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再也没有看向爷爷陆富贵,等到廖仲锋言毕,眼神却已收了回来,与廖仲锋对视下,格外明亮,微微笑道:“小民哪有什么冤可申,如果可能的话,请刘书记在以后给予方便即可,当然,做廖镇长的苦力更是万万不敢奢望。”
廖仲锋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敛尽了锋芒的青年有一种历尽苍桑的老练感觉,有着大家出身的豁达,却又有隐藏在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心,假以时日,又能够达到怎样的一个高度?他在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自从春天偶然一件事情被这青年碰到,他那时竟有一种欲之而除之后快的心理,然而经过这青年的交谈,改变了初衷。自从那时就一直在注视着这个青年。
“你这个傻子,又在说什么疯话。”刘触深指着陆昊怒斥道,如果再让这个心目中的傻子说下去,说不定又会像影视中的人学着什么大人物的话——至少刘触深是这样认为陆昊鹦鹉学舌。只是他未想到的是廖仲锋伸出右手向后面摆了摆,头都未回就说道:“你们出去吧,让我和这个小傻子说说话好吗?”
尽管他语气里也同样喊着小傻子,但那种亲近的语气任傻子都听得出来。不仅刘触深愣在那里,在场的众人都相互看了看,这仿若梦中的情景让他们一时反映不过来。只是在他们跨出门时,听到廖仲锋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到我手下工作,我会让小女廖夏望介绍与你做未婚妻。”
刘定海一个磕绊向前冲了几步,与张万年一起跌倒在地下,半晌竟想不到爬起来。只是喃喃自语道:“这他妈是不是变天了。癞蛤蟆真的能吃到天鹅肉了,鲤鱼也能跳龙门。”
这时刘触深书记却是没有骂刘定海,脸色阴晴不定的望着众人,心思却一直在支部屋内的两人身上,这傻子什么时候见过廖仲锋?得到他的垂青了,竟然要将女儿嫁给他?要是这样的事情挨到自已儿子的头上,自已宁愿放弃村支书也要促成这门亲事,这样岂不是一世荣华。
刘触深向屋边贴了贴,但再也听不到屋内两人的谈话,十几分钟后,陆昊和廖仲锋才笑逐颜开的走出来,廖仲锋更是春风满面,让人更是联想到才认一个东床快婿的兴奋。
刘触深看向陆昊的眼神,有种恍然,这个青年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亦或是他的表面愚笨,内心却是机灵过人的人?
容不得每个人的内心翻江倒海的想法,廖仲锋脸色一正,肃然道:“刚才和陆昊交谈了一下,我有很多的想法,但我现在只想说三点,也可以说是约法三章。”
廖仲锋从刘触深身上扫过,经过众人,最后回归到刘触深脸上道:“第一、对于每个村民,如果真正的触犯了法律,可以去告他。但是没有犯法的情况下,就要斟酌一下了。
第二、陆昊以后要做什么事,只要没有违反原则,村里尽可能的给予通融。
第三、五湖村作为一个落后村,但也是资源丰富的地方,所以决定要搞一个试点,在一年后,民主权利绝对要下放。”
说完这些话,廖仲锋停在刘触深的脸上,稍许问道:“刘触深书记,这些你要传达下去,并要较这三条实施。”
刘触深心中哪敢有非分之想,廖仲锋才四十来岁,早就传出风来,在这一届镇书记退二线时,廖仲锋就会自动做上这把交易。他暗中咬了咬舌头点头称好。
陆昊回过头来和廖仲锋寒暄了几句,然后准备离开时,忽然冲着刘触深笑道:“刘支书,我们可以做朋友,是不是?”
对于那个有明显包庇陆昊的约法三章,明眼人一听即知,现在陆昊可谓是狗屎踩在鲜花上了。何况刘触深这等聪明,立即点头称是,并讨好的邀请陆昊一起陪廖仲锋一起吃午饭。
陆昊当然不会答应去。在经过陆富贵身边时,明显的感觉到爷爷那瞬间的呆滞,喉咙间咽唾液的声音清晰入耳。陆昊没有丝毫的停顿,穿越过去,自已注定被家族中抛弃,可是自已不是没有尽力的表现过,在爷爷面前曾经起誓一定要为家族争光,可到头来只被当作丢弃的鱼饵,这种情况虽然早就预料到,可当真发生时,心还是会剧烈的疼痛。
居有传统观念的人,习惯了长辈的唠叨、甚至责骂。很少有违背长辈意志的行为。陆昊更是如此,对着父母及爷爷有着莫名的依赖、以至于言听计从。但一次次的伤害和丢弃,让他失去了残存的最后一点依赖。
就在众人充满思索与诡异的目光中,陆昊仍然踏着那种不疾不缓的步伐迈过众人,就在走出七八步时,忽然掉过头来,冲着支部屋内瞅了瞅,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低声喃喃:“廖镇长,这一次,你可要输掉你闺女喽。”
这声音不大不小,在外人看来仿佛自言自语,但正好传进众人的耳中,廖仲锋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好像在掩饰着陆昊话的剌耳。偏偏刘定海盯着廖仲锋看了半晌,心里在盼望着廖仲锋能大发其火,然后他再来一出猛虎下山,将陆傻子攻翻在地,只是没想到的是,屁股上被刘触深狠狠的拧了一下,:“你还不回去帮你妈收拾一下?”
事情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另一方向发展,以刘触深的社会阅历,马上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傻子最后一句话可以是说给他们这些人听的,意思是我和镇长大人以后是亲戚了,你们悠着点,这哪里是一个傻子的作派,分明是一只小狐狸。
然后当事人陆昊却像无所事事似的转身而去。然而他却不知的是有一个女孩子却在不远处摸着眼泪。
陆紫涵并没有上学,她上天偷听了哥哥与华一行的谈话,知道要去和刘触深谈判。在陆昊送他到汽车站时,她又转了回来,怕哥哥不让跟着去,就一直跟在后面。
一直捏紧小拳头的她,看到哥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离去,紧绷的神经忽然松驰,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哥哥,妹妹知道你一路走来很难,错过了些,舍弃了些,忽略了些,失去了些,但谁会知道你这个傻哥哥却在窥探着巨大的宝藏。
哥哥,就算全天下都舍弃了你,妹妹都会站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