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黄麒英告别了李强众人,离开紫禁城,只身赶往京东道场。
由于李强采取了开明的外交政策,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各国大使馆纷纷入驻北京,各国商人、传教士也大量涌入京城,一时间各种西洋式建筑拔地而起,金发碧眼的洋人也常常出现在北京街头。
大栅栏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也是外国人最集中的地区,这里店铺林立、游人如织,隐隐有盛世气象。
京东道场就位于大栅栏主干道的南侧,一座典型的日本昭和风格的独立木阁,门口立着两块牌子,一块牌子上写着:京东道场。另一块牌子上赫然写的是:日本空手道世界第一!
之所以叫京东道场不是因为它处在北京的东部,事实上它位于南城,主要因为这座道场位于中国,处在日本都城京都的东侧,故此得名。日本人自我为主心的思想昭然若揭。
看着这两块牌子,黄麒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大踏步走进道场。
在道场的后面是一片幽静的花园,虽然不大,但假山、流水、小桥一应俱全,与大栅栏的闹市相比,这里俨然是一片世外桃源。
日本人非常注重住所与自然环境的结合,不管条件多么恶劣,他们总是千方百计的在住所周围种植花草,引来活水,屋主人置身其中自然是倍感惬意。
在屋檐下端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日本人,身穿蓝黑色和服,踩着木屐,正悠然自得的品着清酒。
他眼前跪着那个刺杀摄政王的忍者,刚刚把行刺的情况讲述完毕,战战兢兢的等着主人的训示。
“那个中国人真的那么厉害?凭你们六个人的力量都对付不了他吗?”中年人慢条斯理的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惊慌和紧张。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武艺这么高强的中国人。”忍者头也不敢抬一下。
“哦?你说说他高强在什么地方?”中年人终于放下酒杯,冷冷的看着忍者。
“我……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懂他的招数,也没看清楚他的身法。”忍者支支吾吾的说。
“中国也有这样的高手?凭你的身手竟然连他的身法都没有看清?”中年人第一次动容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眯缝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侍立的中年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逃走的时候好像听说这个人姓黄。”忍者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姓黄?”中年人思索了良久,还是想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他重新端起酒杯,请呷了一口,淡淡的说:“身为大和民族的武士,只能死不能败,你知道自己应该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吧。”
“我知道,请……请您治罪。”忍者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在你以前的功劳的份上,你……自行了断吧。”说完这句话,中年人把头扭向院中,欣赏着满园的花草,再也不看忍者一眼。
要知道在忍者这批特殊的群体里,饮食、练功、行刺、惩罚都是极其特殊密不示人的,剖腹自杀是一个武士至高的荣誉,否则中年人起码有上百种残酷的手段来惩罚忍者,让他求生求死都不可得。
忍者感激的流下泪来,不住磕头谢罪。他从腰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一般一个忍者都有三把刀,一把长刀是用来杀敌的,一把中长刀是用来防身的,这把短刀则是用来自杀的。
忍者把刀高高举起,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噗”的一声,刀锋准确的刺进了自己的左腹部,手腕一翻一搅,然后哼也没哼一声,一头栽到在地,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快抬下去处理掉,他的血把我的地板都弄脏了。”中年人皱着眉头说。
几个侍者七手八脚的把死尸抬了下去。中年人对身旁那个年轻人说:“佐佐木,你听说过有个姓黄的高手吗?”
佐佐木摇了摇头:“北京一带的各家高手咱们都会过了,别说是您,他们连我都打不过,我看藤原君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我倒是希望藤原说的是真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咱们的道场设立的才有意义,懂吗?”
佐佐木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一个武士来到近前,对中年人说:“来了一个姓黄的中国人,想要拜会您。”
中年人一口把杯中酒喝干,吩咐道:“想见我就要按道场的规矩来。”
“我明白了。”武士重新回到道场。
黄麒英站在道场前,他一眼就看到正面墙上一副墨迹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最后那个戈钩挺拔劲峭,直欲破纸而出。
下面一张条案上摆放着一把黑色鱼皮鞘的日本战刀。
道场左右端坐着两排日本武士,穿着黑色的武士服,腰中束一条白色带子(注:那个时候还不像现代空手道那样以腰带划分等级),头上也绑着白带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刚柔流。(日本空手道的主要流派)
黄麒英冲着众人一抱拳,朗声道:“在下佛山黄麒英。”
坐在左侧上垂首的一名武士站起身来到道场中央,抱着肩膀顶着黄麒英,阴恻恻的说:“你是来挑战的吗?”
“你误会了,我是想拜会你们的师傅冈田以藏,有一件事想向他请教一下。”黄麒英泰然自若,没有一点儿畏惧。
“你知道京东道场的规矩吗?”武士的语气咄咄*人。
“还要请教。”
“想见冈田先生,先要打败我们在场这些人。”
“我不是来寻衅斗殴的,我只想见一下冈田先生。”
“这么说你是不敢和我们交手了?”
“不是不敢是不想。”
“你们中国人最喜欢对人说一些大道理,可是真正到了实战的时候,中国武术根本就不堪一击。大和民族空手道是至刚至强的,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搏击技术。我们回过很多中国的武术名家,他们的拳脚比想象中要软弱的多,这足以证明中国人是彻头彻尾的东亚病夫。”武士带着嘲笑说道。
“我们学武之人,首先要明白学武的道理,你看墙上的那个武字,拆开来看就是‘止戈’,放下争斗之心才能达到学武的最高境界。否则,整天想着与人争斗,那学武之人和街头的泼妇流氓有什么区别?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的武术,并没有优劣之分,关键在于习武的人是如何看待的。空手道原本是从中国武术演变而来的,别称叫做唐手,它与中国武术系出同源,又怎么能分出谁优谁劣呢?我的武艺低微,在中国的众多高手中根本不算什么,你们只不过打败了几个中国拳师,就自以为武艺了得了,孰不知习武的境界宽广无边,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登堂入室。”黄麒英不卑不亢,一番把在场的日本武士说的恼羞成怒。
“我不和争论,打败了我们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否则的话,你别想轻轻松松的离开这里!”
那个武士冲着身后的一名武士使了个眼色,那个武士原本跪坐在地上,只见手不扶地,单凭脚尖的力量就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走向黄麒英。