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六月三日深夜,北京城。
这是一个多少有点凉意的夜晚,此时的北京城的上空月明星稀,冷风习习,浩荡的夜空笼罩着诡秘的氛围。
西城后沟沿的顺承王府到前门东车站,沿路上奉军的卫队,岗哨林立,警备森严。张作霖在随行人员的再三催促下,才怀着怅惘和依恋之情与中南海告别的,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情愿离开。
午后一时一刻,张作霖乘坐的由奉天迫击炮厂厂长沙顿驾驶的在在英国定做的大型厚钢板,颜色为黄色防弹汽车,驶往火车站。
车站上静悄悄的,可能是因为戒备森严的缘故,看不到在平时那种熙来攘往的热闹场景的,给人的印象是行色匆匆,神情沮丧,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情景。这给古老的北京站偌大的月台上,更显得寂寥萧索,呈现着在兵荒马乱年代所特有的那种仓惶、沉寂和凄凉的景象。
当然如果一点官场的礼仪和送行的气氛没有的话,也有点太假了。
第三方面军团长张学良,第四方面军团长的杨宇霆,以及甫由南京前线败退下来的第一方面军团长的孙传芳等人,都候在站台上欢送大元帅的离京出关。
不多十分大元帅张作霖的车队到达了车站,军乐队立刻奏起音乐。车队中的第一辆车是军政府总理潘复,他首先下车,接着是各部总长、侍从武官,以及其他重要府院的文武百官。张作霖的座车是第四辆的黄色大桥车,张作霖着蓝色的大元帅常服,腰间佩剑,虽然张作霖身材不够魁梧,但步履间却是英挺飒爽。在警卫保镖的保护下安全下车,然而这次警卫却不是栓子,而是换了一个人。
张作霖在保镖的保护下,到达张学良身边,语重心长道:“六子,剩下的一些其他事宜就交给你了,其他的顾问会帮助你的。”然后又看看张学良身后的一个士兵,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张学良道:“大帅,请你放心吧!”然后由于其他官员一一握手告别。
军政府撤退专车浩浩荡荡,共挂有十八节车厢,乃是前清老佛爷——慈禧太后的豪华花车,花车车箱内,装潢极讲究。一间大客厅,一间大卧房,车内全用金黄色丝绒装饰、窗帘、座椅皆为黄色。当时马夫人随行,在卧房内为父亲烧烟泡。为安全计,花车特意编排在整个列车的中部,前后方的车厢,坐满了随行人员和全付武装的卫队。为防不测,在火车前面,还特设置了压道车,谁想在路轨上做手脚,也是很容易发现的,真可谓严加防范,周密布署,想得够周到了。但俗话所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有人处心积虑要对某个人进行暗算,有时确实是防不胜防的。
张作霖踏上车门时,车准时徐徐开动了。张作霖伫立车门的台阶上向送行者一一答礼,一直到专车开出站台,他这才走进车厢。张作霖面上虽然一直维持着镇静的微笑,显然的,他的内心则是不胜其感慨的了。
看着火车离去,张学良车站上送行的一幕,他固然不无曲终人散的唏嘘,与此同时,他却也不无一种万般有了解脱的安堵。而站在张学良身后以士兵装扮的杨青则是忧心忡忡,总是有不祥的预感,一方面担心张作霖,另一方面是担心林楚南。
火车上,张作霖和六夫人还有三子张学曾在第三节蓝皮车厢内,潘复、刘哲、张景惠、王荫泰、英德惠、杨毓珣、何丰林、陈兴亚、于国瀚、阎泽溥、日本顾问仪峨诚也、町野武马在其他的车厢内。而身为保镖的林楚南则在门外负责警戒,即使是在车厢内也如此,因为敌人是无孔不入的,一点差池也不允许有。这时张作霖看看门外的林楚南,开开门道:“林兄弟,进来吧!你在保护我,而且还让你站着,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林楚南道:“不了,张大哥,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你有事,那就是我没有尽责,对不起杨大哥,更对不起你对我的信任。”张作霖见林楚南如此坚定,道:“那就有劳林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对侍者说。”然后转身进了车厢。
到了车厢内,张学曾道:“父亲,为什么不让飞鱼先生来保护你呢?那样不是更加安全吗?”张作霖道:“我让飞鱼先生保护你大哥,他身在北京也是危机重重的,如果没有人保护他,我走也不放心,其实各林楚南也是个高手,不弱于飞鱼先生的。”张学曾也再没有说什么。一旁的六夫人为张作霖点了旱烟。
火车在轨道上安全的行驶,风平浪静。列车过津时,町野武马、潘复下车,常荫泰上车。过山海关站,前来迎接的黑龙江督军吴俊升加入,张作霖改乘第四节车厢,紧靠蓝钢皮车厢的后面。
暴风雨前好像总是没有什么征兆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民国十七年六月四日清晨五时二十三分,天刚破晓。
皇姑屯南满铁路车站的日军监视岗亭瞭望台透过探照灯,发现挂有蓝钢皮车厢的列车奔驰而来。车上的人都在安稳的坐着,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事情,这马上就要到奉天了还会有什么事情呢?可是警觉的林楚南却发现了不远处的灯光,但是为时已晚,火车早已行驶到炸药安放的地点。日本关东军大尉东宫铁男按下电钮,电路接通引琐启动,安放已久的炸药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专车的车头钻过桥了,就在这第七、八、九节车厢刚好装在三洞桥中间的一刹那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南满铁路的桥梁塌下去了。三洞桥中间一座花岗岩的桥墩被炸开,桥上的钢轨、桥梁炸得弯弯曲曲,抛上天空。爆炸声响的同时,空中升起了高达200米的黑烟烟柱。炸起的那根冲天的烟柱,在砖城里的人们都能看清。当时整个奉天城象地震了似的猛地晃动了一下。
在奉天总站周围,这一声巨响,把附近的奉天纺纱厂机器上的棉线条一下子全震断了,比用快刀子割的还齐刷;在西北市场吃早面条的人,碗里的热汤面条连碗一起扣在了脑袋上;三洞桥周围的上百棵大杨树上的叶子,一下子全震下去了,比人摘的还光,附近住户窗户上的玻璃,没有一块不被震碎的,距离较远的洗澡塘子,池子里的热水也被震得泼了出来,烫伤了不少早晨洗澡的人。整个专车,在冲天的烟尘暴土中,塌了架。那冒起的烟分四个颜色:红的是火,黑的是烟,白的是汽,灰的是土。这几股烟尘杂物搅在一起,里面有生命,里面有作为一代风流人物的张作霖。
吴俊升炸得血肉模糊,头顶穿入一个大铁钉,脑浆外溢,当即死亡;日籍顾问仪我满面是血,抱头大叫;校尉处长温守善被埋在碎木下面;周大文炸破了手。而发现事有蹊跷林楚南在爆炸最短时间做了自我保护,只是脸部被一些碎木削擦伤并无大碍,林楚南用最清醒的意识去找张作霖。但是到达张作霖的车厢时,只见张作霖咽喉破裂,情况奄奄一息。此突变车山所有的人不知所措,因为炸药威力的强大幸存的已经没有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