。第三个意愿，西奈山。第四个意愿，纽约时代广场。第五个意愿，古罗马竞技场。第六个意愿，50年后的加勒比海。第七个意愿，内蒙古大草原。第八个意愿，富士山。第九个意愿，尼罗河。第十个意愿，加州死亡谷。第十一个意愿，西藏古格王朝遗址。第十二个意愿，喜马拉雅山顶峰。第十三个意愿，哈雷卡拉火山口。第十四个意愿，大堡礁。第十五个意愿，亚马逊河。第十六个意愿，撒哈拉沙漠。第十七个意愿，敦煌。第十八个意愿，南极。第十九个意愿，西澳大利亚沙漠。第二十个意愿，里海。第二十一个意愿，里约热内卢。第二十二个意愿，青海察尔汗盐湖。最后一个意愿，西伯利亚。我想各位提出的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愿望，对于谭先生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康妮小姐，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挑哪一个愿望来与贵宾们一决胜负？”
康妮语调冷涩：“我有选择吗？”
卡杰茜轻柔地一笑：“当然。你是庄家。”她退后一步，“你可以和谭先生交换一下意见。”
康妮瞥了我一眼，对众人做了一个手势：“赌局是我设的，也由我作主。我选第六个愿望。无论这艘船是否穿越时空，都不会惊动外界。赌局的结局我们可以通过通迅和派直升机求证。各位认为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一致认可。
卡杰茜跨上前来：“大家保持一致的话，请下注。”
我站起身来：“等一等，我想和阿诺船长单独聊一句。”
阿诺船长起身，走到一个角落。
我走到他身边，透过舷窗瞅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海面，低声说：“事情糟透了。”
阿诺船长皱了皱鼻子：“我觉得康妮小姐给你选了一个最简单的题目。”
我轻叹了一口气：“恰恰相反，这是最难的。隔空移物和穿越时空不是一码事。那个小婊子总是自以为是。”
阿诺船长有些同情地看着我：“女人都这样。”
我努力驱散着心头的沮丧：“也是。我总忘了女人是男人最大的麻烦。我想问问，在常规状态下，船上储备的淡水和食物够所有乘客消耗多长时间？”
“一周…”阿诺船长持烟斗的手颤了一颤，“最多10天。伙计，怎么…”
我挤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只不过50年后的世界稍稍与现在不同。”
阿诺船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忧郁。他是一个善良的老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返回座位上坐下，对卡杰茜做了一个轻松的手势。
卡杰茜展露微笑：“女士们、先生们，请下注。”
一枚枚筹码在圆桌中央此起彼落。
我把雪茄叼在嘴上，瞅着在桌上不停跳跃的不同颜色的筹码，心里明白，这确实是一场赌局，但是与金钱完全无关。
我要赌的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