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路绝人稀（上）
吹号声不绝，火寻风用瞬移术带着几个人往养殖场方向蹿逃。他把可可尼放在地上，喊道：“海儿，把那张图给他们看，我们没时间了。”
乐海儿从坏内抽出发黄的信件，还没递出去，发现式流目瞪口呆地望着蹲在的火寻风和躺在地上的可可尼。
她也顺着目光望去，只见火寻风五指从腋边插入了可可尼左胸，五道伤口流出紫蓝色的液体，开始还以为那是血，逐渐，紫蓝变成青蓝，到碧青透明的东西流尽，可可尼的手臂和左胸也恢复了肌肤原来的浅黄。火寻风抽出手指的时候，可可尼的胸膛也开始均匀起伏。这一却看得其余三人呆了眼。除了做白日梦，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样救人。
只听火寻风道：“虽然救活了，但她体力透支，至少要休息好几天，你们其中一个带他到之前那个老先生的藏身处。然后马上回来。”
麻生吕抱起可可尼，劲步如飞地跑起来。乐海儿这时候才记起那封写着古文的信件，交给式流问：“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式流仔细看了看，两三百个字，他才认得十分之一。而把那些相连认识的字凑起来，还完全无法理解其中含义，摇头道：“看不明白。这些文字应该是古文吧？”
盒子的信件是几近千年之前留下的，这千年间，地下城市当然有过翻天覆地的文字变迁。这是原设计者想不到的，也是当时设计者们的致命漏洞之一。
但幸好，信件的水印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式流还能模模糊糊认得水印是一个简略的地图，描绘着养殖场的部分，和部分连他也认不出的地域。指着信件上方圈了一下：“这块地方不存在的，越过养殖场就是峭壁。”
火寻风问：“或者峭壁又门可以进去呢。”
式流摇了摇头：“为了不让病毒滋生，养殖场四周的峭壁都会定期清洗，洗了几百年，如果有门，早就被人发现了。”
火寻风正气馁时，乐海儿摇头道：“不，据我所知，出路就在这里。一定没错的，我这一年多，几乎每天都在学院的藏书室偷看典籍，近代提到地下城市出路的书虽然不多，但每本书都说有一条路可以走的，而盒子就是装着开启这条路的钥匙。”
式流眨了眨眼，恍然道：“噢，原来图书馆的那只鬼就是你！还吓得大家不敢去读书呢。”
乐海儿笑了笑：“没办法，哪里太热了的话我集中不了精神。”
谈话间，麻生吕急急跑回来说：“很奇怪，我在瞭望台看到有一群人靠近，正想跑来通知你们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围着本来那群人打起来。”
地下城市军民一条心，全城追捕刺客是应该的。但为什么会分帮结派地打起来？众人跟着麻生吕道瞭望台看个明白，
远方荒地处，一群精锐士兵正往养殖场冲来。他们遭到身穿素装的平民阻拦。士兵装备精良，枪炮齐发，*得那群平民连连后退，但这些人跟式流他们一样，无一不是武艺超群的宗师级人物。尽管对方枪炮乱射，居然看不到有人中枪伏地。
麻生吕来回跑的时候，他们又靠近了不少，所以这时候已经看清那群士兵其实都是警卫团的人，乐海儿还一眼看到清浅步仁和谭局长混在其中。
平民门四面散开，犹如海洋上辅了一张大网，不断往中央收束
将清浅步仁等几十个兵卫围在核心。
剑影刀光，只听得杀声震天，交战得十分激烈。平民门有的拿着长木头当木棍，有的拿着螺丝刀当刺刃。所谓枪射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在武术修为打到一定境界的人来说，近身搏斗的话，火枪有时候还不如一根木棍。
火寻风立马瞭望台，变色说道：“若把地下城市的居民放到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恐怕号称万人敌的项羽也奈何不了。”
式流摇头道：“非也，据说匈奴族的马贼人，日日夜夜在刀尖上过日子。他们的人生只有四件事，骑马，杀人，抢女人，抢食物。连那时候的华嬃氏也不奈何不了他们。你试想一下，那时候没有远程武器，战争就是一人一把刀，互相砍到死为止，在那样的环境长大，近身搏斗术比我们这些只是用来强生的博斗术有什么天渊之别。”
乐海儿道：“但自从发明了远程武器后，冷兵器的威风就不复重现了。”
式流摇一摇头：“这也未必，古时有两个人号称上帝之鞭，分别是阿提拉和成吉思汗，其中成吉思汗之所以能横扫亚欧大陆，不是人多，而是因为他们发明了一种叫回回炮的巨型武器。而后来蒙古部落失败，很大原因是因为树敌太多。但更重要的是人民开始熟悉回回炮和他们的骑兵战术，开始不怕他们的骑兵和回回炮了。正如我们现在也不怕火枪，因为我们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都知道怎样才能避开。”
乐海儿忽然惊讶地指着平民外围：“咦，那个是市长？”
原来要对付清浅步仁的幕后策划人是市长，火寻风奇道：“那些警卫不是市长的一路的吗？干嘛打起来呢？
式流和麻生吕都比较熟悉地下城市的政治状况，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反而乐海儿恍然大悟道：“昨晚这些家伙才称兄道弟，今天就打得你死我活，一定是因为清浅步仁那群人发现市长要把他们卖了，根本没打算和他们一起逃走。”
火寻风问：“那干嘛这么多平民陪着市长镇压清浅步仁那群人？难道市长收买了那群人？”
乐海儿咯咯笑起来，似乎在笑火寻风愚蠢，她说：“笨啊，地下城市中，市长就是人民的精神领袖。就像刚才他忽然命令可可尼杀这两小鬼一样，人民即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会舍身保护这个精神领袖，知道吗？”
火寻风挖了挖耳，呢喃道：“差点忘了世界上还有一伙这么蠢蛋的人……”
乐海儿摇摇头：“这不是蠢，而是信任和忠诚！”
这种崇高的大同思想，火寻风当然一时间不能消化，在他本来的世界里面，除了打杀之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亲如情人，也会有许多不测因素，海凌思就是一个好例子。他们的世界中总是有出卖和背叛，当这两种东西来的时候，他们必须欣然接受。因为出卖和背叛自己的永远不会是自己，永远只会是别人出卖你，背叛你。
而在地下城市里面，人民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出卖他，背叛他。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存在这两种东西，当然，现在这种情况只存在与平民之间。
火寻风看着卫兵团步步推进，平民们也开始有人受伤。心念一动，道：“找东西蒙住头，我们去帮市长打架。”
乐海儿讶道：“什么？帮那只老色鬼？”
火寻风点点头：“对！但我们不能给他认出来，而且打退清浅步仁那群人之后立即消失。”
乐海儿坚决道：“喂，要打你自己打，我不去。”
火寻风笑道：“我们站在这里看他们，他们一定也有人看到我们。等市长认出你的时候，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被他舔臭脚。”
想起被舔脚丫的那种感觉，又肉麻又恶心。乐海儿顿时打了个冷战：“去就去呗……只是帮那种人干免费活，心里总有点不爽。”
火寻风笑道：“老子虽然不算奸商，也不会给人干免费活的。而且这趟的利息可大着呢。”
“什么利息？”
火寻风笑了笑，找了一篷用来掩盖植物的黑纱蒙住头，飞身冲了出去。大喊道：“杀啊，大家快来，打完回家开饭。”
火寻风武道修为虽然没地下城市的人民这么厉害，但胜在身经百战，连屠城都死不了的人，怎么会怕几百人殴斗。他驾轻就熟，毒蛇般往清浅步仁攻去，他知道这家伙除了手中的枪，根本就是废物一名，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就只有他拳脚功夫这么差。
三两下手脚，火寻风已瞅着清浅步仁当武器一样旋转挡格。卫兵们见头子被擒，还被当人肉大关刀乱劈乱扫，尽管他们有如虹的气势也施展不出。
谭局长等人纷纷来救，麻生吕对清浅步仁本来就厌恶至极，见火寻风打得过瘾，短剑飞舞，砍翻几个，和式流合作吧谭局长也打趴地上。
乐海儿咯咯浅笑，一边看戏，一边装模作样打小兵。但这些小兵也还真一点儿不像小兵，他们个个武艺非凡，若不是有其他平民助阵，以乐海儿的三脚猫功夫，早就被被人当面团一样扭了。
很快，火寻风暗地施展丹咒术，卫兵团手上的武器不明不白便坏掉。而民众围攻也越来越多，开始有人弃械逃走，有第一个人逃走，就会有第二百个人逃走。卫兵们一边逃，一边脱掉警服扔在地上，生怕被人追杀。
不等民众回过神，火寻风一声哨子，其余三人按原定指示散走，潜入养殖场的麦草田里。
只听外面欢呼如雷，时而还听到清浅步仁和谭局长的喊冤呻吟声。乐海儿忍不住说：“这些便宜死那老色鬼了。刚才你应该趁着没人看到，掴他几下耳光，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火寻风笑了笑，说：“只有你有耐性，我保证，你很快就可以掴他几下耳光，把怨气都发泄出来。”
“真的？”
“恩，但首先你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闭嘴。”
“呸……”乐海儿露出轻蔑的表情，似乎在说：“明明说话最多的人是你。凭什么叫我闭嘴？”但她还是乖乖地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被人发现麦草田有动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现在还是市长的眼中钉，清浅步仁带着一群装备精良的都被*回去，何况他们只有四个人。
人声逐渐消散，市长似乎也陪着那群人走了。火寻风让小狐狸出去跟踪市长，因为小狐狸有心狐的灵魂烙印，火寻风相信完全不用罗嗦，心狐的灵魂一定能读取他内心的话。
养殖场回复平静，但外面依然依稀有人走动，显然是原本值班的养殖场工人在工作。四人躲在麦草田里头也不敢伸出去，火寻风有信心，市长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等了大概半小时，麦草从中响起洒洒细响。火寻风用不着看，便知道小狐狸回来了。而小狐狸也不用来到他们面前，就开始转身引路。
起初三人看不到小狐狸，都有点怀疑。直至看到小狐狸摇摆的尾巴，才安心下来。式流和麻生吕不明白，一个人和一只小动物，居然会有这麽好的默契。
走了一会，小狐狸停下，往左侧望去。众人顺着它望的地方看。市长果然鬼鬼祟祟地蹲在一处草地处拔草，背后还有三个很美的女生，分别都是乐手和舞蹈班的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师宛君，式流几乎不能相信，曾经朝思梦想的倾慕对象竟然会跟了这样一个中年人。
乐海儿不认识师宛君，推了推火寻风，低声道：“趁着没人，快出去揍他一顿。”
麻生吕阻止道：“等一等。”
乐海儿问：“还等什么？”
火寻风微笑：“蠢蛋，当然是等他带我们到逃跑的入口了。那些猪朋狗友造反，当然是因为知道这家伙立坏心肠，现在他要拐这些少女进去了。我们跟在后面，准备黑吃黑。至少可以把他们盗走的食物运出来，让外面的人不至于饿死。”
式流的心攥出了血，连火寻风这外来人都不愿看着地下城市的所有居民同时缺粮饿死，师宛君居然舍得抛下家人，甘愿成为那老色鬼的泄欲工具。难道性命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可以到抛下道德，尊严？他早认识到师宛君是一个功利心很强的人，肉欲交易对她来说似乎也只是很正常的一种交易。但式流死也不相信，她会沦为市长的玩物。
火寻风知道他不好受，拍了拍他肩膀，又望了望麻生吕，意思是叫他珍惜眼前人。
“洒洒洒”
狐狸又开始走了，火寻风回过神，发现草坪居然被打开了，市长早就不知所踪，三名少女缓步往地下走去。
众人迅速跟在小狐狸后面，原来草坪下面居然是地下渠道。式流“咦”一声惊异说：“这地方……地下管道的地图根本没有的。”
火寻风问：“你好像才做了清洁工一两天，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式流道：“很简单，全城的渠道分七环，最好的材料集中到最中央的市政区和供电区。越往外，材料质量就越差，修补得就越多。但你看这地方，渠道虽然很久，但一点都没修补使用过的痕迹，也没坏掉。”
火寻风摸了摸管道的锈迹，点了点头，只听式流道：“看，这里管道的编号是Z-221，我们地下城市的管道编号前缀只有A到G。养殖场应该是G列的。”他连忙从麻生吕口袋里拿出那张看不明白的信件，指画道：“如果没猜错，这里就是我们看不明白的地方的入口。”
乐海儿高兴啊，她问：“这样说，这里就是地下城市的出口？我们可以回到地面了？”
式流点头：“我猜，大概就这样。如果可以……我真想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听说，外面早上和晚上都有太阳，是吗？”
乐海儿咯咯大笑：“晚上的不是太阳，叫月亮。恩……”想了想，把麻生吕拉在身边，说：“你试一下认真看着你小妹子的脸。月亮就她的脸蛋一样，又白又亮，但是一点儿不刺眼，看着看着还会着迷的。”
式流恍然：“哦！那肯定很漂亮。”
麻生吕听到式流毫不思索地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脸泛红光。因为有时候不用思考说出来的话，才是人的真话。以前式流经常也吹牛皮说她“靓暴镜”，但那么夸张，始终不像真话。听下去自然觉得对方说话浮夸，不像真心话。
但麻生吕的脸立即又从红转白，比皎白的月亮还白，是苍白，恐怖的苍白。不知是眼前的东西映得她脸色苍白还是他脸色的苍白让对面那个人也显得很白。
白，其实也分很多种，粉白黛绿是一种白，美人的白。月亮又是另一种白，皎洁的白。这两种白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其实不是空无一物的空白，它们都是白中带黄或者带粉。
而死人的白，跟这两种白又不同了，死人的白死偏蓝色的，如果人的尸体定期消毒，不让他腐烂，甚至会变成苍蓝色。鬼怪片里面的僵尸，就是这在蓝色。蓝色是冷色调。所以这种白很冷，让人感到很恐怖。
如果有人想用赤红色衬托这种死尸的白，那可能会成为全世界最让人感到不安的色彩搭配。
麻生吕这时候就看着这种颜色，因为刚才她听到有人讥笑道：“确实也挺漂亮的，不如也做我马子吧。”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