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带着我来到了李府门外,此时正是深夜,李府门前挂了两盏白色的治丧灯笼,大门紧闭。我迟疑着对雅典娜道:“就算我们是来查案子的,也不好在这时候去打扰人家吧,不如等到天亮了再来吧。”
雅典娜却道:“没关系的,他们都知道是我接下了这件案子,都说过随时欢迎我前来调查。昨天晚上,我就在这里调查了一整夜,他们见我如此尽责,还都十分高兴呢。”说着叩响了大门上的门环。
一位老仆为我们开了门,我和雅典娜一起走进李府大院。老仆进去通报,不一会,五个人从房里迎了出来,这五个人都身着重孝,应该就是李知府的五个儿子了。五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位冲着雅典娜一抱拳:“雅护卫为了我们李家这件事可真是费尽了心力,如此深夜还来调查案子,我们五兄弟当真是感激不尽啊。”
雅典娜还礼道:“不敢不敢,这是我们当差的份内之事,大公子不要客气。”随后转身为我介绍:“这位是我们清乐城里唯一的一位半NPC身份的三品偏将,特来帮助我调查这件案子。”
五个人都跟我客气了一番,把我和雅典娜让进屋去。这间屋子就是为李知府治丧所设置的灵堂,我和雅典娜对着李知府的遗像鞠躬拜祭,随后,各人落座。我开门见山:“我想到李知府生前所住的房间,也就是曾经摆放遗嘱的那个房间去看一看。”五个人又引着我们俩穿过了院落来到了后院,后院里有一排房舍,居中的一间就是李知府生前的居室。
五人中的一位打开房门请我们进去,嘴里还叨咕着:“这间房子已经被搜查过不知多少遍了,都没有什么发现。偏将大人请。”言下之意别人在这房子里都没有查到什么,你这位偏将再来调查,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我道:“虽然一样都是调查,但每个人的侧重点有所不同,或许我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抬腿迈进门去。
房间里的摆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床上空无一物,想来是李知府故去之后,他的行李卧具都已经被收拾起来了。书桌上摆放着一只小盒子,盒子旁边还有几本旧书。
大公子介绍道:“桌上的这只盒子就是装有遗嘱那一只,当日曾由现任知府大人捧出这间屋子并当众打开。但发现遗嘱丢失后,就一直摆放在这里了。我们五兄弟虽也曾进屋搜寻过,但都尽力保护好了屋子里的物事原封不动,以备官府派人来调查。此案报官之后,先后有雷捕头带同捕快和这位雅护卫进来这间屋子做过调查,之后就再没人进来过这间屋子。”
我问起李知府过世之后直到知府大人来打开盒子之前的三天时间里,都有谁进来过这间屋子。大公子说只有几个老仆人曾进来收拾李知府生前所用过的行李物品,绝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我又问五个人那三天时间里都在什么地方?大公子回答说那三天时间五人一直都在李知府的灵堂之中守孝,谁也不曾离开半步。
“谁也不曾离开半步?”我抓住大公子的语病,较起真儿来。
“当然在吃饭或便溺的时候会离开一下,但我们五兄弟在那三天时间里都是不眠不休的为先父守孝,绝无一人会来这间房子里。”大公子面不改色,语气异常肯定。
大公子的态度让我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但听他这番话,五兄弟都有机会偷偷进来这间房子,遗嘱就放在书桌上的盒子里,而且盒子也并没有上锁,随随便便就能打开盒子拿到那份遗嘱。所以说五兄弟都有可能偷看到遗嘱的内容,也都有可能偷了那份遗嘱。
这件案子确实有点复杂,雅典娜已经对五人都做过了详细的调查,我就算对五人再怎么旁敲侧击的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了。此时解开这迷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那份遗嘱的内容,看看遗嘱的内容到底不利于五人中的哪位分配到更多的遗产,就能确定重点怀疑对象了。
我又问道:“李知府立下那份遗嘱时,可有什么人在他身边吗?”
“有,本府的师爷曾在家父写下遗嘱时在家父的身边,那份遗产清单就是他按照家父的口述记录下来的。而且是他把遗嘱连同清单一起放进了盒子里。”大公子答道。
“能把这位师爷叫来,让我问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大公子对五人中年纪最小的老五道,“五弟,你去把师爷叫来,让偏将大人问话。”老五回身出门去叫师爷,对大哥的吩咐没有丝毫迟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大公子在跟我和雅典娜说话,并无一人插嘴抢话的,四人都毕恭毕敬的跟在大哥身后,对长兄如父的礼仪守得森严。看来他们五兄弟之间确实互敬互爱,并无丝毫隔阂。
师爷随着老五进来房里,大公子道:“师爷,这位是偏将大人。不管他问你什么,你都据实讲来吧。”
我问道:“据大公子讲,当日李知府写下那份遗嘱时,你曾在他身边。你可曾看到那份遗嘱的内容?”
“没有,当日老爷唤我到这房里,让我伺候着写下了那份遗嘱。我只是为老爷取来了纸笔,之后就站在一旁,没有老爷允许,当然不敢偷看老爷所写的内容。老爷写好遗嘱之后,把遗嘱折了起来,又让我按照他的口述列了一份财产清单,然后吩咐我把遗嘱和清单一起放到了这个小盒子里。之后就让我就退了出去。”师爷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说得清清楚楚,想来这番话已经跟先前来调查的人说过许多遍了。
遗嘱的内容方面是无从入手了,除了那个偷遗嘱的人,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份遗嘱的内容了。我对五兄弟连同师爷道:“几位能否先离开一下,我想对这里做一次彻底的搜查,希望可以发现一些线索。”
六个人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雅典娜两个人。雅典娜看着我问道:“怎么样?发现了什么了吗?”
“没有,但我的感觉和你差不多,这五兄弟确实都不像是偷遗嘱之人。”我一直细心观察五兄弟的举止神情,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那我们还要怎么搜查啊?我早搜查过了,这里除了这几本旧书和李知府生前写的几篇文章,什么也没有。”雅典娜略显失望的道。
“哦?是吗?”我打开那只小盒子,拿起那份清单仔细观看。清单里罗列的财产可真不少,这位李知府可真算得是一位富豪了。但清单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我放下清单,拿起书桌上的几本旧书和李知府所写的那几篇文章翻看起来。
李知府是一员武将,所写的文章颇为一般。而且字也写得实在不怎么样,歪歪斜斜的也不讲什么间架结构。倒是可以看出写字的人腕力不小,不但可说是力透纸背,如果用这样的力气在木板上写字,就真的可以入木三分了,每个字的笔画都在纸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印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我又拿起师爷所写的那篇清单,清单上的的字迹和李知府的文章是用同一种笔写出来的。用的是钢笔或圆珠笔一类的硬笔,而不是中国古代所用的毛笔。
又在书桌上寻找,但并没有找到什么。我出门把在门外等候的六人叫了进来,对师爷道:“李知府用来写遗嘱的那支笔呢?放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有那份遗嘱是用什么纸写的?”
“笔?老爷自打病情加重以后,就不再写文章了,房间里并没有备下纸笔。写遗嘱所用的纸笔都是我从我的房里拿过来的,笔就是我平时所用的笔,纸就是我平时用来记账的账本。老爷写了遗嘱之后就从账本上把写有遗嘱的那篇撕了下来,剩下的我就拿回了我的房里了。”师爷答道。
“快把那本账本拿过来,或许我们可以发现什么。”我急急的催促师爷。
师爷快步奔出房去,不一会,捧着一本未曾用过的新账本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师爷翻开账本,第一页明显被撕去了,我把下一页拿到灯下仔细查看。果然,这页纸上有非常明显的笔画痕迹。
还好师爷在李知府写过遗嘱之后并没有用过这本账本,虽然留在第二页上的笔画印记不是十分清晰,但依稀也能分辨出几个字来。这都是因为李知府身为武将,腕力过人,即使到了老年身患重病,但多年来写字的习惯还是不能更改,下笔时笔尖用力过大,在第二页上留下了那篇遗嘱的印记。
雅典娜也凑过来跟我一起查看,我从纸上的印记里分辨出了“终有一死……房产……长子……次子……金银……三子……三子……白马寺……十万圣币……”等等字样。整篇字数不少,下边还有相当长的一段,但实在不能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内容了。
想通过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得知遗嘱的内容显然是不可能的,所能分辨的字眼里,差不多都跟遗产分配有关,只有“白马寺”三子略显突兀,我方才查看遗产清单时并没有发现这三个字啊。我问大公子:“五位有谁知道府上可有关于‘白马寺’的这份产业吗?”
“白马寺?可是城东的白马寺吗?没听家父提过我们家在白马寺附近有什么产业啊。但家父与白马寺的方丈相交甚厚,或许在身后留下了什么物事给他也说不定。”大公子答道,其余四兄弟也都没有什么补充的。
我道:“既然李知府的遗嘱中提到了白马寺,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妨去白马寺一探,拜访一下白马寺方丈,或许会发现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人也都没有异议。大家一起出府,走向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