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通筋骨果然结实,被重重的摔了两次,还能挣扎着站起来,就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骨断筋折了。
他举拳还想再打,黄麒英一伸手道:“慢!我一再容情,你却一再进*,如果你再打的话,别怪我手下无情。”
上原通鼻子里哼了一下,冷不防弹起右脚,猛蹬黄麒英的裆部。
无论是西洋拳还是中国武术,都把偷袭对手的裆部作为大忌,即使有人通过这种手段取胜,也必然被人称作胜之不武。上原通作为空手道真宗正派的武士使出这种下流招数,实在是因为他已经气恼到了极点。
黄麒英忍无可忍,出手再不容情,他双腿一并,紧紧的夹住了上原通的腿,同时一把握住对方袭来的拳头,顺着对方的衣袖一路摸到臂弯,使出一招北派大擒拿手中的“捏核桃”的功夫。只听“嘎巴”一声脆响,上原通这条胳膊应声而断,软软的垂了下去。
上原通穷凶极恶,并不罢手,紧接着递出左拳直击黄麒英的右脖梗处,黄麒英使出咏春拳中的黏手,右臂在对方胳膊上一缠一绕,随后向上一架,又是“嘎巴”一声,上原通的这条胳膊也算是废了。
与此同时,黄麒英还夹着对方的右腿,他把两腿一错,又扭断了上原通的这条腿,随即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上原通身子动也没动,嘴角渐渐流出一道鲜血,他大睁着眼睛盯着黄麒英,眼神里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惊慌,然后慢慢的萎顿在地。
全场一片哗然,众武士一面把上原通抬下场找人调治,一面把黄麒英团团围住。
黄麒英依旧泰然自若,但眼睛里的火光却在一点点的燃烧起来。
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三十多名武士一同向黄麒英袭来,一时间拳山脚海,令人眼花缭乱。
黄麒英就像一条鱼轻松的游走于拳脚之间,同时使出南派拳路中的六合八法拳、梅花拳、白眉拳,脚下踩着八卦桩,抬手落脚处惨叫声连连不断。
武术分为上盘功夫和下盘功夫,上盘功夫专练肘臂拳掌,讲究灵活和机变,下盘功夫主要练丹田气和步伐,讲究沉实稳健。一般人都只注重上盘在搏击中的重要性,孰不知下盘功夫是武术的根基。步伐是配合拳脚攻击的,讲究上下贯通,中国武术的步伐可以划分为几十种桩法,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梅花桩。在梅花桩中最难练的是八卦桩,一般人没有二十年的功底是练不成的。八卦桩最适合以少胜多,近战搏击,施展起来刚柔相济,变化莫测。
黄麒英正在施展平生最得意的八卦桩法,拳脚落处,或拍或踢或戳或扫,武士们纷纷应声而倒,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三十几个人全都被黄麒英打翻在地。
幸好黄麒英手下留情,没有使出重手,否则这三十几个人全部都得当场丧命。
黄麒英冲着这些人一抱拳道:“得罪了。”提起长衫就要向后院走去。
这时,只听屏风后有人说道:“黄师傅,好厉害的功夫!”
屏风后走出一个年轻人来,他看都没看武士们一眼,对黄麒英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在下佐佐木,是冈田先生的顶门大弟子,刚才这些人对黄师傅无礼了,我代师傅向您道歉。”
黄麒英也当胸抱拳道:“都怪我一时鲁莽,误伤了众位武士,还请您和冈田先生见谅。”
“师傅正在后院等候,请黄师傅随我来吧。”佐佐木谦恭有礼的样子倒是博得了黄麒英的一些好感,他一路跟随来到后院。
只见屋檐下坐定一个人,正悠闲的品着茶叶,黄麒英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绝不是寻常之辈,那种气势俨然是一派大家风范,很明显,这个人就是宫本武藏的传人,刚柔流一派的集大成者,冈田以藏!
冈田抬起头来,一对黑眸子精光四射,紧紧盯着黄麒英的眼睛,也不说话,也不起身相迎。过了良久,才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冲着黄麒英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黄师傅,请坐。”
黄麒英与冈田以藏对坐在茶桌前,佐佐木则站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茶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白瓷茶具,喝茶是日本人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甚至是日本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冈田以藏亲自为黄麒英冲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对方,样子极其恭敬。
黄麒英想也没想,就接过茶杯稍稍品了一口,但觉得茶香四溢,入口生津,禁不住赞了一声:“好茶!”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和两种人喝茶:一种是武术比我高的人,一种是武道比我高的人,可惜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冈田也端起茶杯来细细的品着自己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出这番话来。
“茶之所以受到人们的欢迎,是因为在茶的面前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是封疆列土的官员,还是推盘碾磨的走卒都可以随时取用。人们愿意喝茶,因为它可以养性,把人的戾气消除掉。”黄麒英磨搓着手中的茶杯,泰然看着冈田。
“没想到黄师傅对茶道也很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
“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为什么中国的很多东西,比如茶道、书法、织造工艺在你们本国会渐渐没落,可是传到日本却发扬光大起来了呢?”冈田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话里却藏着机锋。
“我觉得日本人过于重视这些东西的外表,比如说茶道,本来在中国就是一件寻常的人,可是到了日本却发展出数十道程序。还有书法本来要一笔一画的书写,首先就讲究行美,可是在日本却有人偏偏要把好端端的中国字进行一番肢解,美其名曰是书法创新。这能说是发扬光大吗?中国重视的是事物的本质,是一件东西上所蕴含的精神。”黄麒英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可是冈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其他的都不用说了,在武术方面日本已经远远的走在了中国人的前面。”冈田的语速明显加快了。
黄麒英看着对方半晌没有说话,低头仍去品茶。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认为我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你觉得人的力量有多大?”黄麒英冷不丁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冈田思索了一下说:“只要经过后天不停的磨练,人的力量可以是可以非常强大。”
“你可以用手指把那块石头捅出一个洞吗?”黄麒英指着院中一块磨盘大的怪石说道。
冈田蓦然变色:“谁也无法做到。”
“我听说在乾隆朝,中国有一位得道高僧,可以一指把这样的巨石捅出一个洞。”黄麒英又拿起第二杯茶来,悠然的品着。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高人?”冈田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许多人许多事我们没有见过不等于它不存在。如今人类有了先进的武器,只要拿一支枪来,手指一扣扳机,就能轻而易举的在这块石头上打出一个洞来。一个人的武艺再高强,也抵挡不住一把手枪,那我们习武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武圣宫本武藏说过,习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打败对手。”冈田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宫本武藏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