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傲雪欺霜(肆)
土耳其变成另一个奇异的世界,据“天眼”观测,方才的导弹量子军要害处,虽没办法知道击毙的数量,但已足够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盟军内少部分认为“沙窝”中看不中用的人立即猜疑尽去。看到量子族被打败,最高兴的莫过于阿尔修斯,飞往火寻风面前,欣然道:“璇儿这手来得漂亮,炸他个屁股开花!恐怕还弄不清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火寻风道:“确是妙绝,但也令敌人生出警觉,晓得我们有阴谋……“目光往方才的地对地断层炮座有去,说:“若对方不是傻子,当晓得我们内有乾坤,只怕敌人被吓跑了。”
“吓跑了不是正好,打也不用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战之王道!”阿尔修斯推理道。
每当看到他那少年人的躯壳,火寻风都有些不习惯,心想:“屁,你巴不得把量子人轰炸成生锈铁,以为老子不知道?看你这小样的,其心可诛!”生了个懒腰,懒得理他。
阿尔修斯扯住火寻风问道:“等等,等等,你要去哪?”
火寻风笑道:“有一种东西,是色鬼和懒鬼的最爱,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
“床咯!”
阿尔修斯不悦道:“说了你是*棍!这时候还想搞女人?”
火寻风没好气问:“哦,你就不准老子去睡觉?”指着阿尔修斯鼻子讥道:“心邪阿你!”
此时此刻,确实需要很好的休息,阿尔修斯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扯住火寻风不放,她的心情实在太愉快,非要找个人谈谈话不可。
火寻风不耐烦问:“喂,别以为披上个娃娃头就不是老鬼,你老子我就对你有兴趣,老子可不搞基!”
阿尔修斯赔笑道:“我有正经事跟你谈。”
“谈你毛头。”但又忍不住问:“什么事?”
阿尔修斯捉住了火寻风,那还舍得让他回去抱头大睡?道:“两个大男人,当然是谈国家大事!璇儿初上战场,不过她欠缺的经验却可以由各势力统帅补足。不要被璇儿娇美柔弱的外貌骗倒,实际上她比很多臭男人更有主见。但在尤凤南的事上,我看她还会有点心不在焉。”
在盟军所有人中,除了与尤凤南碰头过两三次的火寻风外,没有人比冰女璇熟悉尤凤南。但火寻风每次见到尤凤南都没两句话就打的你死我活,也谈不上任何了解。仇恨倒是一大堆就是了。
据冰女璇说这个人的时候,连火寻风也觉得他们才是绝配,至少,以冰女璇的兰质慧心,理应配一个知识广博的男人才对。他知识确实也算广博,可惜全广博在怎么赌钱喝酒出老千上面。
人家尤凤南吃尽苦头往上爬就是为了她一个人,做牛做马差不多十年也是为了她。对比火寻风?说到底还是凭着冰女璇的干爷爷关系骗来的料。火寻风抚心自问,若不是阿尔修斯推波助澜,自己碰也不敢碰这种贵家小姐一分一毫,尽管历过千百次生死患难也不敢碰。因为他自卑。
没学识,不够人聪明,不够人有地位,最糟糕的是不能给人任何承诺,因为他携着妹妹离家开始就发现,承诺就像放狗屁,特别是连家都没有的男人的承诺,说了出口永远做不到。
阿尔修斯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据闻,从前尤凤南和白星皎是同僚。”
火寻风点头,阿尔修斯拍手叫好:“岂非精采绝伦?”
“屁!”
阿尔修斯在火寻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得火寻风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什么抢女人,老子可从来没……”他忽然又想起云姬,什么没抢过别人的女人?云姬不是女人?岂有此理,连火寻风自己都想不到说辞辩驳。
唯有点点头道:“照你说,璇儿现在是半点面子也没给尤凤南了?”
“最多给了四分之一点。”
火寻风气道:“跟你混账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阿尔修斯拍拍他肩膀,解释道:“璇儿这么做,是教尤凤南晓得我们不好惹。免得他在叶镰大军莅临之前突然偷吃,倾力进攻,把亚拉腊山吃掉。”
火寻风奇道:“那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要逐个对付吗?等南北两路军马集中,我们岂非吃不完兜着走?”
阿尔修斯恨得牙痒痒骂起来:“小白痴!老不读书!又不用脑袋!我看你还真不配做我老子孙女婿!哼,尤凤南那小子就不同,积极上进也不说,至少跟他应该有共同语言。若他早点出现,老子定叫璇儿选他。”
火寻风也破口大骂:“喂喂喂,老鬼你说话小心点!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小心尢盈姐以后生个没屁股的出来。”
“你的龟孩子才没屁股!呸呸呸!老子吐口说说过。”他忽然想起火寻风的孩子说不定也是冰女璇的孩子,既然那是龟孩子,自己岂非龟公公?听上去比龟公还不堪。
不远处想起几声女子嬉笑声,原来他们吵架把海凌思惹了过来,海凌思笑这对火寻风说:“难怪老先生怎么气的,你也不想想。只要我们能把叶镰的军队成功拖延一会儿,尤凤南便要继续等。在那个时候,我们即有机会先一步偷袭量子军,主动权全落在我们手中。”
火寻风拍拍额头:“哦,我只想着防守,没想过要打出去呢。”
海凌思扫着他头发:“不打出去怎么赢?但如果尤凤南果如璇儿说的那样,定必想到我们现在所想的。否则,他就没资格做量子人了。”
阿尔修斯竖起手指头赞海凌思跟他想的一样,哂道:“猜到又如何呢?叶四的人早在外面小林设置了外围埋伏,哪到他们逞威风?”
海凌思略有所思地玩着火寻风,似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火寻风对战略虽还是新手,但他不是蠢蛋,低声问:“凌思是不是在想摩亚?”
海凌思点头:“早传摩亚要找你晦气,他乃深谋远虑的人,绝不会意气用事找人寻仇,跟何况你和他谈不上有仇,只不过……”
“只不过我跟席琳女神有关系,摩亚摆不平席琳女神,就想先摆平老子。对不对?”
海凌思沉声道:“他们详细分析过你的格斗资料,而你却从来没见过摩亚动手,若两人对垒,我怕你会吃亏。但摩亚亲自找上门的话,其他人恐怕也难以应付。”
火寻风冷哼道:“哼,他以为能让老子吃亏,老子才让他吃亏,到时候我让小月一起出手,看他一个人怎么对付我们两个。最妙的是,老子即使打不过,小月照样能安然无忧带我逃跑。”手掌揉捏,嘴角微笑。
海凌思放下心头大石,手放在在前胸,舒了口气安心道:“我还怕别人找你一对一,你就傻得一对一跟别人决斗呢。”
火寻风晒到:“这是战场,蠢蛋才跟他一对一。老子什么都半桶水,最厉害的就是以多欺少。如果他敢一个人入‘沙窝’找老子,老子非让几十万军民打他一个不可,让他嚣张。”
在火寻风眼中,连偷抢拐骗都不算什么下流东西,何况以多欺少呢?能叫一群人打一个人,非但半点包袱都没有,反而觉得浑身舒畅。当然,被打的当然不能是自己。
海凌思梨涡浅笑,露出这场战役必胜的眼神。阿尔修斯好奇地问:“小妹,有什么好笑的?”
“我在妒忌璇儿。”
阿尔修斯动容,俨然问道:“她怎么了?”火寻风也稍微有点紧张起来。
海凌思轻然道:“她是公认智慧超卓的人,除了阴谋诡计,我几乎没一样东西可以跟她比。你们或者不知道,最让人妒忌的是她脑海中有一个无穷大的‘记忆宫殿’只要在她面前发生过的情景,甚至数字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还想用阴谋害她?恐怕要用精密的仪器反复运算几千万次才有机会。你们说,这样的人让不让人妒忌?”她没让别人回应,继续说:“所以这场战争,我们乃处于必胜的位置。”
阿尔修斯擦满头的身冷汗,他见闻广博,当然晓得“记忆宫殿”时候怎么样的一种邪门记忆法。接触这种记忆法越深,人的本质就会变,满脑子想的就是恶魔,妖怪,邪鬼。久而久之,人就会阴沉。但冰女璇不但没任何变化,比以前还开朗了不少。甚至把又穷的宫殿面积变成无穷大。那究竟需要多强大的灵魂,连阿尔修斯也无法猜想。因为从物理学的角度看,人的脑用量虽然大,但绝不是无穷的。
火寻风对这些并不了解,问:“为什么说我们就已经处在必胜的位置?”
海凌思望着漆黑的大窝顶,压低声音说:“直至现在北方还没有动静,足以证明此战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守得稳如泰山任尤凤南发了疯也攻不进来。别一可能是为了减少伤亡人数,守不住亚拉腊山。”
火寻风惊道:“这不是糟糕?”
糟糕,眼前的事确实够糟糕的。安卡拉西兰面对的糟糕就是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古人类。
“我赢了!你放我走。”安卡拉西兰喝道。
“可以,你必须回答我问题。”
“你问。”
“游击队现在什么情况?”
“萨克斯坦堕河失踪,部分人逃了!部分人被俘虏!黑海贼也损失了不少人!”他明知萨克斯坦堕河死亡,但黑海贼没去找尸体,所以,现在只是说失踪。他更不敢说大规模屠杀游击队的事。
“有一个叫明日香的部队负责人,死了还是被俘虏了?”
“大部分负责人都俘虏了,我如果有命回去,立即放了这个人。我保证!阁下还有其他名单,一律放走。”
式流点点头,摆出迎敌架势,道:“请!”
安卡拉西兰从心底里笑出来,他为自己营造了很好的逃生机会。至少,在他也手提鸳鸯锉,摆出架势,而弩箭却无声无色中发射出来的霎间,他还依旧以为自己还有很大机会可以回去。
“嘘”
声音有点奇怪,但安卡拉西兰还在聚精会神看着式流,等他发觉不妙,开始觉得背脊被一样冰冷的东西贯穿……
接着,他就看到有个东西从他前胸穿了出来。
一个很大的箭头,闪着红光的木箭头。
红光当然是他的血,心脏的血。血一滴一滴从箭头上滴下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个人忽然间看到有个箭头从自己胸膛中穿出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大概一百万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能感觉得到。
安卡拉西兰看着这段弩箭,眼睛显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好像忽然看到世界上最荒诞离奇的趣事。
他呆呆的黑眸子逐渐开始变形,是泪光反影吗?不,那是真的在变形扭曲。他的瞳孔,眼珠都在狂暴的压缩扭曲,一张威严自信,带点不羁和随意的脸忽然抽搐。
但他的手,居然还放在腰间捉住一个形似暗器机关还是毒气机关的东西。这是他的本能,也是原本的计划。暗算式流,就像用毒气对付游击队一样,只是举手之劳。决斗的混乱中发暗器杀死式流后立即逃,对付守诺让他离开也好,不让他离开也好,他还有可以用解药救式流,以换取自己的命。
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来不及。
他终于发现,原来突如其来地被人杀死,尽管你感到痛楚,也叫不出声音的。因为痛楚并非他想象般恐怖,痛楚的神经还没完全传到大脑,你的大脑已被惊讶支配。你根本没空去想痛。
大概这就是很多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都不喊痛,到了医院包扎却叫生叫死的原因吧?
安卡拉西兰的身体霎时间僵硬,仔细看他的表情,好像他还在凝望着眼前的式流在沉思。
鲜血这时候才开始瀑布般流出了。很难看,它流得太血腥,一点艺术感都没有。懂得杀人的人,绝对不会用这么血腥的办法杀死一个人。
式流不懂艺术,也不懂杀人。他的同伴也不懂,总而言之,难看的东西是绝不会有人喜欢看多几眼的。
离开的时候,式流只留下一句话:“世界上,哪来公平决斗这种事?”
只有处于劣势的人才会渴望公平。
每个人都为自己制造优势,每个人都在竭力打破公平。因为,大家都在制造不公平。
人与人,军队与军队,种族与种族都一样。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以后可能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