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接过大烟斗4
——唐玉文
你看这个申诚，临死之前还说这样的话，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这第一，”申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十分吃力地说道，“郝局长，同志们，希望你们一定要侦破黎贝锡、刘芒等人的被杀案，把杀人犯罪集团的老大、杜岚他们这伙歹徒缉拿归案，替老市长、歆他娘、黎贝锡，也是替我，报，报仇！”
“申副科长，你放心吧，”郝局长和钟科长齐声应道，“我们一定会将老大、杜岚等罪犯缉拿归案，替你们报仇的！”
“这第二，”申诚又喘着粗气说道，“郝局长，同志们，在十年浩劫期间，我曾批斗过老市长、歆他娘，打过老市长、歆他娘，伤害过常副科长的心，这是我一生犯下的最大的罪孽！我生不能向老市长负荆，死也要到黄泉去向他赔罪！我死之后，请你们不要火化我的尸体，把它埋葬在老市长的身边，让我永生永世地伴随着他的冤魂！”
“嗯！”
“这第三，”申诚说，“钟科长，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这个对你‘泼过冷水’的人！”说着，申诚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了一样东西，“你知道，吭吭吭，在以前，我也是一个热情奔放、热血沸腾、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是残酷的现实，浇冷了我的热情，冻凝了我的热血！这个大烟斗，是我在结婚的那天晚上，我爱人赠送给我的。当时，她郑重地对我说：‘老申，这上边刻有‘多思、谨慎’四个字，希望你遇事要多思考，办事要谨慎，不出一点儿岔子，辜负我对你的期望！’现在，我也把这个托付着亲人的殷切期望，刻有‘多思、谨慎’的大烟斗送给你，作一个永久性的纪念。当你遇到事情心情急躁的时候，请想起我申诚这个冷酷、漠然的样子，看一看大烟斗上的这四个字，你就会冷静得下来的！当你遇到难题，碰到十分棘手的问题的时候，请想起我申诚这个冷酷、漠然的样子，看一看大烟斗上的这四个字，你就会静下心来去思考，周到、谨慎地去推理、揣测，你就会得到正确的答案的！钟科长，我的老上级！接过，请你接过这个大烟斗，并永远地把它留在身边吧，它既寄托着我爱人、也寄托着我申诚对你的殷切期望啊！”
人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看申诚所怀的，是多好的心；你听申诚所说的，是多好的话！就是石头听了，也会被感动得流泪的！
“老申，谢谢你！”说着，钟科长郑重地用双手，从申诚的手中将他的大烟斗接了过来，“老申，你放心吧，今后，我一定会遇事多思考，办案多谨慎，绝不辜负你和你爱人对我的殷切期望的！”
听罢，申诚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遂心、满意的微笑。他吃力地转着头，热切地望着大家，随着把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儿，一一地伸向大家，和在座的每一个人热切地握手。他那庄重的神情，好像他这是在向大家告别，去执行一项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
常娟紧紧地握住申诚的手，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该怎样说。这个硬汉子一般的女侦探，此时也热泪盈眶，哽咽连声了。“申副科长，”她悔恨地说，“你批评的对，我的确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是不配称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的！”
“不，常，常副科长，”申诚吃力地说，“你，你做得很好……我，我真的要……谢……谢谢大家……”
自己的心里话说完了，要表达的愿望表达完了，心里已经没有遗憾、没有牵挂了，随即，申诚再次向大家报以了一个长时间的微笑，最后竟然慢慢地闭上了他那过去冷酷、现在火热的眼睛，到老市长那儿报到去了！
“老申！”
“申副科长！”
人们疾呼着，狂喊着。那热滚滚的泪水呀，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每个人的眼眶中流出来，不断地流出来……
谁说泪水只是怯弱的象征？不，它也是坚毅、刚强的表示！
人们慢慢地脱下帽子，低下头来，向自己亲密的战友告别，向自己可爱的同志致哀……
钟科长庄严地捧着申诚给他的那个大烟斗，看着那上边刻的“多思，谨慎”四个字，不禁喃喃地念叨着：“申副科长，安息吧，我亲爱的战友，你的遗志我们一定会继承，你的愿望我们也一定能够实现！”
此时，浮现在钟科长眼前的，是申诚那安详、平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