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暗涌不绝
雪影初融，莺飞草长，影影绰绰。好不容易盼来的春天似乎不再平静。云姬粉色的纱衣依然倔犟，她忽然笑一笑，把利刃收回去。
火寻风奇道：“你不打算把我怎么样吗？”
云姬问：“听说姓火寻的不多。”
火寻风答道：“确实很少。”
云姬又问：“火寻梦是你妹妹？”
“对。”
云姬又笑：“听说左天猛听到她的名字就浑身发抖。他巴不得把你们这些人都整死。”
“对，”
“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盗尸人’安插进来的间谍，只有你绝不是。”
“又是盗尸人？”
云姬说：“听说以前只是个乱七八糟的秘密组织，专门在边境拐卖女人。现在听说有量子族在背后撑腰，发展得飞快。倘若骷人族跟量子族联手，我们就完了。所以，恩人，求你要帮我。”
她大打人情牌，不说帮人灵族解难，而说帮她。加上与那星眸般的眼珠子毫不芥蒂地对望着，不知里面呆着多少话想说出来，里面似乎深埋了宁静的深海，劳累的波澜里埋葬着一丝伤痛和期望。
有人说，女人的眼是最可怕的，因为一双眼，就可以俘虏人的心。火寻风无奈道：“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而且现在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但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就是了。”
“你一定要帮我啊。”
火寻风有点心灰意冷，说：“以后再说吧，我都坐轮椅至少两三个月了，以前从来不用这样的。”火寻风也觉得奇怪，以前受伤有玥石的帮助，不到半刻就能痊愈。这次受伤，不知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能痊愈。他大概知道生物的细胞不可能无了期分裂重组，例如科学家经常用脑，所以大多数都患脑疾；运动员经常频繁做剧烈运动，所以大多都会有关节治病。有许多东西，过于劳损，就会造成永难康复的隐患。火寻风甚至觉得，他永远好不来。
清茶依旧，人却消瘦，云姬见夜色已临，相约数天后再议。
月色深沉，冰女璇爬上了简家牧场的灯塔，仿佛站在无棱的山峦在孤寂里沉默，看不到前路，也不敢回头看走过的危途。整个人好似隔世离空，只能继续飘走在无尽的虚玄间。她只能无限惆怅地看着眼前的终点越行越远。
望着轿车内走出两个人影，他们还推着一辆轮椅回来。已经干涩的眼睛忽然湿润，她突然觉得很怕，快速闪到灯塔暗处，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存在。眼睛很快又变回枯竭的江河，一切忧伤竟在无言中。
听到海凌思银铃般的笑声，也分不清是伤乐还是绝望。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握紧了吊在颈上的项链，莽莽苍苍间，牧场下的人已远。
冰女璇握着项链吊着那漆黑的钥匙依然闪闪发亮，仿佛力量又回到体内，微微一笑，冲下灯塔，赶上远去的人。
“喂，你回来了？快试试这个”
绕着简垢，从坏内取出一瓶十分精致的香水，黏了一点在简垢手臂，催促道：“快闻一闻，喜欢这个味吗？”
简垢温柔地说：“这是紫藤香。”
冰女璇轻吻简垢那白净无暇的脸蛋，赞道：“猜对了。”
火寻风看也不敢看一样，怕自己忍不住放出妒忌的眼神。说：“这么夜了，大家晚安吧。”
海凌思向冰女璇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把火寻风推走。其实月牙初升，他们连晚饭也没吃过，哪来的夜了？
简垢见两人渐去，立即缩手，连声道歉。冰女璇见只是砰砰手，他也害羞起来，忽然觉得简垢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君子。
他们看着两人进入大宅，冰女璇说：“我在外面走走。”
简垢温柔地问：“我陪你好吗？”
“恩。”
忽然两只动物在原野飞奔而至，前面那只明显是牧羊犬，后面那只是红狼？冰女璇惊叫着躲到简垢身后，她没想到牧羊犬进入这么怕狼。
简垢一声怒喝，阻止了后面那只“狼”。这时候冰女璇才看清，后面那只虽很想狼，但没有狼的杀气，也没狼的萧索感，浑身散发着一股娇生惯养的贵族气。
简垢说：“别怕，这种狗是哈士奇。前面被追的是蒙古獒。这种狮子形的蒙古獒很少，不知为什么，哈士奇一看到它就追着咬尾巴。”
说着，狗停下来，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还时而用探头探脑地碰一碰冰女璇，似在争宠一般，冰女璇的注意力立即被两只动物吸引。
简垢自让把握机会，滔滔不绝地介绍这牧场的古怪事宜。他说：“其实这只哈士奇也是少见的品种，其他哈士奇都是黑白，很少见红色哈士奇的。”
冰女璇说：“恩，橙红色，很漂亮。”
简垢忽地俨然道：“告诉有一件事，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又一次，我在宠物美容店听说，有些狗能通人性，有些甚至舍命救人。”
冰女璇点头：“我也听过，而且历史也有很多这些记载。”
简垢叹一口气，显得十分垂丧，道：“那天，宠物店的一个顾客说，他有一天装死，他的金毛犬立即拼命地撞门，对外面大叫，仿佛在喊救命似的。于是我回来，有样学样。谁知……”
冰女璇眨了眨眼，问：“怎么样了？”
简垢说：“谁知忘了关电视。”
冰女璇更加好奇：“关电视？”
简垢指着哈士奇说：“这家伙，看到我死。立即开始没规律大叫！我以为它也跟其他小狗一样在呼救。谁知我睁开眼一看，这家伙居然一边咬沙发，一边大吼。认真观察，发现它一直盯着电视的购物频道。电视正好卖狗粮，正好主角又是一条美女狗！它看着看着，就把沙发当狗粮，电视上那狗吃一口，它就吃一口！广告卖完了就乱嚎一顿。”
冰女璇开怀大笑，问：“那你有没有揍它？”
简垢牙痒痒道：“那时候简直想煲一煲狗肉煲！”
冰女璇微笑着一路前走，居然不由自主幻想着有朝一日过这样的牧场生涯，也不会太过寂寞。简垢见她沉默，也不再说声。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沉默。他知道不用多久，冰女璇整个人都会属于他。因为，他本身的品味加上这座宁静而可爱的牧场足以让冰女璇动心。甚至冰女璇这时候也是这样想。
接下来四五天，风雨大作，冰女璇想出外避开火寻风也难。开始两天被*共餐，还觉得很尴尬。逐渐，连火寻风也接受了事实，冰女璇也越演越*真。因为简垢终于表白了，冰女璇也真的动了心。
直到简垢问：“璇儿，你颈上那钥匙凹凸不平，万一摔了一跤，只怕会有危险，不若……”
冰女璇随口道：“不，这是我家的钥……”还没说完，突然停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微笑补充道：“反正就不会脱下来。”
转身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默然。死翘翘地盯着胸前的漆黑而古板的钥匙，它一点儿也不好看，无论冰女璇穿什么衣服，都会觉得这钥匙太过突兀。于是冰女璇时常把它穿在衣裳里面，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刚才脱口而出，冰女璇觉得头皮发麻。想：“‘这是我家钥匙？’，不！这明明是火寻风故居的钥匙。为什么会变成‘我家’？”这种可怕而不现实的意识居然潜藏在灵魂的最深处，否则怎会不加思索就说出来？
她是一个十分清醒冷静的人，知道这漆黑而且很突兀的钥匙早已嵌入她的灵魂。无论谁也决不能抹走它。想明白这点，立即不想在这地方逗留。他想寻找简垢，向他说明一切顺便道别。
但简垢已经不知去向，以为他跟小夷子如常去帮火寻风换药。于是一直沿路到火寻风所住的病房，发现门只是虚掩。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人应冰女璇才走进去。
冰女璇看到火寻风在独自解开绷带，立即过去帮忙。问道：“海凌思呢？”
火寻风摇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冰女璇又问：“新药放在哪儿？我帮你。”
火寻风说：“不，我要洗干净身子。”
冰女璇不准道：“不行，会细菌感染！”
火寻风说：“不怕，那天南宫霜在宫殿割伤了我胳膊，晚上回来发现，胳膊已经开始结焦康复，但涂了药之后反而好不了。”
冰女璇也懂一些药性，知道涂在火寻风身上的确实是些外伤药，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药有问题？”
“或许只是我错觉。反正，我觉得不涂药反而舒服很多。这两天，我等海凌思不在，都把东西整掉。”
冰女璇也不多问，因为对比自己微薄的知识，她更加相信火寻风的判断。细心帮他擦过身子，又用新绷带包扎，还在新绷带外面涂了些久药，让别人闻上去还有药味。
火寻风感到道：“璇儿，我……”
冰女璇心头一震，打断道：“我来找简垢的，有些事要跟他一个人说，他在吗？”
简垢当然不在，冰女璇随便找个理由便匆匆离开。步出房门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也或者是火寻风房间的药味太浓，才在走道走了一会，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是紫藤香。
自从冰女璇买了一瓶紫藤味的香水，简垢为了讨好她，每天都涂一点在衣服上。冰女璇居然像牧羊犬般跟着紫藤味探去。
她被香味一直引索到城堡走廊石墙处便消失，起初她还觉得奇怪，四周的香味还很浓烈。仔细嗅闻，就发现香味是从石缝处发出。他立即明白，这里是一家密室。简垢肯定在里面工作。
冰女璇不愿涉及对方私隐秘密，想：“还是等晚饭之后说吧，不，还是明天早晨再说，免得晚上不得安宁。”
此时，墙壁缝隙蓦地里传出一把女人声音。冰女璇心中一怔，这不是海凌思的声音？他跟简垢在里面做什么？
好奇心促使她把耳朵靠近石缝，只听海凌思温柔地问：“简夷！你喜欢那演戏的疯子？还是长得跟冰女璇几分相似的那个婊子？”
话声刚落，立即想起一阵叩头声，小夷子哭泣着道：“小人不敢了，姐姐饶命。”
海凌思悠然自得道：“听说那假疯子跟嫪毐一样壮，可惜他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是吗？”
他们又说了很多*秽不堪的话，冰女璇听得十分糊涂，怎么小夷子要跪饶？难道海凌思捉住他们什么把柄？思索间，海凌思又说：“我不管你这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喜欢谁，立即把那两个戏子杀了，否则就提着你的狗头来见我。”
简垢怪责道：“简夷，我早就说过你！那两人是用来引冰女璇上钩的！怎能留他们的命？万一被他们两个发现，我们的所有筹谋都要付诸流水。”
冰女璇忽然明白，他们说的就是圣者谷那对死去的男女，原来他们设局算计自己。但为什么呢？为什么简垢要听海凌思话？为什么他们还对自己礼待有加？
这些问题还没想明白，海凌思又说：“今天死了几个？”
简垢说：“没死，但跟阿尔青斯基情况一样，十二个变成了废人。”
海凌思大骂：“苗占月这臭婆娘！专门给我们添麻烦！”
简垢说：“反正火寻风已经看过了她的暴行，不若……”
海凌思说：“聚集两万军马，一万进攻，一万殿后补漏。把叶明轩一并杀了。”
简垢问：“两万军马杀两个人会不会有点多？而且这样可能会开罪树人王。”
海凌思说：“谁叫他追求苗占月这么久，苗占月还不理他。倘若跟冰女璇一样移情别恋，我还可以放他一马。其次，既然要杀人，军马宁愿多也不能少。火寻风一个人就能铲除接近一千执法使者。”
小夷子惊讶：“哇，难怪姐姐会爱上风大哥，原来他这么厉害。”
简垢说：“更厉害的事你还没见过，那天在大殿上，风大哥化成尘埃避过了南宫霜劈天盖地的攻击，又重现凝结成人形。倘若不是我们用药压制他康复速度，恐怕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人灵族搞得翻天覆地。”
外面偷听的冰女璇越听越怕，心想：“为什么海凌思要用药物制止火寻风康复？为什么她这么恨苗占月？为什么说我移情别恋就不用死？”
她心内本来认为是命运之轮安排的所有事情，突然间变成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阴谋。而且策划者仿佛还是是海凌思。
冰女璇蓦地觉得很恶心。在外人眼中，海凌思因为面部受伤，变成了一个害羞而没自信的娇柔女子，但实际上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